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挺深沉的對話,卻被院長最后一句給弄得無言以對。不過也在情理之中,院長永遠都是這樣以最美好的心態(tài)去對待生命中的每一件事。即便受苦吃虧,卻總是保持著一顆積極向上的心,就連平日里跟人說話都是輕聲細語,耐心之至。
“那人,就沒有什么特點嗎?”余暢還是不死心,或許那個神秘的男人就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也說不定。即便曾經(jīng)他如此狠心,但余暢還是希望,自己能在這個世上還有所謂的至親之人,何況現(xiàn)在的自己完全有能力自力更生了,不僅不會給他帶去麻煩,還能幫助他。
“特點?”余美華抬眼看著天花頂,想了半天才緩緩回答,“沒看出有什么特點。那人每次出現(xiàn)都是穿著同一套黑色衣服,可能是因為下雨的緣故,頭總被衣服后面的帽子罩著?!?p> 聽到這里,余暢多少還是有些失望,但想想也就算了,畢竟那么多年都沒有出現(xiàn)的人,如今還不知道是否存活于世,估計問了也是白問。
想到這兒,余暢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來:“孩子們可能要醒了吧。我去食堂幫幫忙?!?p> 說著,余暢轉(zhuǎn)身就準備離開,卻被余美華突然叫住。
“我倒是想起來一個奇怪之處。”余美華邊說邊關(guān)掉電視機,然后從躺椅上站起來,“還記得你以前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塊石頭嗎?”
“是那塊金曜石嗎?”那可是跟著自己一起來孤兒院的寶貝,雖然只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我放家里了。您不是不許我戴嗎?”
“當(dāng)時包著你的棉被里什么都沒有,就只有那一塊石頭。雖然不值什么錢,但我認為這可能就是你唯一能找到親人的憑證,所以才一直讓你戴著??勺詮哪莻€人來了以后,每次你脖子上的石頭都會隱隱發(fā)出一絲絲微光,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光源反射。只是那人走了再也不曾回來后,那塊石頭便不亮了。我怕有什么蹊蹺,就不許你再佩戴了?!?p> 這還是院長第一次跟自己說出不讓佩戴那塊石頭的原因,以前總以為她是因為怕自己頑劣而弄丟石頭,現(xiàn)在才知,竟還有這么一回事。
“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庇嗝廊A笑了笑,如春風(fēng)拂過,“或許這都是一些巧合。年紀大了,閑下來就愛胡思亂想。你也別往心里去,去幫小李吧,她最近一直叫腰疼?!?p> 余美華擺擺手,然后朝著自己的床走去。
余暢看著她日漸佝僂的身軀,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難過,若時光不改那有多好。自己還是那個頑劣的幼童,而她還是那個一臉和氣的美貌婦人。
余暢從余美華的房間里出來,并沒有直接向院子后面的小廚房走去,而是沿著水泥鋪面的過道朝著大門一旁的小花園走去。
這么多年來,這座孤兒院在政府和社會愛心人士的幫助下整修了好幾次,雖然看上去依舊簡樸,卻也比當(dāng)年好上太多。他記得,以前小時候特別喜歡在小花園里玩,由其是下雨天,看著屋檐下急落的雨水,就像串在一起的微型玻璃彈珠,那時候沒錢,只能看著周圍住戶家的孩子玩,而自己就只好把雨水當(dāng)成了不要錢的珠子?,F(xiàn)在想來竟有些許好笑和心疼當(dāng)初的那個自己。
院長說,當(dāng)初那個人就是站在那道鐵欄外看著自己。余暢回憶著小時候的自己,然后慢慢地幻想著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時候多少歲來著?那個男人是什么時候來得呢?我一定見過他的,一定見過。
余暢此刻就像在夢游一般,一只手向前伸著,仿佛在跟隨那個年幼的自己。然后,透過小時候的那雙眼睛,穿過瓢潑大雨,接著,好似真的看見有個人站在那里。
一個約莫一米八多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衛(wèi)衣,頭上就帶著衛(wèi)衣自帶的帽子,然后就那么一動不動地站在雨里。他的臉很模糊,余暢怎么都看不清楚。男人全身被雨濕透,卻好像沒有任何感覺,只是傻傻地站著,然后愣愣地盯著自己,不說話,也不走進來。
你是誰呢?
余暢在心里問。
然后余暢就像附身在小時候的自己身上一般,停止了與雨嬉戲,而是一步一步走進那個人。透過兒時的那雙眼睛,或許,在最深的記憶里面,其實自己是見過這個人的吧?
那時的自己估計只有這個男人腰間般高度,只能看見他修長的大腿和一雙普通的球鞋。抬起頭,就見到一張極其俊美且面帶慈善的臉。雖然他沒有笑,但從他的眼神里,卻能瞧出他對自己的喜歡。
可是,明明不認識,為什么會覺得他竟是喜歡自己的?
這個認知讓余暢心下一驚,因為這實在是太過詭異。
你怎么會看見他?你怎么能看見他!
突然!那股腦電波又侵入了余暢的大腦!
“誰!你到底是誰?”余暢突然從回憶里醒來,然后對著周圍的空氣大喊!
呃??!
卻在腦內(nèi),一聲凄厲的慘叫聲一飄而過后,一切又歸于平靜。
“剛剛是怎么了嗎?”余暢撓撓后腦勺,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招了什么不好的東西,總是疑鬼疑神的,“看來得抽時間去找千張嘴看看了?!?p> 余暢無奈地笑了笑,心里想著,算了,許是最近遇到這些事弄得自己也沒有休息好,估計是累的。
想到這兒,余暢就準備朝廚房走去,可就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的那一剎那,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臉瞬間煞白下來,然后回過身看向鐵欄外。
他想起來了,那個男人,好像,沒有重量。
十幾年前的鐵欄外是一片泥沙土混攪在一起的凹凸不平之地,就算平日普通人踩上去都得有一排腳印,就更別說是下雨天??勺约簭膭偛判r候的眼睛中看到那雙普通的球鞋除了濕透外,沒有任何泥沙。而且,男人雙腳所站之處,竟也沒有凹陷下去的泥土,可那里,明明就是軟的。這么一個大男人,怎么就像一片羽毛般落在那泥土里,絲毫沒有半點印痕?
“怎么自己嚇自己!”余暢敲了敲腦袋,很是無語地嘆了一聲氣,“只希望事情快些過去,不要再出什么亂子了。”
“小哥哥,請問這里是富佑孤兒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