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路多開了半小時,越野車抵達雙頂山腳下。程致遠先觀察,再觀察,將車開上斜坡,居高臨下又觀察,確認沒人跟來,這才下坡,開進村莊。
馮強正在一家農(nóng)戶院中刷牙,聽引擎聲由遠及近,心想:“這是什么拖拉機,噪音很低啊?!焙鲇X奇怪,又想:“村里這么窮,哪來的拖拉機?!彼⑼暄磊s緊出門,剛好見到程致遠開門下車。
程致遠見是馮強,咦道:“你們蹬的也太快了,居然比我們先到了?!?p> 馮強道:“不是,我們昨天下午就來了。”見溫姝和秦孌從車上下來,登時愕然。
秦孌見馮強滿嘴白沫,問道:“你發(fā)羊角風(fēng)啦?”
馮強道:“沒有,我剛剛刷牙了?!鄙煨渥幽ǖ糇爝吪菽?。
秦孌猛然想起電動牙刷的充電杯忘了攜帶,問道:“打算待幾天?”
程致遠道:“幾天都行。”問馮強:“小強,蔚然呢?”
馮強道:“他在給孩子們上課?!?p> 秦孌笑道:“好辛勤的園丁?!?p> 溫姝道:“小強,我們帶了些書本文具,稍后請你分給孩子們吧。”
馮強道:“好的,我們也帶了。”
溫姝道:“多多益善嘛。”
馮強道:“是,越多越好,這村子太窮了?!?p> 此次支教人員,除蔚然馮強外,范翊、陳大鳴、徐衍、榮婳等人都來了。除了陸子峰推說有事來不了,鴻遠社團的干部全員到齊,連小品組組長劉威也在其內(nèi)。
馮強帶領(lǐng)三人與其他人會面,大家問起休學(xué)原因,程致遠無法明言,告訴大家母親病了,需要陪護,請秦溫二人幫手。這理由自然無人肯信,但也不便多問。
徐衍找到機會,單獨問候溫姝近來可好。溫姝知他暗戀自己,不愿他越陷越深,回答時不假辭色,一句帶過。徐衍明白溫姝的心思,很想和她多說說話,終究還是忍住了。
村里壯年男子早去外地打工了,留守者不是老人、婦女、兒童,就是身患殘疾人士。馮強安排程致遠和溫姝住在一位老人家里。老人平日單獨住在廳房,內(nèi)院后有兩間廂房挨著,無人居住,剛好二人一人一間。
溫姝當(dāng)面提出要與秦孌同住。馮強想到二人都是女生,未加考慮就答應(yīng)了。
中午時分,孩子們實在挨不住餓,紛紛溜號,蔚然不得不宣布下課。他將教案整理好,擦干凈黑板,出門時見到等在門外的秦孌,問道:“不是說不來嗎?怎么又來了?”
秦孌嘻嘻一笑,道:“這不給你個驚喜嘛?!?p> 蔚然面上一本正經(jīng),卻難掩喜悅之色,平淡地道:“驚喜就不用了,能來就好?!?p> 秦孌問道:“你很希望我來?”
蔚然道:“你來了,能教孩子們畫畫。”
秦孌“喔”了一聲,問道:“除此之外呢?”
蔚然道:“還能幫女生們做點家務(wù)?!?p> 秦孌問道:“還有呢?”
蔚然嘴唇動了一下,馬上閉上,隨后道:“沒了?!?p> 秦孌淡淡一笑,道:“馮強安排我和程致遠住在一起?!?p> 蔚然吃了一驚,道:“胡鬧啊,怎么能這樣安排?”
秦孌道:“你吃醋啊?!?p> 蔚然道:“男生應(yīng)該和男生住一起,怎么能男女混住呢,這不是開玩笑嗎?”
秦孌道:“我和溫姝一間房,住在程致遠隔壁?!?p> 蔚然垂目思索一下,道:“那還可以?!?p> 秦孌笑道:“如果你想和我住在一起,我可以搬去你那?!?p> 蔚然道:“我和馮強住一間,你來了不方便,還是和溫姝住吧。”
秦孌早料到他會這樣說,得意一笑,道:“我是來叫你吃飯的?!?p> 蔚然笑笑,道:“站了一上午,還真有點累了?!?p> 秦孌問道:“你餓不餓?”
