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很難一個人不借助任何力量爬上山頂,正因如此,才會結(jié)伴而行?!罢Z
“喂,老頭子,你又在干嘛呢?你不是說今天要帶我去狩獵的么?可別說話不算話哦!”在晨鳴鳥在枝頭聒噪之前就興奮地從地鋪上爬起來的德斯坦一頭撞開了木屋的破門,然后她扶著門框,歪頭看著坐在屋外長滿苔蘚和地衣的石頭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老頭兒,同時相當(dāng)沒禮貌地大聲嚷嚷道。
“我在給你做新的弓箭呢,上次你的那柄弓箭不是被你掰壞了嗎?真是的,都那么大了居然還不會自己做弓箭!”對德斯坦的無理取鬧早就習(xí)以為是的老人拿起刻刀,然后削掉了木材邊緣多余的棱角,“萬一到時候我不在了,你該怎么辦呢,德斯坦?”
“那就用拳頭唄,我的拳頭就是最好的武器!那些家伙就算拿著刀也打不過我不是嗎?”一頭亂發(fā)遮臉的德斯坦說著頗為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纏著布帶的手,在她的手指關(guān)節(jié)上全是血痂和未完全愈合的傷口,這足以證明她在拳腳上花的功夫。而且她在找那些曾招惹她的家伙的麻煩的時候,對方也沒老頭兒說的那么強。
“你呀,現(xiàn)在還不懂啊······有些人在對付別人的時候可不會用武器,他們可以利用別人的力量,也可以利用人的猜忌、恐懼、貪婪,更可以是詛咒、毒藥,你能保證每一樣?xùn)|西你都能用拳頭對付嗎?世界上有太多的東西是無法用武力打倒的,總有一天你會變得孤立無援?!崩先藢挻蟠植诘氖终瓶偸怯兄豢伤甲h的溫度,所以德斯坦也不排斥對方輕拍和摩挲自己的頭發(fā)的舉動,但是她嘴上還是不太服氣地反駁道:“那我就努力變強,變強到任何人都沒辦法輕易打倒我不就好了!你就等著吧,臭老頭兒!再等過段日子,我一定會比你還強的!”
“那你就努力吧,爭取越變越強,強到任何人都無法輕易地殺死你。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的話,你就一定能夠自由的活著?!?p> “······為什么我會在掉進陷阱里的時候想起那個該死的老頭子呢?難道是因為撞到腦袋了?還有這個鬼地方的裝飾可真是夠惡趣味的,到處都是骨頭,還有血肉的墻壁,這里當(dāng)真不是在一個怪物的肚子里面嗎?”因為不慎踩到地毯下的機關(guān),所以直接掉進了走廊正中的陷阱中的德斯坦此刻正盯著走廊的天花板。這里的天花板和之前她看見的墻壁一樣呈現(xiàn)腐爛血肉一般的暗紅色,并且隱約能看見顆粒和條紋狀紋理的墻壁之間,還夾雜著一些與生物脂肪類似的白色物體以及不明生物的骸骨,幾乎和墻壁融為一體的鹿角形壁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在微光下,作為暗器在陷阱底部叢立的長矛閃著幽幽的藍光——這些矛頭都是淬毒的。
“喂,德斯坦,你沒事吧?”因為走在后面,所以幸免于難的畢維斯跪在陷阱邊緣向下大喊道,他是真的想不通為什么走廊中間會有這么危險的陷阱!而且看德斯坦剛剛掉下去的動作,說不定她壓根就沒注意防備。
“喊什么喊,老子沒摔死!可惡,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氣死我了!”德斯坦在罵罵咧咧地掰斷礙手礙腳的長矛和踢開那些碎骨站了起來,之后她在從陷阱邊緣往上爬的同時罵罵咧咧,“要是我找到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祝次也话阉念^擰下來當(dāng)球踢!”
看著從陷阱里爬出來的德斯坦,擔(dān)心對方受傷的畢維斯趕緊湊過去關(guān)切道:“還好陷阱不太深,話說你沒受傷吧?需不需要解毒劑或者說止血用的藥膏?”
