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許貝妮坐在媽媽房間的床上,正在看郭藹明、梁小冰主演的電視劇《孽吻》。聽到敲門聲,她望了一眼窗外,見天已黑了,立刻喊道:“媽,你回來啦?!迸苋ラ_門,見到的卻是程致遠。
許貝妮滿臉驚訝,道:“你……你怎么這時候來了?”
程致遠猜想許貝妮應該不是獨自在家,低聲道:“貝妮,你出來,我有話要問你。”
許貝妮猶豫片刻,道:“進來說吧,我媽沒在家?!背讨逻h毫不猶豫進門,主要是怕蚊子進屋,給許貝妮帶來困擾。
許貝妮關掉電視,拉著程致遠的手到自己房間,將作業(yè)擺在床邊,道:“待會兒我媽見到你,就說是來問……問數(shù)學題的?!?p> 程致遠會意道:“好,我就這樣回答?!?p> 許貝妮檢查一圈屋子,坐在床上,道:“阿遠,你是為了日記的事來的吧。這件事我本想找你當面解釋的,可是現(xiàn)在風頭正緊,我才剛說服阿波……”程致遠正要打斷她話,道:“不是,我是為了別的事來的。”聽她提到陳波,當下不再做聲。
許貝妮續(xù)道:“陳波猜到那個畫像是你,雖然真的是你,但我死都不會承認的,我絕不會連累你的。我沒想到他會這么卑鄙,趁我不在教室,偷偷翻我書包,還偷看了我的日記?!?p> 程致遠道:“這些事我都知道了,我沒有半點怪你的意思,不然我也不會來找你了?!?p> 許貝妮聽他不怪自己,頓時放下心來,隨即又緊張起來,道:“陳波已經(jīng)相信我畫的是張國榮,所以不會去找你的麻煩,可是你這么晚來,萬一被人看到,可就……”
程致遠道:“我來找你,就是為了陳波?!?p> 許貝妮問道:“陳波怎么了?他還是去找你了,是不是?”聲音尖銳起來,顯得極是驚恐。
程致遠道:“他沒找我?!?p> 許貝妮長出了一口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又出爾反爾了呢?!?p> 程致遠道:“我來找你是想要了解陳波,你知道有關他的事吧,可不可以告訴我?”
許貝妮問道:“你了解他做什么?”
程致遠道:“貝妮,我要想辦法對付陳濤,所以要先知道陳波的底細?!?p> 許貝妮吃了一驚,一雙美目充滿難以置信,問道:“你要對付小濤?”
程致遠道:“沒錯,我不要再當懦夫了,我要挑戰(zhàn)陳濤?!?p> 許貝妮問道:“你要打他?”問完,搖了搖頭,道:“不行的?!?p> 程致遠道:“靠武力取勝,我和他又有什么分別了?我要智取,我要讓他輸?shù)眯姆诜?。?p> 許貝妮道:“你想害他?用敵敵畏嗎?還是老鼠藥?阿遠,我求你千萬不要這樣,阿波已經(jīng)答應過我,他不會去找你的麻煩。請你也不要惹事了,好嗎?”
程致遠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下流卑鄙的人嗎?”
許貝妮忙道:“不,沒有,你在我心里很好,很好?!?p> 程致遠道:“我會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取勝。貝妮,我只問你,你愿不愿意幫我?”
許貝妮連連點頭,道:“我愿意。只是……怎么幫?”
程致遠道:“你將陳波從小到大,任何你知道的事都告訴我?!?p> 許貝妮咽了口唾沫,問道:“你想找到把柄要挾他?”說著垂下目光,道:“阿遠,對不起,我不能這么做。我喜歡你,可是我不能出賣自己的男朋友,我和他已經(jīng)和好了。”
這句話傳入程致遠耳中,如同耳畔炸個霹靂,他萬料不到許貝妮會和陳濤和好,更料不到和好的速度如此之快。他眼前一花,緩緩起身,道:“原來你們和好了,對不起,打擾你了,我先走了?!?p> 許貝妮看到他絕望的表情,探出身軀,拉住他手,道:“阿遠,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p> 程致遠輕輕甩開她手,然而許貝妮握得很緊,并未甩脫。程致遠緩慢轉過頭去,凝望著許貝妮的眼睛,道:“我以為你很勇敢,所以我也想向你一樣勇敢,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貝妮,謝謝你對我的鼓勵,雖然短暫,可是……”哽咽一下,續(xù)道:“可是足夠了,祝你們幸福?!笔滞笙騼?nèi)翻動,用郝爺爺示范過的擒拿手法,將手腕從許貝妮虎口處脫離。
許貝妮見程致遠目光含淚,心中大慟,眼看程致遠飛身出屋,立刻起身追出。程致遠出屋、開門、出門、關門,動作幾乎一氣呵成。等他一口氣跑到樓下,樓洞里響起許貝妮嘶啞的嗓音。程致遠心中凄涼,也不理會許貝妮哭喊,咬緊嘴唇,向工地方向走去。
等眼淚被風吹干,程致遠轉身向家走去。剛才許貝妮說到與陳波和好,程致遠腦子便停下思考,這時他被晚風吹了一會,頭腦清醒過來。只見他低頭走路,突然站住,奔向許貝妮家。
他爬樓梯的速度很慢,始終在思考事情,等站在許貝妮家門前,他已經(jīng)想通了。剛要敲門,就聽屋內(nèi)一個阿姨的聲音說道:“媽今天打麻將贏錢了,你出來看看啊,我給你買了好吃的?!背讨逻h心道:“難怪貝妮媽媽經(jīng)常不在家,原來是下樓打麻將去了?!焙雎犇俏话⒁痰穆曇魞春萜饋?,喊道:“跟你爸一個德性,全都是神經(jīng)病?!?p> 程致遠嚇了一跳,心想:“貝妮媽媽怎么這樣說話?”然后就聽“嘩啦啦”一堆亂響,似乎杯碗都被打翻了。程致遠又是一驚,心想:“貝妮怎么啦?”連忙敲門。
女人就站在門邊,問道:“誰???”