蔚然笑道:“不餓,就是有點累?!?p> 秦孌觀察他的笑容,問道:“下午你還來上課嗎?”
蔚然道:“下午是馮強的課,不過我會過來旁聽。怎么啦?”
秦孌道:“我就不來聽了,你哪天安排我上課,我再過來。”
蔚然道:“可以,你好好休息吧?!?p> 二人向升起炊煙的民居走去,秦孌問道:“你們怎么來的?”
蔚然道:“騎行。”問道:“你呢?”
秦孌道:“致遠開車來的?!?p> 蔚然道:“難怪我聽到車聲?!眴柕溃骸八旭{照嗎?”
秦孌撒了個謊,道:“有?!眴柕溃骸澳阋姷轿疫@么開心,就沒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蔚然沉默片刻,道:“那天……你說的話還算數(shù)嗎?”
秦孌道:“你說分手的事啊。你希望算數(shù)嗎?”
蔚然道:“我無所謂?!?p> 秦孌笑道:“我也是?!?p> 蔚然怔了一下,道:“嗯,高中生本來就不該談戀愛?!?p> 秦孌暗想:“假正經(jīng),你明明就很想談?!?p> 上午楊萬儀騎著摩托車,一邊追趕轎車,一邊打電話給項云。從項云口中得知,程致遠三人會去雙頂山。
楊萬儀熟悉地形,本打算直接開去雙頂山,不想在路口處看到轎車,越野車也在前方。他見兩輛車開得不緊不慢,戴上頭盔,跟隨在后。程致遠漂移調(diào)頭,轎車漂移尾隨,楊萬儀看得一清二楚,不禁生疑:“轎車司機車技不錯,何以跟蹤手段這等低劣?”
待程致遠沖過路口,猛踩油門,試圖甩掉轎車,楊萬儀見轎車加速急追,也加大油門。無奈騎出一段路后,摩托車抖得厲害,令他失去駕駛信心,只得放慢速度。誰知本以為跟不上了,正打算抄近路直奔雙頂山,稍后竟又追上。程致遠用合浦珠打碎轎車擋風(fēng)玻璃那一幕,剛好被他瞧在眼里。
楊萬儀出生于武學(xué)宗族,但他幼年體弱,不具備同齡孩子的強勁耐力,故而從小對暗器格外癡迷。童年的他不斷造夢,幻想有朝一日成為一名暗器高手,以彌補天生體力上的劣勢。后來他讀《水滸傳》,受到書中“沒羽箭張清”彈石子的啟發(fā),歷經(jīng)冥思苦想,寸積銖累,終于在二十歲那年創(chuàng)造出彈指功夫。他為這門功夫取過好多名字,最后定名為“云眼波”。
最初他教程致遠云眼波的目的,只為激發(fā)程致遠對武學(xué)的興趣,順便炫耀一下技法。他情知云眼波的難度,程致遠的彈指功與大成云眼波相比,不過是彈鼻屎的把戲,他甚至不愿意告訴程致遠云眼波這個霸氣的名字。然而時隔六年,程致遠無意間在師父面前顯露彈指功夫,楊萬儀不僅驚訝于他指上功夫的造詣,更對那顆收放自如的合浦珠產(chǎn)生濃厚興趣。
越野車開進丘陵地帶,隨后進入山林。轎車由于底盤太低,無法繼續(xù)跟隨。楊萬儀擔(dān)心顛簸之下,摩托車散架,也放慢速度。
待轎車停在路邊,楊萬儀裝作看風(fēng)景的路人,也跟著停下,摘下頭盔,走上前去,端詳破裂的擋風(fēng)玻璃,笑問:“沒事吧你們?!?p> 班錯下車,道:“老先生,我們沒事,謝謝關(guān)心?!?p> 楊萬儀笑道:“聽口音是外地人吧,來這邊旅游的是不是?別擔(dān)心,我有辦法。”對下車的怒江道:“小伙子,拿根繩子過來。”
怒江早發(fā)現(xiàn)摩托車跟隨自己,不料對方竟主動摘下頭盔,還表現(xiàn)得極是熱心,眼看楊萬儀年級總有五十多歲,不再疑心,問道:“拿繩子干什么?”
