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卡米茨?估計早來了吧,那家伙是無利不起早的,專盯各大電影節(jié)上的遺珠,最擅長的就是在沒開獎前以低價拿下海外發(fā)行權(quán)……”
姜聞?chuàng)u搖頭,提了兩句,算是對丁巍的忠告和建議。
他和馬林卡米茨打過交道,94年他的《陽光燦爛的日子》差一點兒就被馬林以超低價買走了。
馬林卡米茨也是電影導(dǎo)演出身,后來因為電影概念、題材和拍攝角度的大膽露骨而被法國本地的影院聯(lián)合抵制,一怒之下這人就轉(zhuǎn)行做了電影發(fā)行,并開了四家電影院。
二十多年過去了,竟然搖身一變成為歐洲最大的獨立電影發(fā)行商,擁有橫跨英德法西意五個國家的院線。
當(dāng)然他的發(fā)家手段就是低價收購高價賣出,這么一轉(zhuǎn)一倒手能產(chǎn)生很大的利潤空間,最擅長的就是姜聞所說的,在開獎前拿下遺珠,等待開獎結(jié)果,然后大發(fā)橫財。
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電影賭徒商人。
“不然怎么辦?總要試一試的嘛,再說我對《浮屠》真沒報什么希望,能補一點是一點咯。”
丁巍明白姜聞是好意,可誰讓馬林卡米茨的MK2電影公司是歐洲最大的獨立電影發(fā)行公司呢。
兩人正閑聊間,酒店送上一瓶法國白蘭地,據(jù)說有助于安神入眠的。
丁巍翻個白眼,麻蛋,誰特么不知道喝多了肯定睡得很安慰!還不是湊不夠那么虛高的客房服務(wù)費,就送來這么一瓶看不出品牌價格的紅酒來湊數(shù)。
姜聞拿起瓶子搖晃著看一下,咧著嘴給打開:“正好,小酌兩杯,安穩(wěn)入眠。”
……
很遺憾,安穩(wěn)入眠的法國白蘭地效果一般,丁巍在半夜兩點多鐘就醒來了。
揉揉腦袋,白蘭地助眠效果一般,口感到還不錯,沒有宿醉的頭疼的難聞的口氣,倒是勉強能接受。
看俞老師皺著眉頭閉著眼睛,一副隨時醒來的樣子,丁巍趕緊接起一直吵鬧的客房電話喘著粗氣罵了一聲國罵,又反應(yīng)過來這特么是在德國。
不料電話那邊傳來姜聞那貨的低音炮:“我這邊來,鞏酈來了,快點啊?!?p> 說完不等丁巍發(fā)聲,就撂了電話。
丁巍穩(wěn)了幾秒鐘,輕手輕腳的下床,稍微洗漱一下,換了件休閑服裝,又給俞老師留了張字條,才關(guān)門出去。
“鞏酈姐,有陣日子沒見了,最近可好?”