程致遠道:“阿姨,我是啟明小學的學生,是來找貝妮姐的?!遍T被打開,一位美貌阿姨出現(xiàn)在程致遠面前。程致遠看到她這副容貌,怎樣也想不到剛才的話是出自她口,暗想:“她并不比秦孌媽媽難看,可是卻比秦孌媽媽兇得多了?!?p> 女人見程致遠面熟,想了一下,笑道:“啊,你是小燕兒的兒子吧?!?p> 程致遠道:“阿姨,您好!請問貝妮姐在家嗎?”
女人道:“在家啊,你找她什么事?”
程致遠敲門時便已想好該如何說,道:“老師給我們留了家庭作業(yè),讓我們?nèi)グ菰L周圍有學生的家庭,做一個記錄?!?p> 女人心道:“這老師腦袋有病吧,大半夜讓學生去別人家調(diào)查。”說道:“你貝妮姐姐蒙在被窩不出來,我剛才叫過她,她連我也不理。”正說著,許貝妮從房間里出來,道:“是致遠小弟弟,你進來吧?!?p> 女人橫了許貝妮一眼,道:“趕緊采訪完,一會兒出來吃東西?!?p> 許貝妮抓起桌上的袋子,道:“我到屋里吃。”
女人見她全部拿去,急道:“喂,給我留幾個啊?!痹S貝妮直接將門關上。女人也不顧程致遠在屋里,隔著門道:“你媽一天沒吃東西了,喂?!?p> 許貝妮將門鎖劃上,也不理她媽媽在外抱怨。
程致遠坐在床上,見許貝妮眼圈紅紅的,心中自責不已,低聲道:“貝妮,是我錯怪你了?!贝搜砸怀?,許貝妮肩頭聳動,淚如雨下,但她不敢出聲,強行控制抽噎力度。
程致遠心疼不已,將她抱緊,每次小闌傷心,他都是這樣安慰的,只是這次他自己也哭了出來,輕輕在許貝妮耳邊說道:“貝妮,都是我不好,是我冤枉了你,你打我吧,你打死我,我再也不讓你受委屈了?!?p> 許貝妮輕輕推開他,笑道:“你剛還說要對付阿波和小濤,現(xiàn)在卻哭成了鼻涕蟲?!?p> 程致遠抹掉眼淚,道:“我是心疼你,又不是被嚇哭的?!?p> 許貝妮擺弄著一個兔子玩偶,道:“你這么快來找我,我倒是沒想到呢?!?p> 程致遠道:“貝妮,你為了我委屈自己,我卻還對你甩臉色,我真是個混賬東西?!?p> 許貝妮道:“這事說來也真奇怪,陳波只見過你一面,居然看到畫像便猜到是你。嘻嘻,或許是你太亮眼了,讓人過目不忘?!?p> 程致遠道:“不是陳波,是陳濤偷了你的日記,也是他認出我來的?!庇谑菍Ⅳ~頭放學后說的話告訴許貝妮。
許貝妮聽完,道:“原來是這樣子,唉,早知道你沒事,我就不去找陳波了?!?p> 程致遠道:“陳濤那人不講道理,如果不是你找過陳波,陳濤應該早就對我下手了,說來全是因為你,我才得到保全?!?p> 許貝妮問道:“小濤不是那樣的孩子吧,他有那么壞嗎?”
程致遠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其兄必有其弟。”話剛出口,暗想:“陳波是貝妮男朋友,我這樣說,她心里一定不好受?!苯忉尩溃骸柏惸?,你是個好女孩,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你別誤會?!?p> 許貝妮道:“你怕我心里不好受,其實這對我來說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了。”
程致遠鼻中一酸,想說些安慰她的話,又不知說什么好。他知道就算順利解決了陳濤,依然沒法讓許貝妮擺脫陳波,胸口一酸,又流下眼淚。
許貝妮道:“快別哭啦,我的事你不用管,我自然有辦法處理?!?p> 程致遠輕輕抽噎道:“貝妮,你對我的恩情,我將來一定想辦法報答你,請你相信我?!?p> 許貝妮道:“我信,我信,從我看你第一眼開始,就沒當你是普通的孩子,你將來一定很有出息,比陳波強上百倍、千倍。”
程致遠差點要說:“等我將來有出息了,一定娶你當新娘子。”但一想到秦孌,覺得還是來日方長,另行計較的好。
許貝妮幫他擦掉眼淚,微笑道:“你走吧,我等你好消息。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日記我也不寫了?!?p> 程致遠道:“貝妮,今后聽到任何關于我的事,你都不要著急,也別為我擔心,我能一個人解決問題?!?p> 許貝妮道:“我相信你?!毕肓艘幌?,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不要以命抵命,如果明知不行,不要硬拼。在我眼里,你的命比他們加在一起還要值錢,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程致遠道:“我懂,你早點休息吧。”開門出去。
許貝妮媽媽正在屋里看電視,程致遠隔著臥室門,聽到里面不斷傳出笑聲,站在門外猶豫一下,選擇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