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駛離美麗灣酒店,向四號公館方向開去。
史大龍道:“雄,不行把鐘哥賣了吧?!?p> 陳雄緩緩轉頭,對上他的目光。
史大龍道:“當年那件事鐘哥一直被蒙在鼓里,萬一他知道了,你認為他會放過咱們嗎?”
陳雄不答,只是盯著史大龍雙眼。
史大龍道:“你不忘舊兄弟,剛混出點名堂就拉上咱們大伙,私底下談起你,人人都很領情。咱們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誰也不會出賣誰,可是別人會,例如項義。你忘了嗎,那件事項義也知道啊。”
陳雄道:“站在我的立場,追殺鐘華并沒有錯。鐘華知道我愛云兒,他派人暗殺云兒那么多次,我只對付他一次而已,還是為了保護云兒,我和他最多是兩不相欠。何況那件事沒有成功,反而幫鐘華躲過一劫。假如當年他留在營城,早就陪王國慶上路了。我等于間接救他一命,他有什么好計較的?!?p> 史大龍道:“可是你當時真的一心想弄死他,雖然他沒有死,但也差點小命不保,不是嗎?”
陳雄道:“鐘華現(xiàn)在最需要的不是仇恨,而是錢。他只有和我合作,才能讓華宏社繼續(xù)生存下去。如果他連這個道理都想不通,氣量如此狹窄,我壓根不會和他聯(lián)手。敵人的敵人是朋友,他知道我和項義不合,為今之計,他只能拉攏我,別無選擇?!?p> 這時轎車開到一處路口,陳雄對司機道:“二力,掉頭,咱們去太平山?!?p> 二力應道:“妥了?!?p> 史大龍問道:“去太平山干什么?”
陳雄道:“我必須和鐘華見一面,當面澄清誤會?!?p> 史大龍道:“咱們壞了他的好事,現(xiàn)在解釋還有用嗎?”
陳雄道:“你忘了?咱們也是受害者?!?p> 史大龍道:“項義當眾捧你,讓大伙支持你,還說你當年為仁義勝立下汗馬功勞……”
陳雄道:“鐘華不會相信?!?p> 史大龍道:“我都信了,他會不信?”語氣充滿不以為然。
陳雄道:“相信我,他一定不信?!?p> 史大龍眼看轎車開向偏僻的山區(qū),提醒道:“這時候找他見面,他肯定以為咱們設下圈套,保證不敢來赴約?!?p> 陳雄道:“你不了解他,他一定會來?!碑敿磽艽蜱娙A手機。
鐘華接起電話,問道:“雄哥,有何貴干?”
陳雄聽他語調平淡,問道:“方便說話嗎?”
鐘華道:“你說吧。”
陳雄道:“剛才的事,我事前毫不知情?!?p> 鐘華“嗯”了一聲,道:“然后呢?”
陳雄道:“我現(xiàn)在正在去太平山的路上?!?p> 鐘華笑道:“去祭祖啊?!?p> 陳雄道:“有些話必須當面說?!?p> 鐘華笑道:“還有什么好談的呢?”
陳雄道:“當年追殺你的,都是我的兄弟?!?p> 史大龍大驚失色,出于本能要去搶奪電話。陳雄揮手擋開,續(xù)道:“我愛云兒,不能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鐘華道:“情有可原。”
史大龍聽到這四個字,登時松了一口氣。
陳雄道:“眼下我別無選擇,你也一樣。鐘兄,華宏社一旦垮臺,下一個就輪到我。項義或許不會要我的命,但項云一定會殺我報仇,半死不活的程致遠醒來后,也會找機會對付我?!?p> 鐘華道:“看來你處境堪憂啊?!?p> 陳雄道:“正如我之前說的那樣,項云意圖將咱們一網(wǎng)打盡。我對她有情,她卻利用我對付你,還要讓我作繭自縛。既然她的心不屬于我,我也不再強求了。鐘兄,其實我一直有另一個計劃,只是不愿實施,現(xiàn)在是時候了。只要你我聯(lián)手,足以挽回局勢,過去咱們的目標太狹隘了,只想獨霸營城,假如實施新計劃,不但可以掌握營城,還能控制仁義勝海內外的全部產業(yè)。”
鐘華笑道:“我沒那么大胃口,也沒興趣和你合作?!?p> 陳雄不再說話,鐘華那邊也是一樣。
隔了良久,陳雄道:“太平山,我等你?!?p> 鐘華道:“拿我的命去討好項義,就此洗脫嫌疑,這個計劃當真陰毒無比。可惜,我沒那么笨?!?p> 陳雄故意拖延時間,正為測試鐘華是否真的不愿再度合作,結果鐘華始終不掛線,顯然還沒死心,笑道:“你若死了,即便不死在我手上,我也一樣要背負殺人滅口的嫌疑。項義是傻瓜嗎,你死了他就會相信我?我何不散播謠言,讓宵禁持續(xù)下去呢,那樣做不是更簡單嗎?”
短暫沉默過后,鐘華問道:“你身邊還有誰?”
