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景洛澤徹底沒了氣焰,閉上眼頹然地跌坐回圈椅中,呆呆看著桌面。
夏思瑾瞇了瞇眼,斂去目光中的狠辣,抬起指尖一邊擺弄著涂過丹蔻的指甲,一邊慢悠悠開口。
“我會處理丞相黨的人,因為這是我的使命。你要清楚,我真正的使命是尋找真王,幫他一統(tǒng)天下。除此以外,其他的事情都只有我愿不愿意沒有我應不應該,若是我不愿意,就算我死也是不會做的。歸根到底,我們根本都不知曉你是不是真王,我又為什么要為了你去做那墊腳的石頭?!?p> 夏思瑾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景洛澤的反應,見他依舊神情木然,只聳了聳肩,毫不在意的繼續(xù)開口:“關于丞相黨,要逐個擊破加上釜底抽薪。先機很重要,我們本來就被動,如果這次繼續(xù)被動下去只能是永無翻身之日。
“所以與其等他們出手,不如我們主動出擊,讓他變成被動迎擊的人,順便還可以探探他的虛實。具體怎么做,我先回去看過父親以后再細細想想,畢竟這件事情急不得,否則打草驚蛇就得不償失了?;市?,臣妹就先告退了。”
說完,夏思瑾便撐起手準備離開,可景洛澤聽見動靜卻猛地起身上前兩步扯住她的袖子。
夏思瑾低下頭瞥了眼他的手又抬起頭看向他,眸色里一片疏離涼意,景洛澤這才后知后覺地回過神,慌忙松開手,尷尬地輕咳兩聲,目光飄忽地看向夏思瑾道。
“思瑾,為什么你一定要這么著急離開,就不能聽聽我的意思嗎?”
“你不就是想讓我去沖鋒陷陣,以生命祭奠你的皇位嗎,我可沒興趣聽你想要我怎么去死?!?p> 夏思瑾眉梢微揚,言語中盡是譏笑和嘲弄。
景洛澤皺了皺眉,雖然心底不滿,可卻不敢在面上表現(xiàn)出來半分,只得扯出一個僵硬笑容,耐著性子開口:“思瑾,不是的,你聽我說完可以嗎?”
這回夏思瑾斂了所有神色,嗤笑一聲轉身重新坐下,整了整衣衫,正色看向景洛澤。
“洗耳恭聽?!?p> 看到夏思瑾留下,景洛澤這才把懸著的一顆心放下去,整了整神色開口。
“我是這般想的。當年丞相實力不足想動你可以理解,只是如今他的勢力如日中天,謀反不過是時間問題。所以我覺得現(xiàn)在他反而不會對你下手。畢竟一個想要當皇帝的人,怎么可能會對一個他登基路上必須需要的人下手。所以我想,從明天開始思瑾你便和我一起上朝聽政吧,這樣子不僅方便你觀察朝中人,也有利于你抓住他們的把柄,你覺得呢?”
夏思瑾怎么想,自然是沒什么想法,可既然景洛澤都問上門來了,她也只能撐著頭耐著性子回話。
“想法不錯,不過,我還以為他會和你一樣想把我送去獻祭呢。”
夏思瑾瞇著眼笑,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眼底的冷漠,景洛澤知道她是在諷刺方才的事,只能縮縮脖子假裝沒聽見。
見夏思瑾依舊盯著他,景洛澤忽然想起方才提到的親事,他眨了眨眼,又大著膽子提起了那件事。
“思瑾,就是關于你和洛晨的親事,我想的是等你成人禮結束就和他大婚,完成父皇的遺愿嫁給洛晨做王妃。我知道你對洛晨沒感覺,但他是真的喜歡你的。。?!?p>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夏思瑾不耐煩地打斷。
“景洛澤,你是給景洛晨做說客做上癮了嗎?我說過我會完成先皇的遺愿,你又何必一再提醒我。上朝參政的事情等成人禮之后再議,今日就先這樣吧?!?p> 夏思瑾煩躁地睨了景洛澤一眼,隨后便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景洛澤看著夏思瑾離開的背影,眸色漸漸沉了幾分,之前所有的畏懼與慌張也悉數(shù)消失不見蹤跡。
從皇宮出來走過長巷,夏思瑾停在宮門外,站在那朱紅色的宮門前眸色稍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邊閃出一個青色的身影,微垂著頭,站在一旁道了聲“主人”后便不再開口說一個字。
夏思瑾沒應聲也沒動,只歪了歪頭,嗤笑一聲后才對身旁的人開口。
“箐藤,回王府?!?p> “是,主人請稍等,屬下這就去將馬車駕來?!?p> 夏思瑾輕輕點頭,在原地等著那個瞬間消失不見的身影,她望著那扇朱紅色的門,抬頭打量著那恢弘的宮殿,不自覺間覺得自己似乎和這些宮殿一樣冰冷無情,想到這里,她忽然覺得有些諷刺,勾唇自嘲地笑起來。
“漠雪,去通知逍遙王爺,讓他到軒王府來?!?p> 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夏思瑾身后,聽完夏思瑾的命令,連個人影都沒來得及看清,就留下一句“是,主人”消失不見了。
這時箐藤駕著一輛馬車過來,跳下車靜靜地守在夏思瑾身后。
夏思瑾望著那片讓天下人趨之若鶩的建筑,片刻之后,搖搖頭,轉身拂袖離去。
馬蹄聲在夏思瑾的耳邊不停重復著,原本就已經夠亂了的心,這會兒更亂了幾分。
這么些年來她雖然沒坐過幾次馬車,但箐藤駕車的技術卻是頂頂好的,就算是走崎嶇山路,也不會有太大的顛簸。
夏思瑾在腦中重新過了一遍剛才和景洛澤在朝圣殿的對話,驀地掀起一陣冷笑。
她本來覺得自己或許有些連坐嫌疑,畢竟先皇是先皇,他們是他們,不可一概而論,可現(xiàn)在看來,到底是父子,都是一丘之貉。
思及此,她煩躁地閉上雙眼準備小憩一會兒。
畢竟一路回來都沒來得及休息一下,就去大殿之上壓了那些老臣,還去朝圣殿和景洛澤說了那么久,這會兒歇下來著實是覺得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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箐藤使勁扯住韁繩,馬車便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耐T诹塑幫醺啊?p> 夏思瑾這時也緩緩睜開了雙眼,紫色雙瞳中覆上了輕薄的柔和。
箐藤跳下馬車站在車簾前弓著腰伸出手,夏思瑾掀開簾子,將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