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無慮早就看到了霧隱,心想此人韌力好強,打斗了半夜,既受了傷,又疲乏不堪,竟然還能來到城樓督戰(zhàn),不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振奮士氣了,這和他來到城下親自督戰(zhàn)的道理是一樣的。
看他和另外一人兩人說說笑笑,似乎根本沒將他這支攻城大軍放在眼里,嬴無慮恨得直咬牙,卻又毫無辦法,等到他看到霧隱拉開了一張弓,而弓上卻沒有箭支時,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指著霧隱對身邊的人說道:“你們看,這就是敵人的首領,叛匪的主謀,竟然像個傻瓜一樣,舉著一張空的弓對著我,難道不用箭,他也能射中我么?”
其他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指責對方的愚蠢,也能提振己方的士氣,嬴無慮身為朱雀軍的將軍,如何不知這種心理?
可是,隨著霧隱的弓弦松開,一陣無形的破空之聲突然傳來,在嬴無慮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就感到一陣疾風撲面,頭本能地向旁邊一閃,耳朵上一陣劇痛傳來,人翻身倒地,其他的幾名將領立刻圍了過來,駭然發(fā)現(xiàn)嬴無慮的一只耳朵被割掉,整個頭臉上都是鮮血。
他們面面相覷,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恐之意,明明看到霧隱的弓中并沒有箭,怎么還能將人射傷?這種無形之箭,讓他們?nèi)巳俗晕?,唯恐下一箭瞄準的就是自己?p> 站在城樓上的霧隱,對這一箭甚感滿意,盡管為了拉開無影弓,自己身上的傷口都迸出血來,能夠射傷嬴無慮,這都是值得的,對于給敵人造成的心理上的壓力,他也早就預料到,不過以他現(xiàn)在的傷勢,無論如何都射不出第二箭來,朱雀軍的將領是白白擔心了一場。相里原對霧隱這一箭簡直是要頂禮膜拜了,這一箭不僅表現(xiàn)除了霧隱極高的箭法和眼力,而且表現(xiàn)出了他那種只要我想去做就能做到的自信,以及對自己能力的估計之準確。
無影弓名不虛傳,霧隱心下暗暗感激銀月首領給他的這張弓,腦中又浮現(xiàn)出了銀月首領攀爬懸崖的情景。這一箭勁道又猛,準頭又高,就連相里原也跟著歡呼起來,整個城樓的守城軍見到對方的主將受傷,也跟著歡呼,仿佛打了一個勝仗。
嬴無慮捂著耳朵處在其他人的攙扶下,掙扎著站了起來,看著攻到城下,卻被城樓上扔下石頭砸死砸傷不少人的朱雀軍,他終于說出了自己絕不甘愿的話:“撤!讓咱們的士兵全都撤下來!”
一名副將將嬴無慮的落在地上的耳朵撿了起來遞給他,嬴無慮甩手就給了這名副將一巴掌:“我要這勞什子還有什么用?趕緊集合士兵,暫時退兵!”
那名副將唯唯諾諾地轉身去了,他這次馬屁拍在馬腳上,心下暗怒:我一番好意,卻換來一巴掌,奶奶的,打傷你的是霧隱那小子,又不是我,你拿我撒什么氣?
走到離得嬴無慮遠了,他將手里的嬴無慮的耳朵扔到地上,又吐了口吐沫。
另一名副將問道:“不知咱們朝哪個方向退兵?”