陳雄道:“大龍、二力,就我們仨?!?p> 鐘華道:“我?guī)膫€人去,沒問題吧。”
陳雄道:“我等你?!?p> 鐘華直接掛斷電話。
二力驅車至太平山,從小路繞到山前,沿土道往下開,停在背坡山腳下。
陳雄下車,坐在機蓋上,史大龍倚著車門。二人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等到滿地都是煙頭,一輛黑色轎車開了過來。
鐘華下車,對隨行四人道:“去周圍把風,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要放過?!?p> 四人應聲分散,各去一面巡邏。
鐘華道:“什么事,說吧?!?p> 陳雄道:“走,上山說?!?p> 鐘華道:“沒什么見不得人的,就在這里說吧。”
陳雄道:“萬一你的人走漏了風聲,回頭算在我頭上沒關系,可是事情就干不成了。”
鐘華道:“出了事,一定是你的人走漏風聲,我的人不會。”
陳雄道:“好吧,那就在這里說。”
鐘華拿出一支煙,點上了火。
陳雄道:“鐘兄,剛才大龍打聽到,除項義之外,他的另外兩個女兒也回國了?!?p> 鐘華吐了口煙,道:“然后呢?”
陳雄道:“你或許還不知道,項義的大女兒項虹是海外仁義勝的總負責人。”
鐘華道:“然后呢?”
陳雄道:“只要除掉她,海外仁義勝就是咱們的了?!?p> 鐘華笑道:“他不是還有二女兒嗎?就算沒有二女兒,不是還有他自己嗎?”
陳雄手刀一斬,道:“這樣不就行了?”
鐘華嘴角上揚,道:“你有本事殺得了項義?”
陳雄道:“我沒把握,可是你有?!?p> 鐘華道:“你在嘲笑我當年殺不成項義?”
陳雄道:“當年有程一峰和俊塵,現(xiàn)在有誰?”
鐘華笑道:“借刀殺人,對你來說有益無損,而我呢,冒那么大的風險,對我有什么好處?你不會要說,等項義死了,營城的產業(yè)全都歸我所有吧?!?p> 陳雄道:“我誠意與你合作,當然不會說出那種鬼話。鐘兄,無論是成是敗,你都不可能再繼續(xù)留在營城。”
鐘華道:“看來你已經(jīng)為我計劃好了,說吧,打算怎么安排我?”
陳雄道:“剛才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項義當仁義勝眾人的面表達對我的支持。暫且不論真假,只要項義全家近期死掉,掌握大權的人非我陳雄莫屬?!?p> 鐘華道:“與我何干呢?”
陳雄道:“我這樣說你難道不明白?”
鐘華道:“說清楚是你的義務,我為什么要猜?”
陳雄道:“好,我把話說清楚。鐘兄,當年因為我的追殺,你去省外避禍,華興幫垮臺后,蔚隊長拿著證據(jù)抓人,而你因此逃過一劫。你人在外地,但多少能打探到消息。華哥手下當時有近萬人,華哥死了,他們的飯碗就砸了。他們沒有工作能力,為了生存,要么偷竊,要么搶劫。后來項義收編了這群人,給每個人都安排了工作,才大范圍消除社會危害?!?p> 鐘華道:“在我面前歌功頌德,項義不會聽到,何須多言?!?p> 陳雄道:“好,我直接點。當年你暗殺云兒,行事極其隱蔽,連程一峰都逮不到你,可是蔚承勛只是隊長,卻掌握了大量犯罪證實?,F(xiàn)在他身為局長,積累了二十多年的經(jīng)驗,比之從前不可同日而語。但他為什么不抓你,不是他沒有證據(jù),而是他不希望重蹈當年的覆轍?!?p> 鐘華道:“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一旦我被抓,營城必定亂套?!?p> 陳雄道:“可是項義回來了,情況就不同了?!?p> 鐘華默然,問道:“你繞來繞去,究竟想說什么,我的好處呢?”
陳雄道:“只要項義全家死光,我便獨掌大權,我絕不會多此一舉,為華宏社兄弟謀后路。相反外面越亂,對我越是有利,同時也能保住你短時內不會被抓。當然我會盡快籌一大筆錢給你,你不是喜歡玩女人嗎,俄國年輕女孩多得是,保證你一輩子換著花樣玩,想怎么揮霍就怎么揮霍,到死也花不完?!?p> 鐘華道:“2億,美金?!?p> 陳雄道:“和我想的一樣,我答應你?!?p> 鐘華點點頭,問道:“什么時候付錢?”
陳雄道:“事成之后,給我二十天時間,至少支付一半,余款一定一分不少,全都給你?!?p> 鐘華道:“假如蔚承勛連你也抓呢?”
陳雄道:“他不會那么笨。”
鐘華道:“我看未必。那個姓葉的不是說了嗎,仁義勝的實業(yè)收支平衡。我想就算仁義勝垮了,政府派人接手,只要按部就班進行生產,還有沈從榮輔助管理,很難會有人下崗。那時有你沒你一個樣,憑什么不抓你?!?p> 陳雄道:“因為我比項云能干,仁義勝在我手上會比任何時期都要興旺?!?p> 鐘華道:“這么說來,你不打算轉型?”
陳雄道:“項義為什么能夠得到支持,因為他養(yǎng)活了營城一多半的工人,我要保護自己,必須做同樣的事。如果迫不得已,我也會考慮安排華宏社的余部,那是后話?!?p> 鐘華道:“很好,我愿意再度與你合作?!?p> 陳雄微笑道:“多謝,我很需要你的幫助?!?p> 鐘華道:“走吧,去山上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