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春江花月夜》彈完，程致遠稱贊一番，不自禁又提到謝佳迪三人。
小闌道：“你為什么不喜歡陳波，我覺得陳波比這三個人還要勇敢?！?p> 程致遠大吃一驚，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小闌道：“你說陳波個子矮，又說謝佳迪他們很厲害，可是陳波居然不怕他們，那不是更勇敢嗎？”
程致遠道：“不一樣的，陳波是來找魚頭麻煩的，謝佳迪哥哥他們是來擺平陳波的，而且陳波是壞人啊。”
小闌問道：“什么叫擺平？”
程致遠道：“就是搞定的意思。”
小闌又問：“什么叫搞定？”
程致遠略一思索，道：“就是事情辦成了。你都沒聽過這些話嗎？”
小闌道：“沒聽人說過啊，書里也沒見過。”
程致遠道：“這些都是行話，書里不會寫的?！?p> 小闌問道：“什么叫行話？”
程致遠道：“這個詞是魚頭告訴我的，我也不太懂，大概意思是參加的人都會說，而且彼此也聽得懂，沒參加的人就聽不懂了。等你上學(xué)了，你就明白了?！?p> 小闌道：“就算我去上學(xué)，也只會去英才小學(xué)，這是姑姑說的?！?p> 程致遠問道：“姑姑為什么這么安排？”
小闌道：“姑姑說啟明小學(xué)很亂，適合你讀，我適合讀英才小學(xué)。”
程致遠有點驚訝，問道：“我去讀啟明小學(xué)，是姑姑特意安排的？”
小闌道：“對啊，姑姑什么都安排好了?！?p> 程致遠心想：“姑姑應(yīng)該不認識陳濤吧，她知道陳濤這個人很討厭嗎？如果將來我被陳濤欺負了，姑姑會為我辦理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嗎？我轉(zhuǎn)學(xué)了，就再也見不到秦孌了?！毕氲角貙D，隱隱有些感激項云這樣安排。
小闌道：“姑姑說你性格有點懦弱，從小身邊除了我，沒有別的朋友。她還說等你被人家欺負了，你就會變得勇敢了。還說你將來一定很厲害的，比所有人都厲害，誰也不敢欺負你?！?p> 程致遠問道：“姑姑有沒有說原因？”
小闌道：“沒有。不過就算姑姑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會很厲害?！?p> 程致遠尷尬一笑，低聲道：“但愿吧?！?p> 小闌道：“你別怕，如果真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p> 程致遠不禁好笑，問道：“告訴你有什么用？”
小闌道：“我?guī)湍惆?，讓他欺負我好了?！?p> 程致遠道：“那可不行，欺負我就算了，誰要是敢欺負你，我就和他拼命，就算是陳濤也不行。”
小闌道：“陳濤不敢欺負魚頭，是因為魚頭有哥哥。他有哥哥，你有妹妹，所以陳濤也不敢欺負你?！?p> 程致遠道：“妹妹不行的，得哥哥才行?！?p> 小闌道：“如果我去上學(xué)，我有哥哥，誰都不敢欺負我?！?p> 程致遠苦笑道：“你的哥哥不行的，人家照樣會欺負你。不過女孩子好像沒人欺負，你也不用擔(dān)心?！?p> 小闌道：“我的哥哥怎么會不行，我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p> 程致遠道：“謝謝你鼓勵我，可惜我還是不行?！?p> 小闌道：“是不是只有老大才不被人欺負？”
程致遠道：“差不多吧?！?p> 小闌道：“那你就當(dāng)老大啊?！?p> 程致遠道：“老大不是說當(dāng)就能當(dāng)?shù)模紫纫蚣芎軈柡?，還要有陳波那樣厲害的哥哥撐腰，缺一不可?！?p> 小闌道：“很簡單的，我讓雄叔叔去學(xué)校幫你，他是姑姑的保鏢，誰也打不過他?！?p> 程致遠低聲道：“你千萬別告訴姑姑，這是咱倆的秘密，知道嗎？”
小闌道：“我從來不說的，姑姑問我，我也不說。”
程致遠道：“那就好。雄叔叔是大人，他去學(xué)校幫我，我會被同學(xué)笑死的?！?p> 小闌從沒接觸過集體生活，不知還有這許多規(guī)矩，微微有些茫然，問道：“陳波幫弟弟，陳濤不會被同學(xué)笑死嗎？”