敲開姜聞的房間,就看見精神了有萎靡的鞏酈穿著黑色針織衫寬筒牛仔褲坐在沙發(fā)上,綰著貴婦髻,戴個時尚的黑框眼鏡,稍稍遮掩一下眼圈的青色,看起來有些勞神過度的疲憊。
鞏酈笑著站起來跟丁巍握了個手:“巍子,可以啊,三部電影,兩部入圍。要不是我拖累了你,說不定三部都入圍了呢?!?p> 鞏酈早在一個多月前就來到柏林了,她身為評審團主席,事務(wù)繁忙,不但要跟評審團一部一部的看入圍影片,還要討論分析敲定評審結(jié)果,并且還要為她身上的代言品牌站臺參加活動,真正的忙的是腳不沾地。
相比拍《漂亮媽媽》的時候,鞏酈在體型上確實清減不少,當(dāng)然也有可能因為穿著針織衫將她傲人的那什么給遮擋住,從視覺上一下子少了那種驚艷。
丁巍在機場發(fā)的短信,是等到她在今天的審片研討會結(jié)束之后才看見的,所以來的比較遲。
“鞏酈姐,您就別取笑我了……哈,我都是第一次出國,只要不出丑就行……”
丁巍還真不是很適應(yīng)這個狀態(tài)下的鞏酈,毫無明星架子,親親熱熱的,真像個鄰家大姐姐。
可能,這就是異國遇同鄉(xiāng),天然親近客氣三分。
胡言亂語的打個哈哈,鞏酈還嗔怪一聲:“看見你的《浮屠》報名的時候,我還想著給你打個電話呢,后來一忙起來,不但我忘了,就是你也好像忘了??。俊?p> 丁巍嘿的一笑,好吧,他是真不記得鞏酈會在今年成為柏林電影節(jié)的主席。他印象里鞏酈當(dāng)過戛納電影節(jié)的評審團主席,畢竟鞏酈就是在戛納成名的,更是法國人的女神。
他是根本沒想到鞏酈在歐洲不只是只在法國吃得開,倒是小覷了人國際巨星的名頭。
這個當(dāng)然是他少見多怪了,魂穿之前,鞏皇的名頭盡管響亮,可到底只是人不在江湖的傳說了,丁巍沒親眼見過。
原時空他倒是親耳聽過,一幫頂著國際著名影星的華夏明星在國外旅行的時候被盜被搶,還以為鞏皇跟那幫渣渣一個級別呢。
鞏酈肯定不是興師問罪來的,她是真心來跟丁巍姜聞等人見個面的,畢竟本屆柏林電影怎么看都算是華夏電影的一大進步了,國人評審主席,三部電影,兩部入圍主競賽單元,盛況空前。
故意開個玩笑,鞏酈才問起正事,丁巍進來之前,姜聞快人快語就問了辦華夏電影專場的可能性。
她看到短信后給丁巍打電話沒打通,只能試著聯(lián)系一下姜聞,然后就找到這里來。
巧得很,作為主辦方之一的她就住在這家酒店的斜對面,那里是柏林電影節(jié)指定的下塌酒店,里面要么是柏林電影節(jié)的官方人士,要么是柏林電影節(jié)預(yù)留給歐美著名影星大導(dǎo)大腕兒的。
那家酒店雖然星級上不是五星,可也算相當(dāng)不錯的大酒店了。
當(dāng)然,人家住,那是一分錢都不用掏的。
“哎,巍子,你這腦袋怎么想的?我覺得完全可以,哈德爾今年是抱著努力壓到戛納的雄心壯志來的,他對于咱們國家的電影一直抱有期望,還曾想邀請……我覺得,這樣,我明天問問哈德爾,爭取讓組委會和你們這邊聯(lián)合出面,把聲勢弄起來,爭取一鳴驚人,說不定以后柏林電影節(jié)會延續(xù)專場這個概念呢。”
鞏酈仔細(xì)問了丁巍的想法,沉吟一下,她倒是覺得肯定可以,并且話里話外還想著把這個概念傳承下去,辦成海外華夏電影專場,至于沒說的要邀請誰的,丁巍假裝沒聽見,反正老謀子跟這位開始了長達十五年的疏遠(yuǎn)與隔閡,直到《歸來》兩人才相視一笑泯恩仇。
三個人都是雷厲風(fēng)行不計蠅頭小利得失的痛快人,很快定下分工,丁巍和姜聞負(fù)責(zé)執(zhí)行,鞏酈不計任何報酬和功利心出面站臺,為他們拉拉聲勢也是可以的。
鞏酈還留了兩個電話號碼,一個是她在這邊的,一個是電影宮一位場地租賃負(fù)責(zé)人的,說是明天還介紹兩個本地的電影制作公司的。
