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花又開（番外）

　　冰冷的水漫過自己的腳丫，冷的刺骨，致息的感覺讓人害怕。

　　從湖水里面撲騰出來，隨著她的動作，腦子是厚重的疼痛感。

　　我……這是怎么了？

　　鳳攬月扶住自己的腦袋，眼前是模糊一片，看不清神采，連水都已經(jīng)模糊了她的臉。

　　“皇上，哎呦皇上，你怎么跑到水里去了？快上來，皇上你快來，要著涼了!”

　　遠處，一個穿著宮裝，樣子像太監(jiān)的人急急忙忙的沖過來，手上還拿著厚重的披風。

　　他把披風披在鳳攬月的肩膀上，盡量壓制自己鴨子的嗓音，小聲道：“皇上，夜深了，你隨灑家回去吧，明天就是你的登基大典，怎想到跑到這池子里來受罪，可讓灑家一陣好找，天涼了，皇上要保重自己的龍體才是?！?p>　　鳳攬月腦子里面一片漿糊，有點不明白，懵懂的問道：“你……在說什么？”

　　那小太監(jiān)輕笑，一邊扶著鳳攬月走，一邊看似責備，實則小心翼翼的道：“皇上，你看你，非要跑到這種地方來受冷，都被凍糊涂了，以后可莫要再來這種地方受罪，灑家膽子小，可受不了皇上你這樣恐嚇?！?p>　　鳳攬月眼里穿過一絲憂傷，扶著腦袋，空白的腦海里這才出現(xiàn)一些記憶。

　　她小聲的呢喃著，“呵，以前啊，要是我自己這樣受苦，他肯定會發(fā)火的?！?p>　　鳳攬月像是在對小太監(jiān)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小太監(jiān)沒聽清楚，疑惑地問道：“皇上，你說什么？”

　　鳳攬月閉上嘴巴，看樣子不太想說話，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那是被冷的。

　　她擺擺手，道：“回去吧?！?p>　　小太監(jiān)點點頭，扶著她小心的走回她的養(yǎng)心殿。

　　回到養(yǎng)心殿，殿里，熱乎乎的爐火燒的正旺，溫暖了整個屋子。

　　鳳攬月躺在龍床上，摸著自己漸漸變溫暖的臉，看著那金光亮麗的床粱，眼前浮現(xiàn)出滿是鮮血的場面，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夜好夢。

　　這一天，是一個大喜的日子，全國上下都在迎接他們新的統(tǒng)治者，一個推翻了舊時代的統(tǒng)治者。

　　鳳攬月端坐在養(yǎng)心殿里，幾個宮女來來回回的打扮著她，為她穿衣打扮梳洗。

　　鳳攬月望著專門給自己訂制的頭冠，竟然出了神，思緒飄到了很遙遠的地方。

　　……

　　“月兒，將來我做皇帝，你就是我的皇后?！?p>　　那日，鮮亮的城門上，一句話，就是一生。

　　“月兒，我會一輩子愛你寵你，你愿意嫁給我嗎？”

　　那日，屠殺皇族的路上，他許下承諾。

　　“月兒，這個世間，只有我是愛你的，你不能夠傷害自己的身體，因為它是屬于我的?！?p>　　那日，他們的婚禮殿堂上，他霸氣宣言。

　　“月兒，我要走了，以后你好好照顧自己，我還會回來的?！?p>　　那日，離開的時候，他騎在馬上，承諾著。

　　“月兒，原諒我?！?p>　　那日，他流著眼淚，揮開她的手，面冷心更冷。

　　……

　　“皇上？皇上!”

　　思緒到這里停了，鳳攬月扶著額頭，被宮女們喚回思緒。

　　她抬手，小太監(jiān)走上前，扶住鳳攬月的手。

　　鳳攬月輕輕站起來，頭上的頭冠搖晃，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非常的沉，仿佛那就是壓在她身上的所有重擔。

　　她挺直著腰桿，撐起那重量，高傲的抬起自己的頭，沒有一點屈服，王者之氣出現(xiàn)在她那張過分年輕美麗的臉上。

　　“走吧。”

　　鳳攬月吩咐小太監(jiān)，兩人緩緩地走出了養(yǎng)心殿。

　　到了前朝，鳳攬月扶著小太監(jiān)，一步一步，步伐優(yōu)雅的邁向絢麗無比的龍椅，那龍椅的背后，是無數(shù)人的鮮血和痛苦。

　　鳳攬月心里帶著堅定，走上臺階，走到了那把龍椅面前，小太監(jiān)退到后面，鳳攬月沒有絲毫猶豫，袖子一甩，坐在那個充滿罪惡的椅子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滿朝文武百官跪拜，高聲大喊，整個大殿里，都是那驚天動地的回聲。

　　鳳攬月大手一揮，頭一直不曾低下，道：“眾愛卿平身!”

