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錢飛虎的部隊在場樓里完全展開,敵人也慢慢退了下去。曾經(jīng)的陣地成了他們?nèi)缃癜矤I扎寨的地方,那一面高高掛起的紅日旗在夕陽的映射下囂張地飄舞著。
敵人并不是傻子,今天實現(xiàn)了幾道防線的突破就很滿足了,現(xiàn)在錢飛虎的部隊就如甕中之鱉,被消滅是遲早的事。但是敵人今天付出的代價是慘痛了,再換一個不熟悉的陣地戰(zhàn)斗還需要戰(zhàn)士們的適應(yīng)和考慮合適的對策。在前線指揮龜田正太郎的決策下,敵人最終還是放棄了追擊。
夜幕已至,戰(zhàn)場上的硝煙漸漸消弭,這個孤零零的團又堅持了一天。但它的體積無疑間也減少了不少。
“報告團長!全團剩下一百三十八個人,重傷十三個,輕傷三十二個?!?p> “團長,快下決定吧!”
“不可能的,我們明天就堅持不下來了?!?p> “現(xiàn)在我們只能趁著天黑突圍出去,不然我們明天一定會在天黑之前被吃下。”
“明明只差最后一天了??!”
指揮室中亂成了一團,幾位指揮官都在分析著當前毫無懸念的局勢。
“不行,我們沖不出去的。”林昊此時也是皺緊了眉頭:“剛剛我和錢團長去偵查了一下,敵人已經(jīng)在工廠外圍完全展開,人數(shù)至少是我們現(xiàn)在人數(shù)的十倍。而且,我們來的時候也清楚,外面是一大片開闊地,是不可能像來一樣悄無聲息的。”
指揮室突然陷入一種死寂般的沉默。
“那就堅守陣地吧,哪怕全團最后一個人打光,也要堅持住最后一天!”
錢飛虎咬了咬牙,扔下了手中的筆。既然所有方案都不能使明天的戰(zhàn)斗能輕松一點,再呆在這指揮室抓耳撓腮也就沒了意義。
他長衣一揮,離開了作戰(zhàn)指揮室,轉(zhuǎn)移到前線,開始做最后的戰(zhàn)前部署。
夜晚的時間沒有想象的那么綿長,林昊在簡易的醫(yī)療室同著郭靜才處理了一半,就已經(jīng)到了第二天子時。
輕傷的士兵全都自告奮勇站上了前線,重傷的士兵也絲毫沒有松懈,他們知道一旦前線出現(xiàn)火力不足的情況他們就要臨危受命了??v觀全團,沒有一個人松懈,也沒有一個人懼怕死亡。
令林昊有些意外的是,錢飛虎竟然在百忙之中來找他了。
“林昊,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出去走走?這不像是錢飛虎能說出的話,林昊愣了一下,就連郭靜也在百忙之中轉(zhuǎn)了一下眼神。
錢飛虎有心事,林昊從他的眼睛中看了出來。不僅如此,也許是幾日高壓的原因,錢飛虎的狀態(tài)看起來非常不好。
林昊和郭靜對視了一眼,郭靜眼神中透過一絲擔憂,她點了點頭,像是對林昊托付了什么,林昊隨即起身而動。
在錢飛虎的帶領(lǐng)下,兩人來到了倉庫的后方。這里雜草叢生,但在人員如此緊張的情況下,錢飛虎依舊派遣了幾名戰(zhàn)士在這里駐守。
這里是錢飛虎這兩天的補給線,自從林昊的宣講后,的確起到了不容小覷的結(jié)果。每天都會有小船運輸著或多或少的物資前來接濟。
“林昊,你就實話實說,我們明天能夠堅持下來嗎?”錢飛虎突然問了一句。
林昊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回復(fù)道:“幾率很低。”
“明天至少會是多于我們五倍的敵人壓上來,就算但要不斷,我們都不一定能扛下來,更別說重火力武器已經(jīng)彈藥告罄了。”林昊認認真真地分析了局勢。
“哈哈!你說得一點都沒錯。”錢飛虎突然就笑了出來。
笑聲消弭得尤為的快,很快兩人之間就陷入一種奇異的沉默。
“可能我這樣說很為難你,那你覺得什么方法才能夠堅持下來?”錢飛虎又問了一句。
“也不是沒有辦法,或者說還有僅剩的一線生機?!绷株晃站o了雙拳,緩緩說道。
錢飛虎突然就愣住了,他眼神中洋溢出一絲驚喜:“你說!”
