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無暇之鏡

　　別看薩維長的白白胖胖的，但說起做玻璃，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他先系上厚厚的牛皮圍裙、戴上隔熱牛皮手套，熟練地在鐵鍋中加入原料，均勻的攪拌，然后開始生火，等火完全起來之后，便開始拉動風箱。

　　‘呼~嗤~呼~嗤~’

　　爐子里的火焰頓時變得非常猛烈，明黃色的火焰緊緊地纏繞著坩堝，持續(xù)了一段時間后，坩堝中的原料就開始反應，融化。

　　“羅森，要開始攪拌了?！彼_維一邊往爐子里添上大小均勻的木炭，一邊賣力地扯著風箱。

　　羅森左右看了下，就看見坩堝邊上擺著一根一頭裹著布條的鐵棍，他戴上隔熱的牛皮手套，拿起鐵棍，伸進坩堝不斷地攪拌起來。

　　一開始，鐵棍攪動時手感有些發(fā)澀，但越攪越輕，漸漸地，羅森就感覺自己好像正在攪動一鍋粘稠的麥芽糖似的的，手感很輕、微微有些發(fā)粘，攪動時還發(fā)出‘嘰嘰咕咕’的水聲。

　　薩維探頭往坩堝里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差不多了?！?p>　　羅森拿出攪拌的鐵棍，就看見鐵棍一頭沾著一團發(fā)著紅光的，質感類似粘稠蜂蜜似的玻璃熔汁，在高溫狀態(tài)下，玻璃溶汁看著相當?shù)钠痢?p>　　不過，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薩維一看玻璃熔汁就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你的手法不對，混進太多氣泡了?！?p>　　羅森也看到了氣泡，他攪出來的玻璃熔汁中可以看到大量細碎的氣泡，玻璃的透明度都因此大受影響。

　　“通常你怎么去除氣泡的？”

　　薩維伸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只能等，融化時間保持久一些，氣泡會慢慢跑出來，但這么做非常耗費木炭。我們這一爐氣泡實在太多，算是廢掉了，做出的東西只能當次品賣?！?p>　　“那倒是未必?！?p>　　羅森微微一笑，他將鐵棍重新探入玻璃熔汁，開始輕柔地攪拌，同時，他沉浸心神，激活了煉金力量。

　　思維力量延伸進入坩堝，抓住了玻璃熔汁中的氣泡，將之往外扯。

　　如果這時候有人看著玻璃熔汁，就會發(fā)現(xiàn)熔汁中的氣泡突然加速上浮，不過4秒，玻璃熔汁中的空氣就全部被排空。

　　但這還不止。

　　薩維燒出來的玻璃總是帶一些淡綠色，但純粹的硅酸鹽玻璃應該是無色透明的，之所以會帶綠色，是因為原料中混雜了一些二價鐵雜質，只要去除雜質，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羅森細細地感知玻璃熔汁中的情況，過了幾秒，他就感覺到了不少特殊氣息的存在。

　　氣息有好多種，其中占絕大多數(shù)的自然就是玻璃，剩下的就非常稀少，但它們的確存在。

　　‘二層元素之友果然不錯，如果是之前，我肯定沒法發(fā)現(xiàn)這么多雜質，更不用說清除它們了，但能力提升后，就沒多大問題了?！?p>　　玻璃熔汁是液體，其中的分子原子都可以自由移動，羅森想要去除雜質，只需要克服分子間作用力即可，難度并不大。

　　對這個過程，羅森駕輕就熟，他不僅去除了二價鐵離子，還一并將其他所有雜質都分離了出去。很快，坩堝中就只剩下純粹的玻璃熔汁。

　　大約三分鐘后，他抽離了煉金之力，走到一旁的黏土模具拿過來：“可以了，開始倒玻璃汁了?！?p>　　“咦，您不是說著模具不能用嗎？”薩維抬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眼中全是不解。

　　羅森微微一笑：“是你不能用，我還是能用的?？斓拱??！?p>　　“......”薩維一臉無語，但到了這個程度，他只能選擇相信羅森了。

　　他拿起大鐵夾，將整個坩堝都夾起來，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到模具上，開始緩緩往模具里傾倒?jié)L燙的玻璃汁。

　　玻璃汁出現(xiàn)的瞬間，維薩手微微抖了一下：“嘶~怎么可能？！”

　　之前的玻璃汁中充滿了細密的氣泡，顏色十分渾濁，但現(xiàn)在倒出來的玻璃汁里，不僅一個氣泡都沒有，色澤更是晶瑩剔透，就如世上最美麗的水晶一般。

　　薩維做了多年玻璃匠，見過無數(shù)玻璃，眼光還是有的，一見到這樣的色澤，他就知道這鍋玻璃絕非凡品。

　　“手拿穩(wěn)了，繼續(xù)倒?！绷_森催促。

　　“哦，好，好?！?p>　　薩維深吸口氣，繼續(xù)往黏土模具中傾倒玻璃汁，一直到將模具灌滿了，他又小心翼翼地將坩堝放回了火爐上。

　　“玻璃多久會冷？”羅森問。

　　“大概二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不會很久。”

