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這樣做實在是太殘忍了,我實在是忍受不了了!”
“那你有種就一個人行動啊,看看會不會有人來幫你!我都說過了,無論是做什么都要先考慮是否能得到利益……要不是我得到的這枚胸針,我們怎么可能知道還有一扇可以直接離開這里的門!”
“可是……”
“噓——他醒了,一會兒你可別說漏嘴了!”
是誰在說話來著……意識一直在黑暗中沉沉浮浮的畢維斯有些費力地睜開了眼睛,之后他看見了兩張熟悉的臉帶著關(guān)切的表情出現(xiàn)在自己的視線里。
“你終于醒了,我和塔隆真是擔(dān)心死了!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的?”菲力皮見畢維斯似乎并沒有什么身體上的問題后便松了一口氣,之后他遞上了一瓶藥水示意畢維斯一口氣喝下去。
“不用了,我只是有點累……”委婉回絕了菲力皮好意地畢維斯不動聲色地將手伸入行囊中,隨即他摸到了那本日記——這些家伙似乎并不是沖著日記來的。
菲力皮見畢維斯似乎還很警惕自己,于是也沒多說什么的把藥收起來,然后他揮手對塔隆吩咐道:“把食物拿過來,然后再開瓶酒吧!反正那些酒放在這里也會壞掉,不如喝了好了!”
嘴唇蠕動似乎打算說些什么的塔隆最后還是閉上了嘴,之后他轉(zhuǎn)身走向那不知道怎么樣拉進來的儲貨箱,在那里全都是他們精心挑選后帶過來的各種酒,其中大部分普通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嘗到。
“我很遺憾你朋友的事情……如果她再理智一些的話,說不定我們還有談話的余地?!?p> “沒關(guān)系,我其實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p> 看著欲言又止的菲力皮,本在沉默地就著紅酒吃著面包火腿的畢維斯忽然冷笑了一聲,之后他抬頭看著頭頂?shù)奶旎ò澹骸昂翢o罪惡感,憑著自己的力量肆意妄為,我早就很討厭她了。”
“哦……這樣嗎?我還以為她是你的同伴,要不然誰會和那種家伙一起行動?!狈屏ζぢ牭竭@句話后眼底明顯有光流動,之后他便揚起尾音,“那種就連同行的害怕的家伙,你恐怕不知道她的傳聞吧?”
“什么傳聞?”畢維斯喝酒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殺了‘英雄’之后不斷殘殺他人的傭兵殺手,聽說她不履行契約,感覺到厭煩的時候就連委托人都要殺。而且她還在域外競技場參加過百人車輪戰(zhàn),最后幸存下來?!?p> “那么厲害嗎……不過一百個普通人的話,對她而言應(yīng)該很輕松,不過看你的表情,那一百個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被勾起興趣的畢維斯飯都忘記了吃,他緊緊地盯著不斷擦汗的菲力皮,之后他似乎想起了對方剛剛說的話:“有那些傭兵……或者說是她的仇人?”
“還有一些來歷不明但強得很怪物一樣的人。而在那之前,我也曾有幸看過那個家伙戰(zhàn)斗……就像野獸一樣,我沒見過真用牙齒和指甲的人?!?p> 菲力皮這點說的實話,而且畢維斯也知道德斯坦就是這樣戰(zhàn)斗的,用牙齒和手,而不是武器。不過他倒是覺得那種戰(zhàn)斗方式很美,再加上德斯坦那靈敏到夸張的動作,倒像是某種舞蹈。
“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我和她沒有關(guān)系了?!碑吘S斯說到這里爽快地甩了甩手,就像是把什么黏人的東西從身上拍開一樣。
“既然這樣,要去我之前說的出口看一看嗎?”覺得差不多是時候的菲力皮說道,之后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鑰匙,“那扇門上留下的信息,我想請你幫我們解讀?!?p> 德斯坦觀察著手中白中泛黃,末端還纏繞著牛皮的匕首,同時她輕蔑地瞥了一眼咬緊牙關(guān)瞪著自己的喬森:“我說啊,你就真的相信那些家伙不是把你當槍使?”