程致遠道：“陳波是高年級的學(xué)生，情況不一樣的?！?p> 小闌問道：“如果陳波畢業(yè)了呢？”
程致遠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稍加細想，道：“就算陳波畢業(yè)了，陳濤也不會被笑死?！?p> 小闌道：“這也太不公平了?！?p> 程致遠道：“就是這么不公平啊?！?p> 小闌問道：“魚頭為什么不被欺負？”
程致遠道：“魚頭體格很大啊，陳濤一個人打不過他，魚頭的哥哥也很厲害，所以沒人惹他。”
小闌問道：“你餓不餓？”
程致遠道：“不餓?！?p> 小闌道：“要不你多吃一點吧，等你胖了，體格就大了，那樣陳濤一個人也打不過你。”
程致遠見小闌完全無法理解，不知如何解釋，道：“胖子一樣挨欺負的?！?p> 小闌問道：“那該怎么辦？”
程致遠翻開《春江花月夜》的詞本，木訥地道：“沒有辦法，只能忍耐?！?p> 小闌一臉心疼地望著他，不知說什么安慰他才好，重新抱住琵琶，道：“我再彈一首曲子給你聽吧?！?p> 程致遠道：“還是這首吧，我喜歡聽你彈《春江花月夜》?！?p> 小闌這次彈得很慢，彈奏中間，她腦中不經(jīng)意便跳出程致遠被欺負的畫面。不過彈到后來，她沉浸在曲調(diào)中，漸漸忘了不愉快的心事。
程致遠看著詞本，感受著悅耳的曲調(diào)，心情漸感舒暢。待小闌彈奏完，將琵琶橫放在地毯上，道：“小闌妹妹，你彈得很連貫，這次節(jié)奏慢了一些，聽上去另有一番感受?！?p> 小闌微笑道：“如果合奏的話，那就更好聽了。”起身取來一把簫，遞給程致遠。
程致遠端詳手上的簫，問道：“難不難學(xué)啊?！?p> 小闌道：“不難的?！睂⒑嵢』?，豎起貼在唇下。
程致遠褲襠被簫頭戳到，不自主往后挪了挪。
小闌吹了一首簡短的曲子，道：“你看，很簡單的。”
程致遠見她說吹便吹，輕描淡寫，道：“還真是?！苯雍嵲谑?，吹了三下才吹出一個聲調(diào)。
小闌將吹法傳授給他，又講述一些樂理知識。
程致遠參照小闌的指點練習(xí)幾次，喜道：“果然不難，以后你來彈奏，我來吹簫助興。”
小闌道：“咱們先練一首簡單的曲子。翻閱詞本，選了一首。
合奏完畢，小闌讀著譜子，道：“這里吹高的，這里吹低了，這里吹慢了，這里沒吹出來?！?p> 程致遠笑道：“第一次吹簫，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吧，來，咱們再試一次?！?p> 五次之后，小闌奇道：“你是音癡？”
程致遠問道：“音癡是什么意思？”
小闌道：“就是五音不全的意思。”
程致遠哈哈一笑，完全不屑，道：“怎么可能。”
小闌道：“你唱首歌給我聽，我覺得你就是音癡?！?p> 程致遠唱了一遍國歌。
小闌道：“看來沒錯，你果然是音癡。”
程致遠道：“我跑調(diào)了嗎？”
小闌搖頭道：“沒，你一直沒在調(diào)上。”
程致遠道：“每周一我都是這樣唱的，沒人說過我跑調(diào)啊?！?p> 小闌道：“看來你的同學(xué)都很善良啊?！?p> 程致遠身子一歪，躺在地上，道：“原來我一直跑調(diào)啊，虧我每次都唱得那么大聲?！?p> 小闌道：“跑調(diào)不可恥的，很多人都跑調(diào)?！?p> 程致遠道：“沒關(guān)系的，反正我不愛唱歌。”心想：“魚頭還夸我唱歌好聽，原來這家伙是故意挖苦我?！?p> 小闌見程致遠躺下，也躺在他身邊，二人并頭躺著，沉默一會，開始追憶幼年時光。
此后一連數(shù)日，二人每日形影不離。光明山莊里可玩的地方很多，雖是冬天，景觀湖凍結(jié)，但飛禽館、仙鶴園、鹿園以及其它室內(nèi)園林依然綠草茵茵。
自從程致遠到來，項云特意吩咐傭人，除了進出莊園的車道外，余下的積雪不得清掃。程致遠和小闌賞花厭了，穿著棉衣去外面堆雪人、滾雪球。程致遠還請傭人幫忙，將積雪推進內(nèi)院的空泳池，他和小闌拿著雪鏟在里面挖地道。
大年初五，程致遠去魚頭家向叔叔阿姨拜年，隨后跟魚頭和樓下小伙伴們打了一場雪仗。傍晚，司機將他送回光明山莊。此后一直住到開學(xué)，程致遠才和媽媽回到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