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辛善并不是個外向型的人,她很內向,心里會藏很多心事。我很高興,她的心事,她都愿意同我說。
她說,她不想一直過這種生活。她說等她長大了,她想要出人頭地,她不想再受誰的氣,也不想再被別人欺負,她想要有個正常的家,就像她父母去世之前那樣的家。
我不止一次地聽到過辛善對我說過,她能夠肯定她的媽媽爸爸十分地相愛。雖然是模糊的印象,但是她記得她爸爸媽媽的眼睛,都是那樣真摯地在看著對方,仿佛這世界上,所有的珍寶都凝聚在自己身邊這個人身上一樣。
辛善對我說,其實腦海里父母的樣子她都有些模糊了,但她一直清晰地記得,年幼的她所感受到的父母之間的那種感情。那種愛,她一輩子都忘不掉!她說,那份愛她也想要擁有,她覺得那是見過的,世界上最美的東西了。
我一直記得辛善對我說過的話。但至今,我還有一絲懷疑,她的話我當年是否真的有聽懂;她所向往的,以及她所祈盼的,我是否真的有全部理解。但在當時,我覺得自己懂了,我對辛善說,無論她想做什么我都會幫她,一定會陪她一起去做。
或許吧,我只能說是或許,其實是我沒有完全明白,辛善那股祈愿的心到底是有多強烈?;蛟S在當時,是我高估了我自己,我覺得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給她,她所向往的那份愛我同樣也能夠給她。但在后來我常常會想這樣一件事,如果說,我當時認清了自己,也真正懂了她,或許后來,我就不會離她那樣遠,我或許能用更好的方式守護著她。
算算日子,那是我與辛善認識后的第四個年頭,辛善十一歲的那一年,我也有個十五或十六了。
我們依然在頻繁地從一個城市換到另一個城市,那時或許是我年紀長了些,心智也變得比過去成熟,許多事情,好像是慢慢就明白了。
幫叔所做的事情,我大概知道都是些什么。我從小到大的經歷,其中的是非究竟是什么樣的,我也有了些明了,但我始終沒有向幫叔或者虎子戳破這件事。
你問我恨他們嗎?我不恨他們,這是我的真心話。對于長久以來我和他們在一起的生活,我沒有什么不滿,也沒有給我?guī)硎裁赐纯嗟幕貞?,我也從來沒有感到孤單過。不過,我還是會想,如果我沒有遇見他們的話,我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我想估計,會去上學吧,還會去上各種補習班,就像我所知道的正常家庭長大的孩子一樣。
但我之前從未想過,持續(xù)了十幾年的這般的生活,也有結束的一天。
是在淮陽,幫叔出事的那段時間我們剛好到了那里。我和辛善住在我們短租的房子里,幫叔出去辦事去了,虎子已經有幾天我都沒有見到他,可能是替幫叔跑腿去了。
但那天晚上,幫叔到了很晚也沒有回來,我和辛善也都還沒有睡覺。等到了凌晨都過了,我聽到門外有些動靜,還以為是幫叔回來了,沒想到,突然闖進來一些警察。
他們將我拷了起來,壓上了警車。辛善也被帶上了另一輛車子,因為她年紀小,我們被送到了不同的地方,從那次之后,我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過面。而我也因為那一次的被抓,生命有了一個很大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