第四章 女兒身

　　昭禧四年五月初四

　　黎裳，似乎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自己還在棠庭苑，幽怨的深宮，孤獨寂寞的庭苑，在那里她看到了個男人，穿著白色的袍子，背對著她，站在海棠花旁邊，靜靜的發(fā)呆，她跑過去，拉住他的白袍，男人緩緩的扭過身來，看向他，那是張沒有五官的臉.......黎裳，大喊一聲，滿頭大汗地從夢中驚醒，氣踹噓噓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姐姐，你醒啦，太好了，這兩天可擔(dān)心死我們閣主了?！币粋€穿著粉色羅衣，帶著粉色娃娃面具的小丫頭，聽到黎裳的叫喊聲，從外屋跑了進(jìn)來。

　　黎裳覺得頭暈呼呼的，一時想不起來之前發(fā)生了什么，口干澀的厲害，“水??????我想喝水，能幫我倒杯水嗎?！?p>　　“你看，我開心的都忘記了，姐姐一定也餓壞了，我這就去讓膳房給做點吃的?！闭f著把水遞給黎裳，就要往外跑。

　　接過水，黎裳愣了愣，“等等，你叫我什么，姐姐？”黎裳一把拉住小丫頭說到。

　　“是啊，難道你還是男的不成?！毙⊙绢^扭過頭看著一臉驚訝的黎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黎裳緩過神來，低頭一看，自己只穿了件褻衣，在摸摸臉，易容面具，也沒了，連忙喊道，“快，幫我拿個鏡子來?！辩R子里，自己的容顏真真切切的，黎裳這才想起，自己在密室中，因為失血太多昏了過去，“我問你，你知道我是怎么到這間房間來的？“

　　“姐姐，真是睡糊涂了，當(dāng)然是閣主抱您進(jìn)來的?！?p>　　“抱進(jìn)來的？”黎裳瞬間臉紅了，完了，一定是那會知道自己是女兒身的，心里一陣羞澀，本想問的再仔細(xì)些，比如自己怎么只穿著一件褻衣，但是畢竟是個姑娘家，實在沒有辦法問出口，只好吞了回去。想著想著，又有些懊惱，要是這洛清風(fēng)真對她做了什么非分之事，定饒不了他。

　　這一旁的丫頭哪里知道黎裳的心思，見她拿著鏡子，瞅來瞅去，還以為，黎裳心里想著閣主，這會正害羞呢。笑著說道“姐姐，別著急，閣主一會準(zhǔn)來看您?！闭f完也不等黎裳回話，就興沖沖的跑了出去。

　　留黎裳一人在屋里，不知是哭好，還是笑好。

　　黎裳待著無聊，就在這屋里轉(zhuǎn)了起來，活動下脛骨，睡了兩天，整個人都僵硬了?？催@房間，應(yīng)該是個女人家的閨房，衣櫥里的衣服都整整齊齊的放著，妝奩里的胭脂水粉是新的，首飾也是很久沒有用過的樣子，像是很久沒有人住過了，只是這里很干凈，就是連角落里都沒有半點灰塵，一看就知道，是經(jīng)常有人來打掃房間。一個無人居住，卻長年有人打掃的房間，過去一定住著個很重要的人。

　　“姑娘精神挺好啊?！甭迩屣L(fēng)，不知何時走了進(jìn)來，看著黎裳，打趣的說。

　　“??！”黎裳啊了一聲，盯著洛清風(fēng)看了幾秒，想起自己還穿著褻衣，一股腦地往床上串，使勁把被子往身上裹，縮在墻角，睜著一雙無害的大眼睛，樣子無辜可愛。

　　洛清風(fēng)，無視黎裳的窘態(tài)，走上前，一屁股坐在榻上，嘴角帶著笑意，“你躲什么躲，該看的我昨晚早就看了，現(xiàn)在躲起來，有啥用?！?p>　　黎裳一聽急了，臉紅到脖頸，這個洛清風(fēng)，好歹也是個閣主，怎么還耍起流氓來了。“我救了你，你居然趁人之危?！?p>　　“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我們算是扯平了，怎么算是趁人之危呢。”洛清風(fēng)，一邊說著，一邊往黎裳身邊爬。

　　“我警告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可不客氣了”防身的毒藥，早不知道，去哪里，話說出來，真的是一點底氣都沒有。

　　“好啊，我到要看看你怎么個不客氣，我想好了，把你抓起來，然后，放光你的血，用來解毒，或者把你飼養(yǎng)起來，需要的時候，挖個眼睛，割塊肉啥的，也挺好?！甭迩屣L(fēng)嘴角帶著笑意。

　　幾句話下去，黎裳的臉從通紅變成了慘白，眼看洛清風(fēng)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使出全身力氣，想推開洛清風(fēng)，不料這手一把被洛清風(fēng)緊緊的抓住。

　　“你放開我，你想干嘛。”

　　洛清風(fēng)，沒有回答，從錦袍中取出一個紅色的盒子，打開后，里面裝著黑色的粘稠狀的東西，用手，抹了點，解開紗布，小心翼翼的給黎裳上起藥來。

　　原來他是想給她上藥，剛才自己還以為是???????