嬴無慮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是煙波城,咱們的糧食沒有了,到了那里就能得到補充?!?p> 這名副將領命去了。
怎能想到,霧隱的一箭,就讓青離軍退軍了呢?城樓上的士兵看到嬴無慮的朱雀大軍退兵,都大聲歡呼起來。霧隱卻能想通嬴無慮的心態(tài),他讓士兵拼命攻城,無論損失,都有點賭氣和惱羞成怒的份兒在里面,霧隱的這一箭讓他冷靜了下來,知道這般強攻有損無益,而且自己受傷,朱雀軍的士氣不免變得頹廢,而望月城的守城軍卻正好相反,士氣大振。
再強攻的話,恐怕他的數(shù)萬朱雀軍都要葬送在此了。
退敵后的望月城中,離炎軍載歌載舞,歡慶勝利,就連城中的青離國百姓也受到感染,許多店鋪酒樓和客棧門前都掛起了燈籠,就是因為沒了戰(zhàn)爭,他們也不用正日提心吊膽,怕青離國的軍隊攻入城中,給他們按上一個投遞叛國的罪名。
整個望月城中喜氣洋洋,比過年過節(jié)時還要熱鬧。
而霧隱也松了一口氣,他感到自己已經(jīng)到了這場戰(zhàn)爭的極限,不只是身體上,而且是精神上,出征煙波城時的六萬多名士兵,如今陣亡了兩萬多人,而且煙波城也沒有被攻下,自己還是只有望月城這一座城,到底此戰(zhàn)算是勝了還是敗了,還很難說。休息了一夜,傷口還在疼痛,身上的骨頭也像散了架,他躺在床上,找不到起床的理由,干脆就這樣躺著,讓人送飯過來吃。
可是銀月首領一早便來了,看著他吃完飯,就喊他起床。
霧隱皺著眉頭說道:“就不能讓我多休息一會嗎?你不知道這個床有多舒服……”
銀月首領哪管這些,她拉著霧隱要到街上去。
霧隱問道:“你的傷都好了嗎?”
銀月首領點了點頭:“只是傷口中隱隱有些作痛罷了,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礙了,快出來走走,城中的街上好熱鬧?!?p> 霧隱苦笑道:“你的傷若是好了,那真是恭喜了,可是,我的傷可沒好?!?p> 銀月首領“呀”了一聲,立刻關切地問道:“我倒忘了這事,你的傷沒什么大礙吧?!?p> 霧隱見她雖然十分關心自己的傷勢,可是對于不能上街去玩,還是心下有憾,他笑道:“我的傷當然沒有問題,只是覺得到街上去感到無聊罷了,既然你這么想去,我就陪你去吧。”
銀月首領大喜,但她還是多問了一句:“你的傷真的不礙事?”
霧隱說道:“不礙事,我現(xiàn)在感覺可以重新上戰(zhàn)場去殺敵?!?p> 兩人來到街上,果然看到因為攻城之戰(zhàn),家家閉戶的情形沒有了,大家都從家中出來,相互道喜,對于普通的百姓來說,戰(zhàn)爭不是他們的事,他們卻成為了戰(zhàn)爭中的受害者,擁有軍隊的國家,就像擁有屠刀的獵人,而百姓只是獵人刀下的羔羊,任人宰割,所不同的是,要看是誰的刀罷了。
所以霧隱盡量避免在這場用戰(zhàn)爭進行的復仇路上,會對百姓產(chǎn)生的波及。
有了人群,就會產(chǎn)生商機,一些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小商小販紛紛來到街上,用各種新鮮古怪的玩具,或者堅實耐用的物件,吸引行人的主意,銀月首領心情非常好,買了一大堆的東西,霧隱驀然想起和銀月首領在云頂城時,他所遭受的襲擊,他對銀月首領說道:“咱們早點回去吧,防止這些百姓里面混有奸細刺客?!?p> 銀月首領說道:“以你現(xiàn)在的武功,誰能是你的對手?怎么官越做越大,膽子卻越來越小了?”
霧隱哭笑不得,他勉強陪著銀月首領又走了兩條街,有種全身酸軟,傷口疼痛難忍,就要承不住的感覺,他覺得還是跟銀月首領實話實說的好,自己的傷還沒好,別說會不會有什么隱藏的敵人襲擊自己,就是這么一直走下去,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他剛想說話,銀月首領指著前邊說道:“你看!”
在密密的人群中,一人冉冉凌空升起,此人手中拿了個佛塵,就像是羽化升仙的神仙,引得周圍的百姓紛紛膜拜,霧隱說道:“古怪,難道此人竟會法術?否則怎能做到?”
銀月首領說道:“過去看看就知道了,就算看不出來,你是望月城的城主,我是二城主,咱們將他捉會府中,難道還怕問不出來他是怎么做到的?”
霧隱說道:“胡鬧,咱們要是這么霸道,不用等嬴無慮過來攻打此城,此城的百姓造起反來,咱們也承受不住?!?p> 銀月首領當然只是開玩笑,她丟下霧隱,向人群中擠去,霧隱無奈,只得匆匆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