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安吩咐護衛(wèi)們:“你們開個路,我想進去看看。”
“是,少爺?!?p> 在護衛(wèi)們的努力下,很快就成功為陸庭安擠出一條道路來。
陸庭安走到人群的中央??吹絼偛旁斐尚鷩痰膬蓚€當事人。
一個是衣裳襤褸,面黃消瘦。
褲子補丁套補丁,腳上穿著一雙漏著指頭的的黑鞋,腳下放著一個陳舊的簍筐。
衣物上沾滿泥巴,褲腳還有些野草。
亂糟糟的頭發(fā)都是白色頭皮屑,一股窮苦之氣撲面而來。
另外一個,衣服光鮮亮麗得多。
上身是穿著丹尼爾裁縫店定制的襯衣,外面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
手上戴著一塊精致的腕表,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小皮鞋。
身后還跟著兩個侍從。
兩個人的衣著外貌天差地別,給人一種強烈的沖擊。
他們兩個人不相同的衣著正在不斷提醒著別人:即使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人與人之間也是不同的。
那個衣著光鮮亮麗的管事有催促道:“你快走吧,別再等了,我還有事。”
聽到管事的話,衣衫襤褸的少年低著頭沒有動,只是像一塊石頭一樣倔強地站在那里。
管事的看到少年這樣,也好像有點不忍。
“唉。”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樣吧,你給我一個理由,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只要給一半的擺攤費,你今天和明天都可以在這里擺攤。我都不管,這樣可以吧?”
聽到這話,少年摸了摸了自己的口袋,只摸出兩個銅子。
可憐兮兮地說:“就這點了?!?p> 看著少年手上兩個可憐的銅子,管事的沒有多說什么。
他搖了搖頭:“你走吧。別在集市里擺攤了。”
那個衣裳襤褸的少年嘴巴翕動,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眼珠在眼眶里不斷打轉(zhuǎn)。
看著少年那副倔強的樣子管事的說道:“這樣吧,你去集市門口擺攤,那里不收錢?!?p> 然后他轉(zhuǎn)頭吩咐身后的一位穿著畢竟得體的侍從說:“耶魯,你帶他過去。集市門口擺攤的那些老滑頭,可不是那么好相與的。你讓他們擠出一個位置來,如果有人不服就說是我意思?!?p> “是,貝爾先生?!比缓竽俏淮┲容^得體的侍從走到少年身前,說道:“走吧,我?guī)氵^去?!?p> “謝謝大人?!币律酪h褸的少年低著頭說道。
少年說完后便開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簍筐,最終在眾人的注視下默默離開。
看著少年人離開,沒好戲看的吃瓜群眾也漸漸散去。
治安官貝爾看著散去的人群,搖了搖頭。
他這次從辦公室出來,是聽手下稟告集市門口來了一大群爵士護衛(wèi),所以想去看看。
沒成想遇到了前幾次偷偷溜進集市擺攤的小男孩。
不過解決這件事也好,治安官這么想著。
貝爾正想繼續(xù)去集市門口看看。
瞥了眼旁邊圍觀的人,當時就愣在那里。
陸庭安對著驚訝的治安官點頭示意。
……
貝爾治安官的辦公室中。
喬治·貝爾的的辦公室位于三樓,如果透過寬闊的陽臺上的兩扇大開窗俯瞰,威爾鎮(zhèn)碼頭的可以盡收眼底。
房間里黑紅色的墻壁,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房間正對著門的地方放著的一張書桌。
兩邊墻各擺著一排書柜,其中一個書柜里放著賬簿和和印章,而另一個書柜就放著各色圖書。
顯然這間屋子的主人是一個極其好學(xué)的人。
陸庭安饒有興趣地從中抽出一本,打開一看是一本名叫《歲月》的詩集。
翻開了看了看又將其塞回書架。
陸庭安走到書桌前,靠著沙發(fā)椅坐下。
作為這個房間最尊貴的人。
他是唯一有資格在其他人都站著的情況下坐著的人。
陸庭安靠在沙發(fā)椅上,貝爾與科里立于兩側(cè)。
陸庭安看著略顯尷尬的貝爾,挪揄道:“怎么了?貝爾先生?一臉悶悶不樂?”
