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品味……
“采梅研墨,化雪為水,好風(fēng)雅啊……”
“果然有才情!”
“快快,取紙筆來,記下記下!”逍遙客嚷道。
立刻,便有店小二取來筆墨,有人便在一旁激動地寫起來,口中念道:“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捧雪作水梅為墨,研得墨濃筆也香……”
閑野社有約定,每逢得了好詩,便由專人記錄下來,日后積少成多,編制成冊,流芳百世。
流芳是注定的了!不是后來沈嬌也在宮中聽到了嗎?只不過,因了她的重生,這首詩活脫脫早產(chǎn)了幾十年。
張果兒指著面前的碟子,道:“小女子獻(xiàn)拙了。可否將此一碟梅花收藏作研墨之用呢?”
眾人伸了脖子一看,頓時傻了眼兒。
只見她面前的碟子里,一小片一小片圓圓的肉,不知什么時候擺成了一朵一朵梅花。深紅色的肉片,頗有些像紅梅花瓣,匯成一碟,咋一看,還真有些像一碟子紅梅花。
只不過,采真紅梅研梅是雅事,這個肉片……可也研得墨么……
“當(dāng)然可以了!”逍遙客站起來。“那筆上定然有肉香!只是,拿肉研墨,還是第一回聽說,下回,樂安公主好生教教我們!年輕小小的樂安公主,不但詩作得雅,還會研肉墨,太值得慶賀了!來來來,舉杯舉杯!”
好吧,舉杯吧……肉能否研成磨暫且不論,詩還真是好詩……
“干杯干杯!”
“為樂安公主干了!”
“喝喝喝……”
放下酒杯,張果兒悄聲吩咐一旁的小二,去拿干凈的荷葉,將鹿肉包起來,放到一邊。
“吃菜吃菜!菜都涼了!”
眾人這才舉筷。兩首詩下酒,眾人便有了幾分醉意。
“這一道菜是什么?如何全是些蔥姜蒜……”無人齋主的筷子,在鹿肉盤里挑來揀去。他從盤子里找到一小片肉,瞪大血紅的酒眼努力端詳著。
“應(yīng)該是什么肉吧……”一個眼睛不太好的書生湊過來。
“當(dāng)然是肉了!我是說是什么肉!”
“想起來了!鹿肉,對,定是鹿肉!這可是今晚的主菜!”逍遙客喊道。
逍遙客原本胸中無墨,只是家境殷實,便橫豎纏著要來湊個風(fēng)雅入閑野社。本來大伙兒是不屑讓他這般俗人進(jìn)來的,可是他人還未進(jìn)來,便先起了一社,地點換到了最高檔風(fēng)雅的臨風(fēng)閣,酒菜也是一流。吃人嘴軟么,大家也不好拒絕他了。
于是,后來的每一社,地點便換到了臨風(fēng)閣。安排酒菜的一應(yīng)重任,也便理所當(dāng)然地落到了逍遙客頭上。當(dāng)然,每每到了湊分子的時候,他都是最積極且最大方的。
其實,人家也不俗,你看這雅號,還是取得不錯的么……
“這臨風(fēng)閣如何也這般下作起來?去去去,叫童繼來!”逍遙客嚷道。要有好詩,后勤工作須得做好。作為閑野社的重要成員,這一關(guān)必須把好!方不負(fù)日后在詩冊上落名的殊榮……
呃……火燒到了童繼身上!
殊不知,小二竟然不知去向……
“逍遙客兄……”張果兒道。這個稱呼好別扭。他到底是客還是兄?“作詩之人,何其風(fēng)雅?何其大度?一盤鹿肉而已,小意思。如若真為此吵起來,鬧得不高興,白白壞了詩興。不如,我們不與他計較,方顯我們風(fēng)清玉骨……”
“對對對!樂安說得在理!”
小二咚咚咚跑上樓來,舉著一個荷葉包,高聲對張果兒道:“這位客官,您要的肉包好了,我給您放這里,您千萬記得……”呃,作何眾位客官的眼神如此迷離……“走的時候,帶上……”
“什么肉?”有人小聲問。
“繼續(xù)繼續(xù)!別哄我開了俗口,你們便緘口了!我可不依的!”張果兒喊道。
“哈哈,樂安公主也醉了!醉了好……醉了才有好詩……”
“對對對,繼續(xù),繼續(xù)……”
“誰……再接著來?”
“樂安一開口,便將格調(diào)提得如此高,我等怎么接,都顯俗了……”還有人不太醉。
“未必吧?!睆埞麅盒Φ?。荷葉包在旁邊的小幾上,泛著生動的綠光。
“瘋癲道人,你……你來……一首……”無人齋主有些口吃了。
暢快!
真沒想到,在這個屙屎不生蛆的明州,竟然還有如此風(fēng)趣的一群人……這日子不錯呀……
回到家,一家人已然睡下,來開門的是長陽。不知道為什么她還沒睡。張果兒上床后,聽見她還在床那頭輾轉(zhuǎn)反側(cè)。
早晨天空剛發(fā)白,張果兒便起來做了餐食,獨自提了食盒往浣梧書院而來。
她沒有穿張德瑞的那套男裝,而是穿的平常女兒裝。
侍書剛醒來,還賴在床上,聽得張果兒喊開門,翻身趿了鞋便來開門。
人未進(jìn)來,一個荷葉包先伸了進(jìn)來。侍書一愣。
張果兒跳進(jìn)來,指了荷葉包,神秘道:“猜一猜,是什么?”
侍書撅嘴想了想,道:“銀子!”
張果兒劈頭一拳,道:“如何這般俗氣!就知道錢!”
“那是什么?”侍書被打了,氣鼓鼓地。卻又不甘心就此罷休。
“肉!”
侍書眼睛一亮。
“還是鹿肉!沒吃過吧?”張果兒打開荷葉,露出里面的鹿肉來。放了一晚,已然冷透了,肉不再如昨晚一般紅艷,有些發(fā)暗。
張果兒掂起一片,扔進(jìn)嘴里,嚼了嚼:“嗯,香還是香,只是不如昨晚酥了?!?p> 侍書見狀,也掂起一片,放進(jìn)嘴里,嚼起來。又抓起幾片,一齊扔進(jìn)嘴里,大嚼起來。
倆人你抓幾片,我掂一片,不一會兒,便吃了個精光。
“果兒姐姐從昨晚的席上帶回來的?”侍書抹了抹鼻頭上的汗。小孩子口輕,經(jīng)不得辣。
“好吃不好吃?今后姐姐又給你帶,好不好?”
侍書一把抓過張果兒手中的食盒,轉(zhuǎn)身往屋里跑。一會兒又伸出顆圓圓的頭來,拍著食盒:“我?guī)凸麅航憬憧粗辉S人偷吃?!?p> “只要你不偷吃便沒人偷吃啦!”
侍書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抹了抹鼻頭。
“從今天開始,姐姐要跟秦相先生學(xué)武啦,你可要好生幫姐姐保管哦!”
“學(xué)武啊?”侍書驚喜道。
“我學(xué)會了來教你,好不好?”
侍書興奮地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