“龍牙匕首,還有知曉畢維斯日記存在的事情,看似是菲力皮那家伙計劃出來的,但實際上肯定是別人告訴他們的?!?p> “你說的我根本聽不懂……快放開我,還有我妻子!”被踩住頭的喬森雖然嘴上依舊殺氣騰騰,但實際上他根本不敢亂動——因為一旦他反抗,這個披著人類皮囊的怪物就會踩爆他的腦袋。
在用繩子把喬森、埃琳娜,以及其他原本會協(xié)助他們實行搶劫計劃的人通通捆起來以后,德斯坦才叉著腰繼續(xù)說道:“我和畢維斯約定了不殺目標以外的人,而且那本日記上說的話也告訴我們,背后有人搞鬼?!?p> “不管是誰,這一次他的計劃肯定是失敗了。所以,你們就在這里老實待著吧,知道所有的門都打開的時候。”
所有人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說出這番豪言壯語的德斯坦,而之所以他們會覺得德斯坦瘋了,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見識到了絕望。
充斥著詭異的古堡內(nèi)到處都是怪物、陰謀詭計和未知,無論是什么人都不可能對抗這些,除非是成為恐懼本身。
不過這兩個人在這樣的鬼地方居然還想著要救人,特別是面前這個明顯將殺人當生計的怪物。
“我覺得我的人生已經(jīng)是無可救藥了,而你看起來也不像大善人。你完全可以殺了我們,然后再去威脅畢維斯?!卑漳人坪跏菑幕杳灾刑K醒過來,所以她才會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啊……我當然可以了,畢竟我很強嘛!”德斯坦看都沒看早已沒了之前的美麗與優(yōu)雅的艾琳娜,她在把所有人拖到一間房間內(nèi)后便扭頭往外走。
“德斯坦姐姐,你還會回來嗎?”梅看著德斯坦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問道,她隱約感覺到德斯坦似乎對她有了敵意——這讓她很不安。
“當然不會了,而且之后可能我們只會在離開這里的時候才會再次見面了?!钡滤固乖谧叱龇块g前將一柄匕首丟在地板上,之后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這些止步不前的人。
“我只想往前走,有些時候可以稍微不擇手段一點。之后無論是發(fā)生什么見鬼的情況我都可以接受,反正人總會死的。不過我不想死在這里,而你們……也不應(yīng)該死在這里。”
在關(guān)上門之后,德斯坦像是感到疲疲憊似的將頭抵在冰涼的門板上,一波一波的耳鳴和將那些人撕碎的沖動與焦躁沖擊著她的精神。
“別再我耳邊叨叨了,混蛋!無論怎么樣,我都已經(jīng)決定了要相信那家伙的判斷。你有什么能耐來左右我呢?”
菲力皮發(fā)現(xiàn)的門在灰塵與蛛網(wǎng)堆積厚重,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或者走過的長廊上,而且墻角連常見的骸骨都沒有。
畢維斯雖然很懷疑這里是否存在還未被觸發(fā)的機關(guān),但塔隆卻表示這里他已經(jīng)來探查過了,非常安全。
“你很可靠,謝謝?!?p> “我這么做也是為了我自己,所以您不必向我道謝。當然,我也無法反抗我的兄長,從小我都只能聽他的,因為他比我更聰明更可靠?!?p> 相比精明善言的兄長,塔隆就顯得十分內(nèi)斂和安靜,他除了回答兩個人的問題之外就總是望著某處神游,偶爾開口說話也總是皺著眉頭一副憂郁不安的樣子。
夜晚的篝火旁畢維斯曾和塔隆有過短暫的談話,然后得知兄弟倆幾乎完全不同的人生,就像太陽掩蓋了星星的光芒,沒有人意識到塔隆也擁有和菲力皮完全不同的能力與性格,只是他不善于表現(xiàn)。
