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峨雪?!?p> 我笑著點了點頭,關于假名字這回事,并不覺得值得記掛的。
峨雪,想來該是屈原《招魂》中的那句“增冰峨峨,飛雪千里”,那千山雪域里當真是飛雪千里;再看看她從千山雪域到這來,當真是“飛雪”千里。
我倆又干了一杯,這杯中清冽的醇香,當真對得起“柔霽”的名字。
“你怎么會找到這來的?”仇峨雪放了酒杯,斂了笑意,正經地問起來。
仇峨雪還是當初的那樣,只要對面的人合了她的心意,不論什么事先喝了酒再說,倒也對我的脾氣。
“你又怎么來這了?”我沒有直接回答仇峨雪,都到這時候了,大家都清楚是為了什么。
如今,暮沅門在等消息,赤雪兩派不必多說,其余各派也是如此。
仇峨雪勾了勾嘴角:“瞞不了你,教主為了那東西派我來傳命的?!?p> “少唬我。”我才不跟仇峨雪客氣,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么,來要個消息哪里要這么大陣仗?
更何況,仇峨雪這樣一身裝束,分明是一路辦著事兒走的。想想也知道,風月神教怎么可能甘心守著千山雪域過活呢?
仇峨雪只得笑了笑,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后,才開了口:“好好好,我錯了?!?p> 我看仇峨雪耳邊,冰骨石髓綴著白鳳翎古法編織的風月夢網流蘇墜;頸上系著狐絨絲絳,胸前那塊石頭被雕成了一朵花的樣子——那石頭與她送我的那根簪子的材質是一樣的。
只聽仇峨雪說,她這次來不只是為了要那東西的消息,更重要的是風月神教打算在這武林之中占一席之地。
我點了點頭,眼光卻一直落在仇峨雪帶的那朵花上,好像無論如何都挪不開視線似的。
“這是渃水寒玉雕的千山雪蓮。”仇峨雪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輕咳了兩聲,再向我介紹這玩意兒。
我自覺失禮,只點了點頭,我們都明白不用放在心上——我又不是個男人,否則只怕會被仇峨雪從這扔出去。
“那根簪子怎么沒見你戴?”
“怕弄壞,收起來了。”
仇峨雪聽了我的回答,不禁失笑道:“傻丫頭。”
原來那就是渃水寒玉,突然覺得應該去千山雪域里挖幾塊石頭,遍地珍寶的地方就是不一樣,渃水寒玉當見面禮送?。骸皠e說我了,你怎么會和赤翎堂攪和到一起的?”
“哦?”仇峨雪好像是驚訝于我知道了風月神教和赤翎堂的事兒,又或者是驚訝于我這么直白地問出這句話來,但她最后問出來的是,“看來,是真的?”
“又不是一兩天了?!笨礃幼映鸲胙幕粼^來也不是這兩天的事了,她一定聽說了赤翎堂這么多年一直都沒放棄過要我的命,看來風月神教為了能順利進入武林,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只看仇峨雪勾了勾嘴角,那一瞬間竟覺得她骨子里有那么些冷漠的狠辣,而她接下來說的那句話更是讓我明白我的感覺不假:“赤翎堂,不會有好日子過的?!?p> 不管怎么說,我相信仇峨雪是此時此刻才做的這個決定,并且在這之前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和赤翎堂合作。
江湖紛擾說到這也沒有再往下說的必要了,索性我們聊起了當初。
那時,我剛從云中飛將手上奪了開天斧,扶風城主不知怎會那么快就上報了朝廷說我平亂有功,說什么要給我論功行賞。
我才不會這么乖乖聽話呢,誰都知道朝廷就是個空殼,我受了封賞便要由他們驅使,誰會要這么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便索性在把開天斧交給師兄之后一路闖過霍扎,一直到了霍扎和千山的交界處。
仇峨雪聽我說起這回事,直打趣我道:“我頭一次知道,能因為逃官深入霍扎?!?p> 我自然也不會讓她白白笑話我,但一時半會好像真想不起有什么能拿來搶白她的。
“不過,那開天斧,你可得還給我?!?p> “怎成你的了?”江湖規(guī)矩,這寶貝被誰奪走,在誰手上,便是誰的,仇峨雪不可能不知道這回事。
仇峨雪卻不以為然,說到底,開天斧也是從霍扎人手上得的,說是風月神教的東西也不為過。
不過,仇峨雪還是給足了價錢:“拿赤翎堂和雪月庭來跟你換那開天斧,如何?”
“換?”仇峨雪是想,滅了赤翎堂和雪月庭兩派?
“你不好出手,我來便是。”我略有遲疑,仇峨雪便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遲疑并不是因為什么開天斧,而是關于那兩派,盡管沒他們我的確能過得舒心些,但也不會想滅他們滿門:“他們……”
“我自有分寸。”仇峨雪勾了勾嘴角,似乎一切就像說一句話這么容易。
而仇峨雪這樣,倒讓我覺得不安,當初與她暢談不過因為她武功不錯,見識超群,但看樣子她可沒打算把這些優(yōu)勢用在護蒼生上:“你要做什么?”
“風月神教要在武林立足,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攪弄起風云來,不是嗎?”
看著仇峨雪神情自若的樣子,我的確相信她說的這話,武林各派雖各有利弊得失,但這么多年算下來也還算得上相安無事。
現(xiàn)在風月神教從霍扎來,若說一下子要人接受是不可能的,最快的立威之法當然是攪弄風云。
至于首當其沖的是誰,說白了,只要他們不拿木石峰來作基石,都與我無關。
可是,我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武陵王雖是王爺,但原本是霍扎人,既然風月神教這么大張旗鼓的來還受了武陵王接待,莫不會:“不和朝廷沾邊吧?”