“我已經(jīng)提過了—暗殺掉他們的大腦?!绷株坏脑捠制届o,但也十分堅決。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
“我們走吧?!卞X飛虎沉沉地看了一口氣。
在錢飛虎有意的帶領(lǐng)下,兩人來到了河邊的補給線上。略帶冰冷的河風放肆地撩撥著他們的頭發(fā),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開始眺望起河對岸的花花世界。
“那里何時才能是中國?”七彩的霓塵模糊了錢飛虎的視線,他不由自主地嘆了一聲。
“那里一直都是中國!”
這句話猶如一根針,狠狠地激在錢飛虎心中,他頓時就清醒了過來。扭頭看向了林昊,錢飛虎發(fā)現(xiàn)霓虹燈的光線投映到這個男孩的眼眸中,正在熠熠生輝。
錢飛虎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得毫無遮攔,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零件似乎都要笑得散架了,但他同樣覺得自己全身緊繃的細胞終于松弛了下來。
這大概就是我所丟掉的東西吧。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能影響這場戰(zhàn)爭的格局。
“林昊,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帶你到這里來嗎?”錢飛虎似乎來了興趣。
“是想讓我來守衛(wèi)這條運輸線嗎?”
錢飛虎并沒有著急著回答他,他轉(zhuǎn)頭眺向河面,指了指。
“他來了?!?p> 林昊也轉(zhuǎn)過頭去,水面上,一艘不大不小的船正行駛在湖面上。
小船漸近,林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清雅?”
“林昊?”
兩人通過對方的聲音漸漸確定了對方的身份。而在那船上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小小的驚喜。
船很快就靠了岸,那張熟悉的容貌借著對岸絢麗的燈光和映照,還是那么美麗。不過,她此時身著便服,將自己曼妙的身材隱藏在內(nèi),此番前來的目的,很明顯不是找林昊敘舊的。
“這位就是錢團長吧?”方清雅對著兩人禮貌地行了個禮。
“你就是聯(lián)絡(luò)員方小姐吧?”錢飛虎也握手致意。
“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了,”方清雅嚴肅地說道:“我們這兩天一直在嘗試聯(lián)系你們的高層,所幸得到了聯(lián)系方式,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p> 錢飛虎的眼神中頓時流露出一絲焦急:“那首長們怎么說?”
方清雅頓了頓,眼中充滿了敬意:“首長們是這樣說的:錢飛虎同志,組織對你堅守職責的精神表示肯定,現(xiàn)得知你們?nèi)栽趫允爻械落撹F廠,且被敵軍圍困危在旦夕,先組織命令你極速撤離到租界內(nèi),我們已經(jīng)和租界溝通完畢,他們將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p> 方清雅的話剛說完,林昊明顯感受到錢飛虎的身軀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他眼神復(fù)雜地看向方清雅,脫下帽子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謝方小姐為錢某著想,但還請你如實匯報一下情況?!?p> “怎么回事?清雅!”
方清雅的眼神瞬間變得慌張。
“對不起……錢團長?!?p> “我們暫時……還沒能聯(lián)系上你們的上司?!?p> 說著,方清雅像個被揭穿謊言的孩子低下了頭,咬住了她櫻桃般鮮紅的嘴唇。
“那很抱歉,方小姐!我們不能撤退,部隊將會堅持到最后一刻、最后一人?!?p> “但是,錢團長,你必須要撤退呀!我們得到情報,敵人……”
“可以了……方小姐,你已經(jīng)為我們奉獻太多了。已經(jīng)……夠了?!?p> 錢飛虎輕生低語,眼中有種希冀永遠的消失了。但是,心中的火焰卻透過他熠熠生輝的眸子猛烈地燃燒了起來!
江岸一瞬間只聽得到蟲鳴鳥叫。
錢飛虎還有些沮喪,他沒有發(fā)現(xiàn),在他身邊,一團更強大的火焰,正在他心中沿著灼熱的血液擴散!
“錢叔,對不住了!”
錢飛虎還沒有緩過神,一記手刀突然從背后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