在菲力皮拿出鑰匙準備開門的那一刻,畢維斯聽到塔隆在自己身邊發(fā)出的警告:“雖然我這么說您可能會覺得奇怪,但我想請您逃走。因為兄長想利用您來探路,而這扇門背后時未知的,打開之后我們什么都看不到?!?p> “你是個溫柔的人,雖然別人說你這是懦弱,但是也許你可以試試反抗。”畢維斯對著塔隆露出了微笑,他現(xiàn)在看見了這個還不熟識的男人的內(nèi)心。
“畢維斯小哥,這里?!痹陂T上摸索了半天的菲力皮忽然招手示意畢維斯過去看看。
在那扇看上去破敗不堪的木門表面有許多的劃痕和污垢,但是在靠近門把手的位置有一行古文字,大概是很久以前有人留下的,看筆觸還能看出一些稚嫩。
“若有光,那么影子與勇氣將會隨行,唯有前進是出口?!碑吘S斯緩緩念出了那句話,同時他想起了自己擅長的事情——從舊物中挖掘線索,從縫隙中窺探過去……
“麻煩兩位讓一下。”
畢維斯在等菲力皮和塔隆退開一定距離之后便用鹽在地面上畫出了簡單的法陣,然后他以紅寶石為媒介,并點亮了作為主體的香薰蠟燭:“好久沒做過這個了,就讓我來看看,這里以前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事情吧……”
當畢維斯施展回溯過去的魔術(shù)之后,他首先感覺到身邊景物的色彩開始迅速褪去,隨即就只剩下他本身還保留著原本的色彩。
身著長袍的魔法使們圍在面前的走廊內(nèi),似乎是在爭執(zhí)什么,畢維斯注意到其中有三個人和自己一樣都是保留著色彩的。
那是一個中年人和兩個年紀相差有些大的孩子,其中一個孩子是少見的魔之子。
眾人的爭執(zhí)聲停止許久后人群便自行散去,仿佛無盡的長廊內(nèi)除了師徒三人的腳步聲之外就再無其他人的聲音。
走在最前面的魔法使手持著古樸的法杖,法杖上羽翼狀的裝飾在燭光下微微閃著光芒。
這位年輕人在帶著無所謂笑容的同時悠閑拂去衣袍上的褶皺,開口提醒兩個弟子快點兒跟上自己的腳步:“走吧,果然和他們討論這些是沒有意義的。”
“嗯……還好沒有吵起來?!?p> “切,浪費時間!”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這三人大概能注意到掛在兩側(cè)墻壁上的油畫與以往不同——它們都是溫和微笑著的人像。油畫的人像中有年邁的老人、也有年輕的水手,甚至還能看見在母親懷里熟睡的嬰兒……
額頭上長著一對因為才長出不久而呈現(xiàn)櫻粉色的小角,皮膚白皙的男孩有些困惑地眨著一雙如同被森林神寄存了生命之綠的清澈眼瞳。
男孩在扶穩(wěn)頭頂邊緣布料呈現(xiàn)出半透明狀態(tài)的法帽的同時,他稍微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老師,你說那群人為什么就不相信這個出口是安全的呢?明明這里不是寫了‘只要你相信,這扇門本身便是真實’嗎?”
腰間掛著著不符合身份的黑鐵戰(zhàn)錘,扎起的頭發(fā)上發(fā)絲凌亂的少女在不屑地推了推眼鏡之后冷哼了一聲:“哼,你說的話都不信,我們也沒必要理解那群腦子不好使的呆瓜!下次要是再遇到他們,看我不用錘子打爆他們的腦袋!”
“姐姐,暴力是不對的,而且我覺得他們可能是想過一會兒再離開吧?”男孩在有些慌張地拉住少女法袍角的同時怯怯地說道,之后他像老師討來了一柄刻刀,然后在門上刻刻畫畫了幾筆。
“走吧,離開這里之后我們?nèi)ゾ弈局揖`去!”
“嗯嗯!跟著姐姐和老師,我去哪里都可以!”
“還是小徒弟最省心啊,精靈現(xiàn)在可不好找,我們換個目標怎么樣……”
就這樣,畢維斯看著那扇被打開的門自行慢慢合上,之后他看到隱約有陽光從門縫中透出。
“原來是這樣嗎?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