我只想些什么便問了出來,而仇峨雪聽了我的話只笑了笑,像在說一件與她毫不相關的事:“你是說,武陵王?”
我看著仇峨雪的表情,仔細想來也對,武陵王是霍扎人,是風月神教教徒也是再尋常不過。
仇峨雪既是神女,按風月神教的規(guī)矩來看,除了風月神教教主之外其他教眾都該聽命于她才是。
我心里有些犯嘀咕,他們背后是不是朝廷倒沒那么要緊——我只覺著盡管仇峨雪不是這么功利之人,但這事兒于我而言,有些天上掉餡餅的不切實際。
“你幫我,看好赤霄派,和裘輝閣,如何?”
仇峨雪果然不會給我免費的午餐,但我和蘇少嶺只不過是朋友之交,和顧濛沉更是認識到現(xiàn)在也沒多久,她竟能一本正經地跟我提出,看赤霄派和裘輝閣的要求?
“我?”
“難道還有更合適的人嗎?”仇峨雪看著我訝異的樣子,勾了勾嘴角,完全不理會我到底在驚訝什么,接著說的話更是讓我覺得她好像是能看到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一般,“你這次可是要,救他們的命?!?p> “你……”我只覺得后背有些涼,罷了,既然赤翎堂雪月庭是鐵了心要和風月神教合作,照仇峨雪說的話來看,這兩家的下場是什么樣子我也已經明白了,只得替這兩家深吸一口涼氣,“赤翎堂倒真是抱了你的大腿?!?p> “怎么,你要不要來抱?”仇峨雪抬了抬腳,似笑非笑地看向我,半開玩笑地說著。
我白了她一眼,這丫頭怎么比之前還瘋了,虧得她一身功夫,不然被拐了賣到勾欄瓦舍,估計能成頭牌。
仇峨雪看著我,便收腿起身來給我倒酒,又拿了自己的酒杯倒?jié)M了酒,像要敬我酒一般:“我可沒跟你說笑,既然赤翎堂這么針對你,你又怎么敢來這?”
“你是打算把我賣給他們?”我當然知道仇峨雪不會,但她既然都把話說到了這,不問問她恐怕這接下來的話就沒法出口了。
仇峨雪賠了笑臉,眼角的笑意是藏不住的,竟如撒嬌般的在跟我說話,簡直能讓我掉一層雞皮疙瘩:“哎,你可冤枉我了。那個叫聶什么戎的早請了幻靈君去幫他,我可是在擔心你。”
“呸,你真是擔心我,去把那幻境給我擺平了?!碧澋盟f得出擔心的話,天知道風月神教和赤翎堂攪和在一起多久了。
就憑他聶戎青能請的了風月神教四圣之一的幻靈君來幫忙,做成這個針對我的幻境,也絕不是一兩天的交情。
“看樣子要救他們,你還得再多闖幾次?!?p> 看仇峨雪笑著到我身邊坐下,我便轉頭到一邊去佯作不理她的樣子:“接著誆我,看我理不理你?!?p> 洪塵昃已經配出了解藥,尋常與他們交好的定然也能沾這份光,認沒認出毒倒不重要,但的確云山院的情勢不容樂觀。
“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給我?!?p> 我聽了仇峨雪這話,冷笑一聲,再轉頭來看著她,以為我不知道,她心里盤算著讓我和顧濛沉一起去挫那兩派的銳氣,等她到了,風月神教不費力便能得個全功。
“你想拿我當槍使,我才不干呢?!?p> 仇峨雪自然也不會把我當傻子,只是有些東西她也有她的不得已,說到底,風月神教教主把武林稱霸的事兒交給她來辦,自然她不得不前后思量。
聽得仇峨雪笑道:“我不過看中了赤雪峰,別的我才不稀罕。”
赤雪峰自然是個好地方,一山備四時之景,山頂入云終年積雪,山中流水都是積雪融化而成,從山腳到山巔用神農谷主的話說叫“三步一草,五步足藥”,草木花鳥都是尋常,更不用說風光了。
可惜那兩派的家伙覺著冷,不然那上頭再有個院子,劃一塊地方來種些松梅之物,就更有景致了。
再聽了仇峨雪說的這么一句,我倒是想起當初在雪月庭的院中屋頂偷聽屋子里老家伙們議事被發(fā)現(xiàn)的情景,只不由得開口應了一句:“赤雪峰的確是好地方?!?p> 我話剛說完,與她相視,便不約而同地笑了。
罷了,這次就算是當一回槍又何妨?
不是我,就會是別人,手上這把平沙落雁劍好像也是很久沒露其鋒芒了……我竟會因為休養(yǎng)了近一年,就什么都忘了不成?
“古儀嶺我去就是了?!蔽颐蛄艘豢诰疲戳斯醋旖?,既然仇峨雪跟我提條件,那我自然得要她給足了價錢才行。
赤雪兩派的人跟我沒什么太大關系,更何況就算沒有這回事這兩派的人也會與我交手,有沒有仇峨雪差別不大。
不過既然仇峨雪要的是赤雪峰,那我想要的與她而言也不過是尋常處罷了:“赤雪峰上終年積雪處……”
“給你留個院子嘛?!?p> 我很滿意仇峨雪這么說,我們再干了一杯酒,相視一笑,便算是承諾了。
我不打算再在這多坐,這會子去古儀嶺,該是收獲不小。
沐瑾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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