楊萬儀道:“我當(dāng)拖車,拖你們?nèi)Q玻璃啊。”
怒江又好氣又好笑,道:“不用了,車又沒壞?!?p> 楊萬儀笑道:“咱們營城人最熱情了,遠來都是客,誰也別客氣,誰客氣我跟誰急?!?p> 怒江道:“真不用了,我們自己能走?!?p> 楊萬儀還要糾纏,穆朗上前說道:“真的不用了,老先生,您請便吧?!?p> 楊萬儀看到穆朗走路的姿勢,回想起數(shù)年前異域經(jīng)歷過的一件事,笑道:“行,既然你們有辦法,我就不嘮叨了。注意安全啊,小伙子們?!睌[擺手,推著摩托車向前走去。
穆朗凝視楊萬儀的背影,看了一會,就聽花牧道:“這一帶村莊農(nóng)舍很多,咱們先在這里等待,稍后‘密云’傳回消息,咱們再跟過去。”
穆朗點點頭,目光始終盯著楊萬儀。
楊萬儀推著摩托車走出一段路,假裝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將摩托車停靠路邊,順著斜坡下滑,藏身低洼地帶。他利用起伏地形做掩體,回到轎車停靠的路邊。
他剛埋伏好,就見一只灰翅白鷗盤旋而下,停在花牧手臂上。
花牧給白鷗喂食期間,怒江與穆朗在旁交談。楊萬儀離得不遠,無奈二人嘰里咕嚕說話,聽見卻又聽不懂內(nèi)容。不過根據(jù)語言類型,他對穆朗的身份更加確信了幾分。
隔了一會,花牧放飛白鷗,四人重回車上。
楊萬儀眼看轎車原路返回,有點摸不著頭腦,以為他們放棄追蹤,突然望見白鷗飛向雙頂山方向。
白鷗飛到兩山之間,半空中轉(zhuǎn)了幾圈。楊萬儀見多識廣,認出這是蜜蜂跳舞傳遞信息的方式,登時醒悟,隨即想到一人,回想那顆合浦珠,對穆朗的身份又確信了幾分。
轎車向北開得不見蹤影,楊萬儀找回摩托車,去往雙頂山。
到了山下,看到村莊,卻沒看到程致遠那輛越野車。眼看白鷗駐足山頂,俯瞰村莊,料想程致遠三人一定在這座村莊里。
他將摩托車藏在陽坡一處隱蔽地點,沒過多久轎車就來了。轎車擋風(fēng)玻璃已經(jīng)修好,停在山谷外不遠外。
隨后穆朗四人下車,從陽坡攀爬上山,并未發(fā)現(xiàn)摩托車的藏匿地點。
這時節(jié)樹葉茂密,楊萬儀藏在樹上,暗中察看四人動向。
四人上至山頂,花牧拿出望遠鏡,俯瞰村莊動靜。楊萬儀悄悄尾隨在后,知道他們在尋找程致遠,心想:“他們費力氣爬上山,卻沒帶槍,顯然不是為了狙擊。他們究竟是在監(jiān)視致遠,還是另有所圖?”
中午,四人各自取出食物,只吃自己手上的那份,也不交談,始終保持一人用望遠鏡觀察。
楊萬儀隱約看出他們吃的是壓縮餅干一類的干糧,笑著從兜里掏出一把榛子仁,配上風(fēng)干牛肉大嚼起來。這兩樣?xùn)|西他總是隨身攜帶,吃完后便自制補充,以便不時之需。
中午過后,四人開始交談。楊萬儀盡管一句都聽不懂,但能推斷出他們將會在夜間采取行動。吃飽后在樹上睡了一覺,醒來后精力充沛,只等夜間破壞四人計劃。
太陽漸漸落山,楊萬儀從四人態(tài)度推斷,確信四人意見不合。穆朗沉穩(wěn)持重,花牧保持中立,怒江和班錯觀點一致,比較偏激,似在逼迫穆朗。楊萬儀見四人內(nèi)訌,穆朗受到排擠,更增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