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旦評”是曹操為聚集士子以便從中選才,而使司隸校尉鐘繇主持的盛會。
鐘繇身任司隸校尉,本行監(jiān)察、監(jiān)督之能,因其書藝高超,人皆敬服,是故曹操令其兼任也。
時建安八年五月,春風吹滿地,許都及周邊士子往許都外城涌來。
曹昂身居五官中郎將之職,守備許都,需嚴查涌入許都的每一個人,但其需隨侍曹操左右,遂使高順引虎豹騎把守四門,曹昂囑托道:“四門必嚴,需驗士子之“傳”,吾再嚴控場地四周,可保無恙?!?p> 高順應(yīng)諾而去。
許都城分內(nèi)外二城,內(nèi)外城之間喚作近郊,有數(shù)里之廣闊,“風旦評”便于近郊溪水環(huán)繞、樹木青蔥之處舉辦。
鐘繇身著黑紅官服,立于高臺中央,高聲朗誦賀詞,抑揚頓挫,集場眾人具皆稱彩。
曹昂與滿寵、典韋、許褚隨著曹操身著便裝引數(shù)十人隱于人群之中,曹操心情愉快,看到這數(shù)百士子踴躍顯露自己的才華,渴求為己所用,當真舒暢。
“在下司馬懿,請鐘公評判?!币簧碇喟滓?,身材高大的士子拱手向鐘繇行禮。
鐘繇拱手還禮,從左右手中取過司馬懿的文章。
四周士子紛嚷,司馬懿大名可是傳遍了整個許都城,無人不知此人之狂,然卻鮮少有人知此人之才,今其欲令鐘繇評判,則眾人可知其文才如何。
曹操輕笑:“子修,此之汝向子廉所舉薦之才也,此人才學吾先前有所聞,卻未知此人如此之狂,今元常評之,吾等且拭目以待?!?p> 鐘繇展開書卷,入目所見字體,莊重、精巧,他是個愛書之人,朗聲贊道:“仲達于書藝之道,頗有心得,莊重精巧,可稱之為善?!?p> 眾皆紛議,原來這廝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鐘繇覽畢,評論道:“仲達此文,乃刑名之說,論“殺”之刑,其中頗有新奇見解,雖為現(xiàn)世所不用,吾雖不善刑名之說,然此行文嚴謹工整,依吾觀之,可得上中!”
數(shù)百士子中掀起軒然大波,人皆交頭接耳,來了數(shù)百士子,但是真正敢于參加的,不過百人,這也是鐘繇敢一個人盯下全程的原因,然評判過半,如今最善者,也不過當今丞相之子曹植,其尚得“上下”之評,司馬懿何德何能,可得“上中”之評?
鐘繇有些頭疼,他不擅刑名之學,卻擅文章,對詩詞歌賦亦有研究,司馬懿文章清奇,觀點別樹一幟,又兼工整、嚴謹,是故得上中之評,未曾想竟引起如此大波。
時曹丕亦來,于人群之中見得曹操,忙來拜見,曹操擺手示意人前無需多禮,見曹丕亦手持書卷,“子桓亦來求元常品評乎?”
曹丕忙道:“鐘公才學,天下敬之,其公務(wù)繁忙之機兒子不敢去擾,是故借此機討教?!?p> 曹操輕輕點頭,“子修,汝修法家之學,可愿解元常之急乎?”
曹昂沉吟,這確實是個好機會,借此機會人前顯圣,折服眾人之后提出書院之事,到那時無需頒布詔令而天下皆知,世家到時候想阻攔也難,只是他摸不準曹操的意思,謙讓道:“滿府君在此,兒子焉敢獻丑?!?p> 滿寵掌刑獄之事,故曹昂有此言,滿寵雖不知書院之事,然察言觀色知曹操欲使曹昂評之,故言道:“非也非也,吾雖掌刑獄,卻不擅此道文章,公子研讀法家之說多年,可解鐘公之急?!?p> 曹操道:“子修莫要推脫,正巧讓為父考教一番,汝征戰(zhàn)在外,于讀書一道可曾落下?”
“諾?!辈馨簯?yīng)聲去了。
曹昂身罩黑袍,內(nèi)著深紫,腰系著玉帶,為防萬一,內(nèi)穿軟甲,以是顯得身材修長、高大。
緩步走出人群,一下便成為人群的焦點,人皆視之。
曹昂登臺,拱手道:“見過鐘公?!?p> 鐘繇大喜,知道解圍之人來了,曹昂讀十數(shù)年法家之說他有所耳聞,今曹昂至,此事可解。
眾人不識曹昂,見一身著黑紫、器宇軒昂之人登臺,不由得四下尋人問之,曹昂久不在許都,此等士子多閉門讀書、足不出戶者,未有人識,只是見鐘繇尚且拱手回禮,又身著黑紫,想必是了不得的人物。
曹植在臺下,其好詩賦,此之盛會,其欲尋一二人共歸府中探討詩賦,同之大醉。
曹昂他如何不認識?心下贊嘆一聲,“大兄威勢,更勝往昔。”
曹昂接過司馬懿的文章,看了一眼低眉順目的司馬懿,拱手微躬,向四方朗聲道:“在下曹昂,攻讀刑名之學十數(shù)載,若諸君信之,此文章吾來剖析評判!”
眾皆嘩然,曹昂之名不下于任何一位諸侯,霸王不敵之勇,孫武莫及之謀,每一個光環(huán)都顯得此人冠絕當世,如此人物,竟亦來此?
人群中有慕之者,拱手拜道:“中郎將之言吾等自信之,請中郎將評判。”
“請中郎將評判?!?p> 曹昂回禮,與曹操眼神交匯,輕輕點頭。
“司馬懿書藝,行文,鐘公皆評,吾不多言,今只評其內(nèi)容?!辈馨豪事暤馈?p> “司馬懿之論,”曹昂掃過全文,“乃以勞代殺?!?p> 司馬懿輕輕點頭,這位大公子當真好大的才學,四個字總結(jié)他數(shù)百字雄文!
“敢問中郎將,何謂“以勞代殺”?”
“問得好!”曹昂笑道,“以勞代殺,其主張廢除一些死刑,令犯人終身勞作以替之,吾之言對否?”最后一句卻是問向司馬懿的。
“中郎將之言精煉,正司馬懿之論!”
眾皆嘩然,有人問道:“以勞代殺?天下賊囚聚集,豈不亂乎?若不殺之,豈非使人心中常懷怨恨之心?此言大謬也!”
曹昂朗聲道:“司馬懿此論,有理,卻不適當下,諸君聽吾言之。”
“昏,墨,賊,殺也,此自古法經(jīng)之論,然終有過失致人之死,若其父母無養(yǎng),奪其性命,豈不有違孝道?”
眾皆點頭。
“司馬懿之論,屬小道而以奇攻之,可為特例不可為主,然卻言之有理,其別出心裁思慮入深,可得上中之評也!”眾皆拜服。
曹操亦點頭,言之有理。
曹昂又道:“借今日之盛會,吾欲與諸君言一事,今吾欲立一書院,搜天下可得之書,供天下士子學而學習之,望諸君為吾通傳?!?p> 此言徹底把整個會場燃爆,眾皆議論紛紛,曹昂還書卷于司馬懿,自與曹操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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