丁巍和姜聞對視一眼,暗暗高興,知道有了評審團主席的鼎力幫助,這場不大不小的華夏電影專場肯定能勝利舉辦,說不定還真能一鳴驚人掀起一陣風(fēng)潮呢。
“對了,小俞呢?怎么沒見她?沒來嗎?”說完正事,鞏酈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問丁巍。
丁巍解釋一下,俞老師還在睡覺??挫栣B想走,丁巍稍一猶豫還是問一下:“鞏酈姐,不知道你認(rèn)不認(rèn)識這邊的禮服定制公司?我想給俞老師訂一套……”
鞏酈眼神古怪:“嘿,還真是??!都說你是寵女狂魔,一點都不假啊?!笨炊∥∮行┥馊?,鞏酈不再開玩笑:“你這樣吧,白天我讓我的助理過來,我知道一家禮服定制門店,她會領(lǐng)著你們?nèi)サ摹`?,最好訂上兩套,紅毯走的時候冷得很,進去之后最好再換一套,大氣一點……還有,對了,你跟小俞時不時還沒服裝等代言?這樣不行,最好是有上一兩個,以后出國的時候方便一點……”
這就是常參加國外電影節(jié)的超級巨星的經(jīng)驗了,一般人真心不了解。
丁巍連連道謝,記下鞏酈助理的電話,才客氣的送鞏酈出門。
他之前覺得沒有代言挺不錯的,自由自在,再說也不差那點錢。可現(xiàn)在看來,怕是要轉(zhuǎn)變一下心思了。
別的不說,有鞏酈那種國際大品牌的代言,出國在外參加電影節(jié)或者別的典禮活動,酒店住宿,西裝禮服鞋子,手包腕表,車馬出行,甚至飲食等等,衣食住用行,全方位貼心服務(wù),確實方便的多。
當(dāng)然,這肯定需要有鞏酈那般的實力和知名度的。
“鞏酈姐,我送你吧。”
老姜跟鞏酈關(guān)系較好,只能丁巍送她下樓,多少表示一下客氣也是應(yīng)該的。
鞏酈倒是沒有拒絕,下電梯的時候再給丁巍說幾句關(guān)于代言的問題,還祝福丁巍爭取在柏林取得好成績揚名立萬。
當(dāng)然,這個時候評審團的評審才進入第二階段,距離真正定下獎項歸屬還有兩三個階段,鞏酈即使是評審團主席,她也不知道《浮屠》和《鬼子來了》的命運到底如何,也就無從透露任何內(nèi)幕消息了。
不過,鞏酈倒是低聲提點丁巍一句,要是接到主辦方電話,那就表示至少能拿一個獎杯了。
接下來就看主辦方給他們的入場券的數(shù)量和座位的安排了。
給的入場券數(shù)量多,安排的座位靠前居中,那就說明是大獎,也可能是多個獎項。
要是給了一兩張入場券,安排的座位靠后偏遠(yuǎn),那就是個安慰獎或者小獎。
那么,那些是大獎?
金熊獎都是大獎,最佳電影,最佳導(dǎo)演,評審團大獎。
銀熊獎次之,但也有大獎。比如最佳攝影,最佳劇本,最佳男女演員,最佳配樂等。
至于水晶熊獎藍天獎以及阿爾弗萊德獎等等,這些都是安慰性的小獎。
當(dāng)然,鞏酈還是勸了一兩句,別太抱希望。
丁巍理解鞏酈說的這句話,她說的是讓丁巍對《浮屠》別抱太大希望。
因為丁巍能從她意猶未盡的神色中看出來,無論結(jié)果怎樣,她作為本屆柏林電影節(jié)評審團主席,有那么一點的話語權(quán),但肯定沒有把兩部華夏電影都捧成大獎的那種權(quán)利。
畢竟,所有電影節(jié)都是分蛋糕排坐坐的,柏林也不能免俗。
從情感和聲望上,姜聞四年磨一劍的《鬼子來了》在她心里的比重大過丁巍的《浮屠》。
不管怎樣,這都是一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電影人對后輩的指點和提攜,丁巍由衷的道謝:“我知道,鞏酈姐,還是謝謝你?!?p> 鞏酈笑著點頭,裹一裹外套,戴上眼鏡回去了。
丁巍心里既不沉重也不雀躍,平平靜靜的,酒店門前燈火輝煌富麗堂皇,丁巍長長吐出一口氣,索性從身上摸出一根煙點上,站在酒店門前的柱子下,煙頭一明一暗,余煙裊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