　　說話時，薩維眼睛仍舊一霎不霎的緊緊盯著模具中的玻璃，就好像看著稀世珍寶似的。

　　羅森不管他，他快速激活煉金力量，思維的觸手探入模具中的玻璃汁上。

　　‘一塊好的透鏡，不僅要有良好的透光性，還需要完美的形狀。這些都和分子排列順序有關......上次制備硝化甘油，我對量子電動力學有全新的領悟，正好拿這塊玻璃練練手。’

　　隨著羅森的思維，模具中的玻璃熔汁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開始微微地涌動。

　　“天神啊，它動了，它動起來了！”一旁的薩維胖胖的手指指著玻璃汁，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掉出來。

　　羅森沒理會他，繼續(xù)改造這塊玻璃。

　　大半分鐘后，玻璃溶汁已經基本冷卻，變成了一團沒有任何顏色的玻璃，它高度透明，晶瑩剔透，純粹地就好像是一汪凝固的清水?？瓷弦谎?，心中就會油然而生一種對美麗事物的強烈感動。

　　“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完美無瑕，就像是凝固的月光！”薩維小聲喃喃。他眼睛緊緊盯著玻璃，一手拿過模具，極小心極小心地將里面已經凝固的玻璃透鏡磕出來，放在手里仔細地觀賞著。

　　“我的天，它太美了，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美妙的玻璃？”

　　“不，這絕不可能自然存在，這一定是魔法！”

　　“羅森，我剛才看到這玻璃汁自己會動，你一定是用了魔法，對不對？”

　　“我是用了魔法。”羅森點了點頭。

　　薩維如釋重負：“這就對了。普通人絕對做不出這么完美無暇的玻璃鏡片，只有魔法能辦到這點。我的天哪，它簡直就是世上最瑰麗的珍寶！”

　　薩維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舍不得松手，有那么一瞬間，他心中甚至產生一種用自己所有的家當，換上這么一塊鏡片的沖動。

　　羅森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笑道：“你說的不算錯，普通人的確辦不到，但是，如果只事要讓玻璃變得無色，并且有這塊玻璃八成的品質的話，普通人經過長時間的練習，還是能勉強完成?！?p>　　薩維心中猛地一震，立即問道：“該怎么做？”

　　羅森哈哈一笑，舉起一根手指在身前搖了搖：“薩維，你應該聽過一句話，叫世上沒有免費的餡餅，對吧?”

　　薩維一個激靈，立即道：“我要付出什么代價？只要我付得起，我一定給！”

　　“現(xiàn)在就支付給我1000朗特，以及這個玻璃工作室三天的使用權。而且，在我使用工作室的這段時間，你要無償當我的助手。作為報酬，我會給你無色玻璃的配方，以及打造魔法透鏡的全套方法。如果你愿意對其中的原理做更多了解的話，我會教你一些幾何光學?！?p>　　“打造魔法透鏡的新方法......還有幾......幾何光學？這是真的嗎？我能學會這么深奧的原理嗎？”薩維再次愣住了。

　　 1000朗特很多，但他勉強能承當?shù)仄?，如果能學到新手藝，這點錢又算得了什么？

　　玻璃工作室三天使用權，給羅森當助手，他更是求之不得。但羅森最后說的話讓他又是向往又是忐忑。

　　雖然他很想知道魔法鏡片的原理，但在他看來，魔法鏡實在奇妙無比，背后的原理肯定深邃無比，他的腦袋太愚笨了，恐怕無法理解其中的奧秘。

　　羅森舉起一根手指在身前擺了擺手：“放心吧，我會一直教到你完全理解為止?！?p>　　幾何光學而已，無非是光線折射和反射而已，這要是沒法理解，那就是個傻子了。

　　薩維心中疑慮頓消，他激動極了，全身的肉都在顫：“沒問題，絕對沒問題，不要說是三天，一個月，一年，都沒有問題......堵了，我現(xiàn)在就把錢給您拿過來！”

　　到了現(xiàn)在，他對羅森的煉金技藝已經沒有任何懷疑了，一說完，他就顛顛地跑向前面的店鋪，幾分鐘后，他就拿著一個鼓鼓的錢袋跑了回來：“大師，錢都在這里了，您點點吧?！?p>　　羅森用手稍稍掂量了下，然后就將錢袋放在了一邊：“很好，那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吧。我們先修好男爵的魔法鏡，然后我需要制作一些玻璃模具。當然，這些器具的需要材料全部由你來承擔。”

　　薩維應得非常干脆：“大師，沒有任何問題。您盡管使喚我，我絕沒有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