　　“怎么不鬧騰了，你剛才不會是以為我對你有意思吧”

　　“沒什么以為的，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我只是緊張罷了?！崩枭汛驍嗦迩屣L(fēng)的話，抽回上好藥的胳膊，把臉撇向一邊。

　　這時，剛才的小丫頭，端著一碗桂圓紅棗蓮子羹，還有幾塊桂花糕走了進(jìn)來?？吹介w主在，行了個禮。

　　“你吃點東西吧，一會我再讓玲瓏拿身衣物和首飾過來，今日申時三刻，我會派人過來接你，我們一起去個地方?！闭f完起身就走，剛走沒幾步，又退了回來，看著黎裳冷冷的說到，“這里的一切，你一樣也不能碰，不能拿，即便是不小心碰到，也要歸于原位?！北涞谋砬?，看不出半點溫度，剛才的溫暖和細(xì)膩一下無影無蹤。

　　黎裳想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吧，心里有些堵，默默地點點頭。

　　看著黎裳認(rèn)真的回應(yīng)，洛清風(fēng)才放心的走出門。一旁的小丫頭，已經(jīng)把羹放到了案上。

　　“快點趁熱喝吧，我去給你拿衣物和首飾來?！?p>　　“不急，現(xiàn)在離申時還早，你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吧?！崩枭?，喝了口羹，又咬了口桂花糕，繼續(xù)說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桂花糕？”

　　“我哪里知道這些，都是閣主吩咐的，閣主說姐姐失血過多，需要用紅棗補補，又說，姐姐喜歡吃桂花糕，讓多準(zhǔn)備點拿來?！毙⊙绢^并不坐下只是在一旁站著說道。

　　黎裳想，準(zhǔn)是看到了她的包裹里的桂花糕，猜到她喜歡吃。

　　“你叫玲瓏是吧，你來這里多久了?！崩枭严牒尾粡男⊙绢^這里了解些情況。

　　“有8年了吧，我7歲的時候來的，那時我還是個小叫花子，大冬天因為肚子太餓了，只好去偷熱饅頭吃，結(jié)果被抓住了，差點被打死，是閣主，救了我，還給我起了現(xiàn)在的名字，把我?guī)У竭@里?！绷岘嚨脑捳Z間無不滲透著淡淡的幸福感。

　　7歲，也是黎裳第一次見師父的時候，當(dāng)然也是目前為止最后一次，想到這些，黎裳有些感慨，不知道狐貍師父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玲瓏見黎裳不說話，又說道“你別看，閣主面容冷淡，給人高不可攀的印象，其實他待人很和善，即使是對我們這些下人也很照顧。''

　　回想起之前在醉楓樓，還有密室的事情，再聽聽玲瓏的話，心想這個小丫頭，是被洛清風(fēng)洗腦了吧，在醉楓樓的時候，面對明明還有一線希望可以救活的梅姑娘，洛閣主可沒有半點仁慈之心。皺了皺眉頭“玲瓏啊，你知道這間屋里，之前住著哪位嗎？”黎裳轉(zhuǎn)移了話題。

　　“這里從來就沒有住過人，要說住過姐姐還是第一個?！?p>　　“可是我看，這里的衣裳和首飾還有胭脂水粉都是放的好好的，若不是有人之前住過，準(zhǔn)備這些做什么?！?p>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7歲那年，閣主讓人修了這間庭院，取名為百花堂，這里的所有擺設(shè)，還有屋里的東西，都是按閣主的要求布置的。并且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動了東西的擺放位置，動過的人，都被閣主趕了出去。我就是從那時起，開始每天按時打掃這個房間?！?p>　　黎裳聽著越發(fā)覺得奇怪，這風(fēng)雨閣，怪異的地方，還真不是一點半點。

　　玲瓏看，黎裳的碗已經(jīng)空了，桂花糕也吃的差不多了，走上前，拿了碗，說道“姐姐，我再讓膳房準(zhǔn)備些過來?！?p>　　“不了，麻煩你了。”黎裳連忙道謝。

　　“那我就去給姐姐取衣物和首飾去，姐姐請在屋里等候一會。”

　　不一會的功夫，只見三個穿著一模一樣的粉色衣服，身材和身高都相似的小丫頭走了進(jìn)來，一個手中端著一件碧色印花錦裙，一個手中端著盆清水，一個手中拿著個首飾盒。

　　“姐姐，我們來伺候你更衣?！倍酥律训难绢^說道。

　　黎裳聽出來，說話的是玲瓏，笑說到，“你要是不開口說話，我還真不知道，來的人中哪個是你?！?p>　　“這是鈴鐺，這是玲心。我們?nèi)齻€負(fù)責(zé)姐姐的生活起居。”玲瓏分別指著端水的和拿首飾盒的丫頭，說道。

　　黎裳，在這個世上活了17年，還是第一次，有這么多人伺候，還真有點不習(xí)慣，想想自己這個公主也真是可憐，苦笑的搖了搖頭。

　　清洗過臉龐，涂抹些胭脂水粉，原本白皙如玉的臉蛋，上妝后，玲瓏剔透中透露出些許的嫵媚，再配上鑲翡翠雙層蝴蝶銀質(zhì)簪，一身碧綠羅裙，曼妙的身姿，無不光彩照人。

　　“姐姐真好看，我從來沒有見過像姐姐這樣美麗動人的女子，就算說是天女下凡也不為過。來，我?guī)徒憬銕线@對黑色瑪瑙玉珠耳環(huán)?！?p>　　“你嘴巴可真甜，黎淵城里美女多了，我算什么?！辈恢醯?，黎裳看著玲瓏給自己帶耳環(huán)那雙手，好像之前在哪里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哪里是我嘴甜，我說的可是句句心里話，要我說姐姐花容月貌，氣若幽蘭，閣主，清麗俊逸，玉樹臨風(fēng)，真的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p>　　這小丫頭，把她和洛清風(fēng)的關(guān)系給誤會了，她哪里知道，自己和洛清風(fēng)，不過是利益關(guān)系罷了。正準(zhǔn)備回話，讓玲瓏不要，再這般胡鬧，以免將來哪天會惹了她們閣主不高興。

　　“姑娘，閣主派我來接您?！遍T外一聲傳話，將黎裳流嘴邊的話，堵了回去。

　　申時三刻已到，即刻啟程，此番又將會是怎樣的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