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雄被警察押走了,項義的欲言又止,見溺不救,毀滅了他最后的希望。走出大樓時他面如死灰,默默跨上警車,項義最后那失望的眼神,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同為失敗者,鐘華與王國慶有一點完全相同,便是只任用聽話之人。當(dāng)年鐘華惟命是從,故而得到王國慶的器重。華興幫被滅掉當(dāng)時,鐘華為躲避陳雄暗殺,根本不在營城。王國慶不知鐘華去向,卻也沒有拉他下水。
百里兄弟是鐘華的親信,二人有勇有謀,而且非常聽話。鐘華沒想到陳雄倒戈,暗中指使史大龍清除了炸藥,更沒想到突然冒出楊慧迪這樣的人物。他原本有機會提前離開,可是他看出百里驍在找機會相救百里勇。鐘華不想留下二人,直到楊慧迪罷斗,他意識到這是最后的離開機會,才毅然拋棄了百里兄弟。
對于鐘華不顧親信,不顧合作伙伴,獨自溜走這件事,陳雄沒有任何想法。他對鐘華從未抱有希望,自然談不上失望,反而是項義的表現(xiàn),讓他失望到了極點。對于一個向來寬容的人,突然不展現(xiàn)大度了,陳雄非常難以適應(yīng)。
他坐在警車里,戴著冰冷的手銬,左右各有一名警察,擠著坐在后排。
忽然他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夸張到連鼻涕眼淚也嗆出來了。
一名偽裝成裝修工的警察冷冷地道:“多行不義必自斃?!?p> 陳雄哼了一聲,問道:“你們有什么證據(jù)說我是罪犯?”
警察神色鎮(zhèn)定,道:“你派到營城警局的臥底已經(jīng)出賣了你,現(xiàn)在是我們的污點證人,反正很快你們就會見面,我也不怕告訴你。還有一個人主動提出作證,至于是誰,請恕我不便透露,你自個想吧?!?p> 陳雄道:“你先搞清楚,是我叫人拿走炸藥的?!?p> 警察道:“知情不報也是犯罪?!?p> 陳雄笑道:“只是包庇,能判多大的罪?你不用嚇唬我?!?p> 警察有點不耐煩,道:“我是外地來的,沒那么了解情況,我只負責(zé)逮捕你,現(xiàn)在我的工作完成了,你有疑問待會到警局問別人去?!?p> 陳雄道:“我裝修自己家的酒店,這也有錯?你們平白無故抓人,我要投訴你們?yōu)E用職權(quán)?!?p> 警察與同伴相視一笑,誰都不再理會陳雄。
到了警局,陳雄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項虹。
項虹正與一名穿西裝的男子交談,見陳雄被警察帶來,道:“你害我妹妹一生不幸福,我會慢慢跟你算賬,你什么都不用說,等著長命百歲,牢底坐穿吧?!闭f完,招呼男子入內(nèi)。
陳雄站在臺階上喊道:“黑鍋我不會一個人背的,你想誣賴我,也得自己清清白白?!?p> 警察道:“話可真多。”牽著陳雄走向?qū)徲嵤摇?p> 到了審訊室,換了另外兩名警察。
陳雄認得二人,進門后將面前板凳一腳踢倒,道:“干什么,搞刑訊逼供嗎?我要坐椅子!”
偵查員道:“陳先生,我們會嚴格按照流程辦事,不會對你采取任何肉刑和折磨手段,請你放心。因為今天犯人太多,沒有多余的椅子,請你將就一下?!?p> 陳雄也不坐下,道:“我要見律師?!?p> 偵查員道:“你有權(quán)委托一至兩名律師辯護?!?p> 陳雄道:“電話給我?!?p> 偵查員遞給他一部手機,道:“電話全程監(jiān)聽,在預(yù)審階段,你只能見律師,不得見家人?!?p> 陳雄接過手機,道:“我沒家人。”坐在板凳上,打給項云。
項云從前讀過法律專業(yè),并通過國家司法考試,取得過律師資格證。陳雄雖是嫌疑犯,但享有通訊自由權(quán),偵查員不得干預(yù)。不過他一連打了五個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正在他暗暗咒罵的時候,與項虹交談的男子在警察陪同下進入審訊室。男子向偵查員微笑示意,對陳雄道:“不用打了,我會免費為你辯護。”
陳雄歪頭看他,問道:“你是誰?”
男子道:“我是律師。”
陳雄冷笑道:“你和項虹合伙陰我,我會蠢到用你辯護?”
男子道:“我不是項虹的人,也不是仁義勝的人。陳先生,你或許還不了解情況,早在議會之前,檢察院已經(jīng)起訴你了,批準逮捕書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過了吧。你犯的是刑事案件,據(jù)我所知,仁義勝已經(jīng)掌握了足夠證據(jù),即便是零口供,等法院開庭審理,你一樣很大可能會被判處死刑。”
陳雄道:“危言聳聽。”繼續(xù)撥打電話。
律師道:“相信我,我能救你的命。如果你不想死,打給我?!睂⒚旁陉愋弁壬?,對偵查員道:“打擾了?!闭f完,在警察陪同下離開審訊室。
陳雄見男子走了,掃一眼腿上名片,立時心中一震,暗想:“原來他就是那個出名的律師?!?p> 偵查員看到陳雄的表情,道:“他或許真能救你一命?!?p> 陳雄抖了抖腿,名片掉落在地,笑道:“我不需要。”到了這時,他知項云不會接聽,黯然將手機還給偵查員。
偵查員道:“你可以考慮一晚?!?p> 陳雄心思煩亂,正好偵查員提出這個建議,立刻答應(yīng)。
在刑警的押送下,陳雄被送到看守所,單獨關(guān)在一間監(jiān)舍。
這間監(jiān)舍里有廁所,里面還有淋浴,算是特別優(yōu)待。
陳雄極不情愿脫光衣服,在廁所里接受刑警檢查。檢查過后,刑警進行交接,之后離開。
民警簡單說明監(jiān)規(guī),發(fā)給陳雄一件外套。陳雄拒絕穿上,民警也不強制,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到了傍晚,四名民警端著六個盤子進入監(jiān)舍。他們將飯菜擺在大通鋪上,一人將一次性塑料勺塞在陳雄手上,另一人拍了兩張照片。
陳雄問道:“干什么?”
拍照那人道:“沒什么,有人送飯給你,怕你吃不到,讓我們拍照作證?!?p> 陳雄問道:“是誰送來的?”
那人道:“吃吧,別問。”說完,四人出門,將鐵欄門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