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行過冠禮后,便匆匆趕往長樂宮了。兒子成年自然是要前去拜見母親,答謝母親的生養(yǎng)之恩的。本來太子及冠,皇后理應在太廟觀禮的,只可惜,秦勉生母元皇后不是皇上的原配,是皇上的原配許皇后去世后被扶正的。
許皇后的牌位就供奉在太廟里,太子行冠禮的時候已經(jīng)拜祭過這位素未謀面的嫡母了。而元皇后雖然如今母儀天下了,可終究嫡庶有別,況當年許皇后去世才三月,皇上就欲立元氏為新后,朝野上下尤其是元氏一族已經(jīng)頗有微詞了。更有人重提“毋以妾為妻”的宗法制度,規(guī)勸皇上縱是要立新后,也該迎娶新后,而不是扶正元氏。
立后的事在朝堂上吵了月余,終于還是許家給了皇帝顏面。許皇后的父親許太尉松口認下了元皇后為義女,讓她以許皇后妹妹的身份被立為后。正妻去世,迎娶妻妹續(xù)弦是合乎禮法的。許家給了皇上和元皇后這么大一個體面,元皇后如今也不好再去太廟里同先皇后爭什么。
“母后在上,請受兒臣三拜?!被屎笞允歉袆拥迷挾颊f不出了,看著還沒來得及換下袞服的秦勉,英姿颯爽,稚氣盡脫的模樣,皇后極力克制自己激動的淚水,但還是有幾滴淚珠從臉頰劃過。她不動聲色地擦掉臉龐的淚水,露出欣慰喜悅的笑容。
這時,失魂落魄的江月終于回到長樂宮來,甫一進宮就撞見了三拜而起的秦勉。四目相對之際,江月第一次躲開了秦勉的目光,驚慌地低下頭,卻又故作鎮(zhèn)靜地,當做沒事發(fā)生一樣安靜地回到皇后身邊。這一切都被太子和皇后盡收眼底。秦勉看著江月做賊心虛的模樣,居然有一種獵人捕獵,獵物盡收囊中的得意。而皇后,卻從這兩個孩子身上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從前,是她默認了這一切,但現(xiàn)在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聽之任之了。
秦勉今日與往常大不相同了,仿佛接受了冠禮,就真的長大成人了一樣。從前江月看秦勉,只覺得他仗著自己年長幾歲便事事充大,幼年時也沒少捉弄自己和秦姝,就算是封了太子,也還是一個不在乎男女大防的大男孩??梢娝袢帐l(fā)戴冠,袞服加身,便已經(jīng)不能將他與往日相提并論了?!坝蟹司樱缜腥绱?,如琢如磨”,江月躲在皇后身后偷偷打量秦勉,他的確平添了幾分穩(wěn)重與從容,配得上是一位君子了,也隱約可見未來君臨天下的氣派和持重了。
“怎么不見姝兒?”秦勉環(huán)顧四周,眼神卻始終在江月身上游離。這種時不時瞥一眼的感覺讓江月感覺有一種要被他看穿的窘迫,可當江月抬頭看他,他又迅速地將目光撤走,裝作不經(jīng)意地掃視,并一本正經(jīng)地問及秦姝。秦勉覺得這樣眼神交流的游戲,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而江月確實感受到了被他治得死死的挫敗感。
“那丫頭置氣呢。我不求她像周沐那樣才情出眾,她若能有江月一半懂事聽話,本宮也能少長幾根白頭發(fā)······”皇后提起秦姝就是一臉的無奈和恨鐵不成鋼??山聟s從皇后的話里聽出別的意味來,周沐才情出眾,到江月這兒,就只剩下“懂事聽話”罷了。
秦勉聽到“周沐”也在心里打了個寒戰(zhàn),他知道母后屬意周沐,他也知道在母后面前,他的兒女情長比起能夠贏得周家的支持實在是一文不值。但是孩子從母親肚子里爬出來那一刻起,就不再全身心地屬于母親了。秦勉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向母后宣戰(zhàn),不管是太子妃還是什么,他都要自己選。
“姝妹向來無法無天慣了,母后何必現(xiàn)在再去約束她?”
“本宮才沒心思管她,倒是現(xiàn)下你同你皇兄的婚事是衛(wèi)國的頭等大事······”
秦勉擔心皇后一會兒真說出“周沐”的名字,他反倒不好脫身,便借口太師還有訓導匆匆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