“真是抱歉,少爺。剛才的事情,讓您看笑話了。是我辦事不力才發(fā)生這樣的事,還請您原諒?!必悹栍行擂蔚氐狼?。
陸庭安聳了聳肩:“沒有什么笑話可看的。你說得對,做的也對。”
“慈不掌兵,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規(guī)矩,如果負責人都不能守則,也別想讓底下的人遵守規(guī)矩?!?p> “他沒有交錢,就不能進集市擺攤,如果他進了集市擺攤,對其他繳了錢的人就不公平,你做得沒錯。”
“而且你不是讓侍從給他在市場外找個地方擺攤嗎?你規(guī)矩和情理都兼顧了,做得很對?!标懲グ参⑽㈩h首表示贊揚治安官的做法。
“那您叫護衛(wèi)們將他找來是為了什么?”貝爾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做得很對,但我作為溫尼爾家族的繼承人,見到這種事不能做事不理,必須有所表示。你明白了吧?”陸庭安微笑著回答道。
“少爺宅心仁厚,我等不及?!笨曝悹柟Ь吹卣f道。
不一會,一位侍從就敲了敲門。
在貝爾說了一聲進后推門而入。
侍從恭敬謙卑地說道:“少爺,兩位大人,那個少年已經(jīng)帶到?!?p> 陸庭安點了點頭:“帶他進來吧?!?p>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怯懦地走了進來。
他不安地看著屋子里的三個人。
也許在他貧瘠的一生中都沒見到過這么豪華的屋子,他也從沒遇到過這種超越自己生活圈的畫面。
他不清楚等待他的會是什么,所以他非常不安。
他就像一個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一樣在瑟瑟發(fā)抖。
陸庭安知道面前這個孩子心中的不安。
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
少年看著這個和他年紀一樣的人,正和藹地安慰自己。
原本不斷發(fā)抖的身子也慢慢平靜下來。
“你叫什么名字?。俊标懲グ埠吞@地問道。
“赫德森·伊夫林。”衣衫襤褸的少年答道。
陸庭安點了點頭:“剛才聽你在集市里說,你的母親生病急需錢所以來擺攤是嗎??!?p> 一聽這話,伊夫林本來稍微平復(fù)的身軀又顫抖了起來。
就像得了瘧疾的病人。
伊夫林略帶恐懼地說:“是,是的,大……大人。請……請原諒我之前的魯莽,我以后再也不來集市擺攤,請您原諒我?!?p> 說著就跪了下去。
“咚”“咚”不斷地磕起頭來。
陸庭安趕忙安慰道:“我不是要找你的麻煩,我是聽說你母親病重所以想幫你。所以才吩咐侍從把你帶到這來的?!?p> 一同這話伊夫林愣在那里。
半響他才略顯激動地、略帶哭音地說道:“真的嗎?大……大人,謝謝您?!?p> 說著又磕起頭來。
陸庭安趕忙扶起他,只見伊夫林對陸庭安不停地哽咽道謝:“謝謝您,謝謝您?!?p> 陸庭安關(guān)切地詢問道:“伊夫林,你母親需要多少藥費?”
伊夫林想了想怯生生地說道:“稟告大人,大概要七十個銀塔頓。”
陸庭安點了點頭吩咐道:“科里先生,麻煩取一個金塔頓給他?!?p> “是,少爺。”衛(wèi)隊長科里應(yīng)聲說道。
伊夫林接過金塔頓,小心翼翼地說:“大人,用不了這么多的。”
陸庭安搖了搖頭,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收著吧?!?p> 伊夫林看了看手中的金塔頓,又看了看陸庭安。
他抹了抹眼淚,重重地陸庭安給磕了一個頭。
然后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謝謝您,請問您可以告訴我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我叫艾倫·溫尼爾?!?p> “謝謝您溫尼爾少爺?!焙苊黠@,伊夫林知道艾倫·溫尼爾就是爵士領(lǐng)的繼承人。
陸庭安再次扶起伊夫林:“收好了,然后去買藥吧?!?p> “是?!币练蛄诌煅实卣f道。
看著伊夫林轉(zhuǎn)身走出房間,陸庭安吩咐身邊的治安官喬治·貝爾:“貝爾先生,麻煩您安排幾個人護送伊夫林一下。我怕有些不長眼的會見財起意。”
“是,少爺。”說完貝爾也轉(zhuǎn)身下了樓。
科里看眾人都下去了,猶豫了半響,他對著陸庭安說道:“少爺,我有一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p> “你直接說吧?!标懲グ颤c了點頭示意他直接說。
科里斟酌了一下語氣,以比較委婉的語氣勸諫道:“少爺,人各有命。您沒必要做這么多的,因為有的時候您真的幫不過來的。爵士大人年少時也跟您一樣,但有些時候終究會無以為繼的?!?p> 陸庭安沉默了許久:“你說的我何嘗不懂?!?p> 陸庭安走到陽臺前,摸著大理石制成的護欄,略帶心痛地說道:“我明白,我?guī)偷靡粋€,也幫得了第二個。但我終究幫不了第一千個,第一萬個。但事情到了我面前,我終究不忍心不幫。”
看著在黃昏底下已經(jīng)顯得非?;璋档姆课?。
陸庭安閉上眼說道:“我知道幫不過來,在爵士領(lǐng),在溫莎市,在金鳶尾王國的黑夜里有不知多少因為窮困而被疾病所折磨的靈魂?!?p> “他們窮到連打補丁的線都買不起,只能穿著捂得住襠,遮不住腚的衣服。”
“他們因為極度疼痛而卷縮在床上,實在受不了了才敢嘶吼幾聲?!?p> “他們做不了事,干不了活。每天只能用自己孩子采來的野菜,做點菜湯果腹?!?p> “他們唯一的藥就是——忍?!?p> “窮人有多苦?死生之外無大事,權(quán)貴有多好?死生之外無大事?!?p> “我知道我不能兼濟天下,但我也不想獨善其身。”
“所以我只能幫我能幫的人,僅此而已?!?p> PS:
窮人,他們只是長得像人,但從不像人一樣活著—導(dǎo)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