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好第一次供貨的時間,道格就送走了德雷克。
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沿著印染廠門口的道路向遠方看,能在一片白茫茫中,一個個瘦小的報童,依舊在拼命叫賣。
在紐黑文這座城市的另一端,剛剛進入室內(nèi)的羅曼,跺了跺腳,摘下頭上毛氈帽子,拍打掉上面的碎雪。
這已經(jīng)是《紐黑文日報》前任總編離去的第二十天了,在這二十天里,羅曼的日子痛并快樂著。
快樂的是,她采訪的新聞稿,終于能掛著自己的名字在報紙上登出來了。
痛苦的是,《紐黑文日報》缺少了前任總編的把持,陷入了一種頗為混亂的境地。
而她,雖然被老板看重。但是寫出來的新聞稿,卻并不是那么尊崇她的本心。
《黑心老板!竟置兒童雇工于死地!》
《“大富翁”竟然這樣,你們還敢買么?》
《小人道格-克萊登的一生》
……
這樣的標題,在她看來不是一個好標題。
標題下的內(nèi)容,在她看來,雖然是事實,沒有違背她的本心,但只是部分事實。
除了卡爾頓總編離開的前兩天,剩下的十八天里,幾乎每天《紐黑文日報》都要在顯眼的位置上,報道道格-克萊登的黑料,報道道格-克萊登殘酷的使用童工,不讓成年女工睡覺,甚至一進入夜里,印染廠的燈就沒有熄滅過的等等新聞。
片面的事實累積起來,讓攥寫文稿的羅曼都有些覺得可怕,紐黑文市真的就存在這樣一個惡魔么?
只不過,報道的效果,卻沒有包括吉爾伯特以及安東等人想的那樣,一夜之間就讓道格-克萊登成為人人喊打的老鼠。
畢竟,這些舍得買報紙,并能讀懂報紙的人,從某種程度上更“理智”。
只要報紙上報道的新聞,不與他們自信的利益息息相關(guān),他們不會輕易被煽動起來。
而報道中的道格,所作的一切,并沒有侵犯到這些看報一族。
至于女工們是不是每天半夜被道格學(xué)著雞叫催著起床,童工們每天是不是薪酬低廉吃不飽穿不暖,這和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甚至,當《紐黑文時報》創(chuàng)刊之后,這些人對于《紐黑文日報》當中極力抹黑的道格-克萊登,反倒是有了一個更全面的認識,居然開始認同起了道格的所作所為。
再加上《紐黑文時報》上一篇《小擦鞋匠之死》的深度報道,從道格的角度,切入到小擦鞋匠的人生,從相遇到雇傭,到為了保護他而最終判了死刑,感人至深,催人淚下。
讓許多看報的老爺們,都流下了鱷魚的眼淚。
他們也想有這樣的跟班啊!
他們也想有這樣忠誠的下屬?。?p> 他們甚至將《小擦鞋匠之死》這篇文章,找人閱讀給所有員工。告訴員工們,哪怕被判了死刑,也要在臨死之前,為老板擦上最后一次鞋,值好最后一班崗。
而在《小擦鞋匠之死》這篇報道后面,又有了關(guān)于道格的專題報道。
這篇文章從道格還是一個小流浪漢的時候說起,說他在耶魯學(xué)院當流浪漢的時候,盡管餓著肚子,卻虔誠的去教室學(xué)習(xí)。
他日復(fù)一日的聽課行為,讓耶魯學(xué)園的伍爾西校長為之感動。
伍爾西校長故意在道格每天聽課的必經(jīng)之路上,丟下了一個錢袋,想要小流浪漢道格用這袋錢填飽肚子。
但是,讓伍爾西校長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小流浪漢居然忍著饑餓,按照錢袋上名字,找到了伍爾西校長,將錢袋還給了伍爾西校長。
伍爾西校長大為感動,覺得道格雖然只是一個小流浪漢,但是一心向?qū)W,卻還品格正直。
于是,在這個年代來說,五十多歲已經(jīng)是很大歲數(shù)的伍爾西校長,收了道格為最后一個學(xué)生。
道格也在不久之后,就設(shè)計出了《大富翁》,購買了工廠,從璀璨走往輝煌。
這篇文章的核心論點,就是品格高尚的人,一定會獲得成功。
雖然道格覺得這毫無道理,就像是告訴一個伐木工人只要專心伐木,就能擁有一片自己的森林一樣。
但是這樣溫暖人心的文章,還是廣受看報一族的喜歡。
他們也將這篇文章加入到宣講的行列,同時向工人們灌輸著“只要努力工作,就會獲得豐厚的回報”、“只要當一個好人,就會有好報”之類的思想。
不像是識字有錢的人,能夠通過讀書、看報、欣賞戲劇等方式來滿足文化生活。
這個時代絕大多數(shù)的底層群眾,娛樂大抵不過褲襠里的那些事兒。
沒有鑒別能力的他們,聽到《小擦鞋匠之死》和《小流浪漢道格-克萊登》這樣的文章,一時之間,竟然也掀起了向小擦鞋匠和道格-克萊登學(xué)習(xí)的風(fēng)潮。
道格回到辦公室,桌子上抱著一份《紐黑文日報》和一份《紐黑文時報》,一份抹黑,一份洗白。
他先拿起《紐黑文日報》,想要看看,今天自己又是怎么被黑的。
月雨白
為什么推薦閱讀讀雞湯呢? 又為什么《三體》會被當代的資本家們吹捧,建議員工閱讀呢? 很值得思考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