“沒事,僅僅是那些東西是傷不到我的。不過地下有好多骨頭,看樣子有不少人死在這個坑里。”德斯坦在用袖子擦汗的同時嫌棄地推開了離自己太近的畢維斯,而畢維斯也注意到德斯坦別說受傷了,居然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破口的痕跡,不過倒是有幾道不太明顯的刮痕。
“也許是因為那家伙吧?所以衣服也變得比以前結(jié)實了?!笨吹疆吘S斯望著自己的外套發(fā)愣,所以德斯坦特意補充了一句。之后她抓了抓腦后的頭發(fā),開始繼續(xù)走在前面為畢維斯探路。而這次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掉以輕心,只見她隨手借來畢維斯手中的法杖當(dāng)做探路工具,同時告誡對方要盡量沿著墻壁走。
仿佛無盡的長廊上沒有鋪設(shè)地毯,同時呈現(xiàn)青黑色的地磚似乎因為有人定時清潔,所以不見一絲灰塵或者是蛛網(wǎng),人走在上面不僅能隱約看見自己的倒影,而且還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腳步聲。走廊兩側(cè)暗紅的墻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xiàn)一扇深紅或者深灰的門,而且注意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每一扇門的門鎖都設(shè)計得十分精致巧妙,就像是異常立體生動的金屬畫作??吹竭@樣復(fù)雜的門鎖,身為金屬之眼技師一員的畢維斯立刻就意識到自己恐怕是沒辦法用魔術(shù)或技巧直接打開門,而德斯坦恐怕也無法直接暴力開門。
這就意味著,被困在古堡內(nèi)的人們不得不冒著探尋未知的風(fēng)險,尋找那些消失的鑰匙。
本來救人心切并沒有思考收到邀請是否合理的畢維斯突然感覺到如墜冰窟,之后他臉色陰沉地叫住了伸手在墻面上敲打的德斯坦,然后發(fā)出了沙啞的聲音:“德斯坦,你說既然這座莊園的原主人都已經(jīng)死了那么久了,這里應(yīng)該早就荒廢了才對。不過我卻看見了那么多人聚集在這里參加所謂的宴會,那,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把我們叫道這里來的呢?”
在和決定待在大廳里等待一切塵埃落定的愛麗安娜道別之后,克萊因便帶著魯巴斯開始以搶來的鑰匙來尋找其對應(yīng)的門鎖——不過這并不是什么難事,因為在拿著鑰匙的時候,他就隱隱約約感受到了門在何處了。
“說不定這一切都是某人為了達成某個目的,不過因為我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所以說這些也沒有什么意義就是了。”似乎是因為覺得周圍安靜得嚇人,所以感覺到有些不適和無聊的克萊因決定找些話題來和魯巴斯聊一聊。
“既然這樣,您為何不直接去和那家伙對峙呢?這樣做的話,說不定就能夠減少在這里犧牲的人的數(shù)量了。”魯巴斯在背著手邁著優(yōu)雅但速度并不慢的步子向前走的同時微微歪頭問道,他并不覺得克萊因當(dāng)前的做法有什么問題,只是想知道對方為何不選擇捷徑而已。當(dāng)然這不代表他會擅自替對方做決定。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條顯而易見的通往捷徑的方法,況且時漏之屋本身就遵守著‘無序’這個可笑的規(guī)則。而且要是我真能單刀直入,我倒是也想直接把那家伙的腦袋摘下來。”在路過一扇顏色深紅的門的時候,原本準(zhǔn)備繼續(xù)向前走的克萊因忽然頓住了腳步并轉(zhuǎn)身去撫摸鎖孔,之后他拿出已經(jīng)折斷了翅膀的鑰匙準(zhǔn)備開門,但卻被身邊的魯巴斯一把攔?。骸暗鹊龋_門還是我來比較好。畢竟我受傷了很快就能恢復(fù),但是你不行?!?p> “好,那你小心一點兒?!笨巳R因在點點頭后便退開一步,而代替他上前的魯巴斯則在深呼吸一次后將鑰匙插入鎖孔。在鑰匙轉(zhuǎn)動的時候,兩人都非常清楚的聽見了鎖舌滑動以及吞咽口水的聲音,隨即鑰匙像是軟化了一般被鎖孔吸入并消失不見了,與此同時整個蝕刻著夢幻般的森林與如人一般直立跳舞的兔群的銅黃色門鎖開始融化。
最終融化的門鎖變成了一種犬類生物的頭顱,但是與其他犬類不同的是,這顆頭呈現(xiàn)弧形的鼻梁上重疊生長著菱形的骨甲,那雙狹長的眼睛中多只眼珠在無序地轉(zhuǎn)動。這詭異的門把手在成型以后便開始聳動鼻翼,似乎是在嗅聞面前兩人身上的氣味,之后它才伸出猩紅的舌頭,滴答著粘稠惡臭的口水開口發(fā)出了沙啞的聲音:“提問,你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如果讓我知道你在撒謊的話,我就會奪走你的手?!?p> 在看見門鎖變形以后便意識到事情不妙的克萊因輕聲道:“居然是活的,真是惡趣味······”
沒想到區(qū)區(qū)一個門把手還那么狂妄的魯巴斯沒控制住表情讓唇角勾起,之后他才神色嚴(yán)肅地直視著門把手那閃爍著貪婪與殘忍的光的眼睛說道:“我最重要的事情嗎?雖然不知道還能不能夠?qū)崿F(xiàn),但我想找到我家人的墓碑。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不錯的答案,起碼你不是會為了未來而迷茫的家伙?!遍T把手在用意味不明的語氣說完這番話之后便開始蠕動著脖子后退,與此同時門向內(nèi)側(cè)打開來露出了背后飄滿灰塵且掛滿灰白蛛網(wǎng)的房間。混著紙張腐朽和灰塵味道的潮濕空氣鉆入兩人的鼻腔中,當(dāng)門徹底打開后,他們才知道門后居然是一間古老的書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