　　……

　　……

　　鳳攬月站在城墻上面，冷風呼呼的吹，吹起了她的發(fā)絲，又是一年的冬天。

　　距離登基大典，已經(jīng)過了三年。

　　在她的治理之下，國家越來越強盛，人民富足安康。

　　她——是唯一一個，登上王位的女人，她也是唯一一個，不可多得的明君。

　　小太監(jiān)從鳳攬月背后走出來，手上依然拿著披風，給鳳攬月披上，嘆口氣，勸道：“皇上，這天涼了，站在這上面吹風容易著涼，傷了龍體就不好了，灑家就求求你，跟灑家我回去吧?！?p>　　鳳攬月輕笑，摸著自己發(fā)涼的手，望著那城門下面，眼神暗淡，道：“這么冷的天，老百姓又要受苦了?！?p>　　鳳攬月并沒有說其他什么東西意思，只是不再說話。

　　順著這個角度看過去，那雙手已經(jīng)紅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小太監(jiān)凝視著自己的皇上，這個國家的天子。

　　她自己那雙嬌弱的手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已經(jīng)被凍的不成樣子，紅紅的，都不知道鳳攬月在這里站了多久，才把手弄成這個樣子。

　　手成了這樣，這個慈愛的皇帝卻不顧自己的身體，還在想著天下人的安康。

　　鳳攬月突然興起，吩咐道：“這大冷天的，就去備些酒來暖暖身子吧?！?p>　　小太監(jiān)應下，叫跟在一旁的小宮女去備酒。

　　酒很快就上來了，被放在一個盤子里捧著。

　　那盤子是金子做的，天氣本來就冷，此時，那盤子更是溫度冷的驚人。

　　鳳攬月看了一眼，自己一抓，把那盤子拿來，對那些等候在那里的小宮女說：“你們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這里怪冷的，都回去暖暖?！?p>　　小宮女們感激的望了一眼自己的皇帝，退了下去。

　　鳳攬月把目光轉向還留在原地的小太監(jiān)，疑惑道：“你怎么不走？”

　　小太監(jiān)在地上跪下，可憐巴巴的懇求道：“求陛下開恩，留灑家在這里伺候吧?！?p>　　鳳攬月嘆息，把他扶起來，責備道：“快起來吧，地上冷，朕允了?！?p>　　小太監(jiān)站起來，在一旁侯著。

　　鳳攬月抓起盤子里面的酒，一飲而盡，一杯下肚，已經(jīng)有了半分醉。

　　她雙頰臉紅紅的，帶著醉人的微笑，盤子被砸在地上。

　　小太監(jiān)上前去，扶住她。

　　鳳攬月就那樣倒在他的懷里，眼神迷離，嘴里呢喃著什么。

　　小太監(jiān)知道，自己的皇上從來都不勝酒量，一杯就倒，如果沒有人在旁邊，說不定會做出什么事。

　　他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附鳳攬月的耳邊，輕聲道：“皇上，你醉了，我們回去吧?！?p>　　鳳攬月笑了，微紅的小臉抬起來，迷離的眼睛里，印著小太監(jiān)的臉。

　　她問道，聲音輕道旁人都聽不清：“為什么，我得不到？”

　　小太監(jiān)扶著她走下城墻，聽到她這樣問，輕笑一聲，認真道：“皇上是九五至尊，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鳳攬月好像反應過來，又或者是醉得更重了，她抓住小太監(jiān)的衣服，質(zhì)問道：“你為什么要走!你憑什么離開我!你說啊!你告訴我為什么!”

　　小太監(jiān)沒出聲，就這樣被抓著。

　　過了很久，鳳攬月松開抓著他衣服的手，又醉過去了。

　　小太監(jiān)心里五味雜陳，不知道在想什么，亂的很。

　　是啊，他在皇上這里伺候了這么久，他一直知道皇上有一樣得不到的東西，或者說是得不到的人。

　　皇上有一段時間就會特別嗜酒，幾乎每天都喝，每次都醉。

　　有時候就會聽見她在輕聲的叫著誰的名字，但是聲音太低了，聽不清楚。

　　他有時候就在想，是誰讓皇上這樣惦記，讓這個天下的九五至尊這樣愛慕，還得不到。

　　他每次看見皇上那副頹廢的樣子，很想上去問問皇上，天下這么大，為什么你就不能去選其他人。

　　但是他只是一個下人，那種東西，他怎么能夠去問。

　　所以他一直把這件事憋在心里，有的時候眼睛會微微的紅，覺得心里一陣刺。

　　他受不了皇上每次都為那個永遠都見不到的人醉生夢死。

　　他有時也會痛恨，為什么皇上這么好的一個人，那個人還要離開。

　　一切都是沒有辦法的，那個人永遠沒回來，他也永遠沒見到。

　　小太監(jiān)扶著自己的皇上，走在路上，看見了路邊那開的艷麗的梅花，紅紅的一片在雪地里面特別耀眼。

　　今年的花，開得好艷啊。

　　和皇上真像。

　　小太監(jiān)想到。

　　把鳳攬月放到龍床上，小太監(jiān)看著她因為醉酒而微紅的臉，突然心下一個激動，沒來由的，生出一股勇氣。

　　他緩緩的俯下身子，感受著自己皇帝清淺的呼吸，湊近那張誘人的唇，他眼里激動，握緊拳頭。

　　“凌霄?！?p>　　鳳攬月嘴里吐出一個陌生的名字，她抱住了小太監(jiān)，模糊間把他當成了那個夢寐以求的人。

　　小太監(jiān)眼睛發(fā)燙，一滴眼淚落在鳳攬月的臉頰上。

　　他終于聽見了那個皇上夢寐以求之人的名字。

　　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

　　小太監(jiān)跌跌撞撞的沖出了養(yǎng)心殿的門，不讓淚水落的越來越多。

　　鳳攬月翻了個身，那滴眼淚劃過她的臉頰，落在枕頭底下，鳳攬月安睡著，沒有察覺到任何事。

　　整個養(yǎng)心殿里面都安靜了下來。

　　半響，鳳攬月突然說了一句話，打破了安靜。

　　她說：“這個世間，我得不到的，只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