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泰阿劍 四
白起與王詡都被這天地間突然爆發(fā)異相震的說不出話來。
所有其他分散在各處的考生也都不約而同地注視著這道擎天光柱。
山下小鎮(zhèn)的人們從睡夢中震醒，紛紛以為地震了，跑到空曠的廣場上，看到這奇怪的雷光，有人開玩笑的說：“是哪位道友在渡劫嗎？”
稷下之地的人們自然也感受到這股異相。學(xué)生們也都從宿舍探出頭，震驚地看著這十分不尋常的異動。
“什么情況？”
學(xué)生宿舍里，有人很鎮(zhèn)定地笑了笑，“看來今年的新生也很有看頭?！?p> 也有人眼中閃著興味的光，意味深長地盯著那道光柱的方向。
連遠(yuǎn)在長安的秦家都受到了波及。存放古劍的劍匣空空蕩蕩，密室的墻也給砸穿一個大洞，連帶著家主秦稷臥室的窗戶都破了個大窟窿，幾個大窟窿連在一起，倒像是一條直線……
“死兒子，是政兒那邊出了什么事嗎？”老太太很快從自己的臥房走上樓來。她本來睡的就不多踏實(shí)，一點(diǎn)動靜就醒了，不過房子都快被拆了要還能睡著那也和死人沒分別了。
衣著齊整的老管家微微欠身說：“老夫人，家主他出差去了，這幾天都不在家?！?p> 老太太望著頂著的窟窿，眼中忽然蓄滿了淚水，但她沒有允許眼淚落下，哼了聲，吩咐道：“快點(diǎn)找人把房子修一修吧，天氣預(yù)報(bào)說明天要下雨的?！?p> 秦政笑了一聲，說：“對，我已經(jīng)贏了?！皇牵覜]想到你們是三只?！比舨皇悄顷嚹娘L(fēng)吹來時遠(yuǎn)處傳出一聲尖叫，他還無法確認(rèn)自己的判斷。
只能說，那道風(fēng)來的太巧了，有如神助。
其實(shí)一開始，他就有些懷疑他們遇上的是兩只變異體。一只躲在暗處掌控大局，一只在外面吸引視線。因?yàn)楹值穆曇艉兔x并不一樣。
而且，他又注意到一件事。
蝴蝶怪發(fā)動攻擊時，那些斷手便沒再動過。起初他懷疑真正的變異體躲在后面操縱。但紅外線掃描顯示蝴蝶怪有體溫，并不是一具尸體。
因此，他便轉(zhuǎn)換了想法，認(rèn)為炮彈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的。他最初遇上的那只毛毛蟲大概躲在什么地方暫時休養(yǎng)，故而斷手才暫時沉寂了一小段時間。
然后他想，假如他能誘騙的那只蝴蝶怪講述往事，躲在暗處的毛毛蟲大概會抓住機(jī)會，對他們發(fā)動進(jìn)攻。但他沒想到，原來躲在暗處的并不是什么毛毛蟲。
“是一只。那兩個是我做出來的玩具。看來，做的還是不夠好。但你小子很聰明。你是第一個看穿我本體的人?！?p> “……你這樣夸獎我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鼻卣淅涞卣f道。
“如果不是你這把劍太厲害，輸?shù)娜藭悄恪Ｄ莾蓚€人只能勉強(qiáng)應(yīng)付我的蝴蝶，可我還有其他的玩具。而且，我的身體很硬，你們從裝備庫拿的那些刀劍傷不了我。我可不是什么壬階，在這里三十多年，這條路上，只有一個人活著離開了?！裕皇悄阙A了我，是你的劍贏了。”變異體冷聲地說道，“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輸過。我一直都是最優(yōu)秀的孩子?！?p> 秦政本以為自己會抑制不住怒火，但不知為何，望著這對空洞的眼眸，他心里卻升起一種憐憫的感覺。
這對眼睛像是凝望著什么，它到底在看著什么？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息。眼淚從他空洞的眼睛里流淌出來。
“你也知道怕死？”秦政狠聲問道。
“死？死有什么可怕的？作為怪物活著，那才是最可怕的。你不明白的。你怎么會明白……”
秦政沒有繼續(xù)聽它再說下去。再聽下去，他怕自己的劍會變鈍。
金光刺穿了這瘦小的身軀，秦政伸出手去，扶住了這孩子枯瘦的肩。奇怪，自己的事情想不起來，卻總是會觸碰到別人的記憶。
“司宇，這是你本來的名字么……”
但他再也不會聽到回答了。
變異體原本空無一物的眼瞳中漸漸浮現(xiàn)一絲詫異，他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但身體隨風(fēng)湮滅，他什么也抓不住。悲傷的氣息蔓延開來，但清風(fēng)吹散了這一切，仿佛這也是一種解脫。
而后，金光漸漸收攏，在秦政手中凝聚成一柄長劍。
秦政才垂下眼眸，遮掩住心中翻滾的思緒，瞥了一眼靠近劍柄出刻寫著的兩個古老文字——泰阿。
記憶似乎蘇醒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
“這劍破破爛爛的，要不是看在它是你們家祖?zhèn)鞯姆萆?，你大伯早扔了。你們家祖?zhèn)鞯难酃獠?，囤的一堆所謂’古玩’，其實(shí)全是西貝貨，不過這么些仿造貨留到你孫子的孫子，也成真古董了。你看這劍，上面還明晃晃的寫著’泰阿’二字，這要真是泰阿劍，那鑄劍師也太沒品了吧?！?p> 這是誰的聲音？泰阿劍到底是什么劍？
……那天晚上，他好像并沒有主動走到湖邊。
所以……他是怎么過去的？
斷斷續(xù)續(xù)不連貫的碎片里，他記得自己在房間的床上睡著了，記得抬起頭時，那一天夜晚，夜空中群星閃耀，每一顆星星似乎都在極盡全力照耀著，他從沒有見過那樣的場景。天空被星光映照的通亮，銀白色的星輝讓夜色比白天更明亮，可他并不覺得刺眼。
那是很柔和、很讓人愜意的光輝，然后……他想起來了。
那一片銀白之中，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輕盈地停落在他眼前。
不管他怎么用力去想，也想不起那人長得什么模樣，可是，他清清楚楚的記得，那人的臉頰兩側(cè)各長著一顆墨點(diǎn)一樣的小痣。
——事情果然與蒙恬有關(guān)。
而那之后，他和王賁、李信草草地寒暄了幾句，他們沒來得及聊上太久，他們還得趕緊找尋地方隱匿蹤跡，便約定稷下再見。他們前腳剛離開，他就被一堆聞風(fēng)趕到的考生團(tuán)團(tuán)圍住。
但這群人還沒討論好誰先對他出手時，幾匹在天上跑的野獸突然停落在他炸出來的這片空地上。
“騎獸？”有人小聲地嘀咕。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騎獸上下來幾個人，他們都穿著一身白衣，從頭到腳罩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像是某個恐怖的宗教組織。
“十佬會有請?！睘槭椎哪侨藢η卣C地說道，給他指了一匹騎獸，大概是要他也騎上去。
那一刻，秦政認(rèn)為自己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因?yàn)闅夥蘸苊靼椎母嬖V他，不去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