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晴天霹靂

　　為了給高三生營造一個良好的備考環(huán)境，朔陽一高特別辟出一片封閉的樓房區(qū)域給高三使用。

　　因為地廣人少，廁所和水房等生活設(shè)施利用率不高，所以課間時候一些低年級的學(xué)生就會跑到高三樓來。宋大江就是過來上廁所的時候聽說了這個爆炸性的新聞，然后火速回去通知他的好哥們長寧。

　　其實，高三生正值花季年齡，對異性產(chǎn)生好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因為學(xué)業(yè)緊張，大多數(shù)的同學(xué)都不會選在高考前夕向?qū)Ψ奖戆住?p>　　當(dāng)然也有例外，譬如像宋大江這樣的“紈绔子弟”，偶爾還是會沖動那么一下，但他們頂多私下里遞張紙條，或者在班級樓層的失物認(rèn)領(lǐng)欄里悄悄寫下心儀對象的名字，小打小鬧一番。像今天這樣，大張旗鼓的利用高三年級的通知布告欄向?qū)Ψ焦_表白的行為，不亞于一場威力巨大的8級地震。

　　更何況，事件的主人公還是高三一班的長安。

　　如果是長安，那地震的震級一下子就要飆到極值！甚至是破表！

　　高三北樓男衛(wèi)生間。

　　平常課間人頭涌動的地方此刻卻靜悄悄的。

　　溫子墨從里面出來，徑自走到洗漱池洗手。走廊外面依稀傳來陣陣起哄聲，溫子墨揚(yáng)起濃眉，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甩了甩手，大步走出衛(wèi)生間。

　　剛一掀開簾子就覺眼前一暗，緊接著手腕一麻，他還來不及驚呼，身體就被一股強(qiáng)力拽了個趔趄。

　　定晴一看，他不禁低叫：“長安，你瘋了！”

　　長安默不作聲，只是使蠻力把他帶向衛(wèi)生間對面一處隱蔽的平臺。

　　到了地方，長安用力一丟手，豁然回身，怒道：“你才瘋了！溫子墨！”

　　溫子墨蹙著眉頭，盯著面前比他低不了多少的美麗女生。

　　扇形平臺很隱蔽，有一處藤蔓纏繞在石柱上，上面綴滿濃綠的葉子。

　　有風(fēng)掠過，刮起女生薄薄的劉海，可能嫌它礙事，她懊惱地用手壓了壓，然后繼續(xù)對他怒目而視。

　　“你說清楚，我怎么瘋了？”溫子墨永遠(yuǎn)是溫子墨，即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長安抿著嘴唇，有一小簇火花在那雙漆黑的眼睛里跳躍。

　　這是她生氣的先兆。

　　溫子墨知道，接下來，她還會用手捋一下腦后黑亮的發(fā)辮，然后以一種飽滿的戰(zhàn)斗者的姿態(tài)與他爭出個高低勝負(fù)。

　　像以往數(shù)不清的模擬考一樣，他們中間總會有一個勝利者。

　　長安抬起手，卻忽然轉(zhuǎn)了方向，從校服兜里掏出了一張紙。

　　她唰一下，把邊緣不甚完整的紙張沖著溫子墨。

　　“你看清楚，這是我從你的作業(yè)本上撕下來的。老馬說，你要是困了就會用左手寫字，而這頁作業(yè)和你平常筆跡不同，肯定是用左手寫的。你再看上面這幾個圈！”長安側(cè)過頭，用指尖點著作業(yè)上被她用紅筆圈住的幾個字。

　　“長，安，我，喜，歡，你！”念完，忽覺異樣，長安呸了一口，紅著臉把作業(yè)紙扔向溫子墨，“明明和布告欄上的字跡一模一樣，這次，你別想賴！”

　　女生清脆悅耳的聲音宛如這清晨最美妙的音符灌入溫子墨的耳廓。

　　他抬手，將紙張托在手里，低下頭，看了看上面血里呼啦的幾個圈，不禁哧一聲笑了。

　　“你笑什么？”長安氣急敗壞地問。

　　溫子墨的笑容擴(kuò)大，他抬起頭，看著面紅耳赤的長安，說：“我笑你太聰明，居然想到用這種方法找到我?！?p>　　長安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可是眼里卻浮上一絲難以察覺的驕傲。

　　溫子墨將作業(yè)紙折了三折，特別正式地放進(jìn)校服口袋。之后，他神色坦然地說：“是我做的?！?p>　　長安擰著眉頭，看著他問：“你想看我笑話？”

　　溫子墨搖頭，“不，我是真的喜歡你。”

　　長安愣住，她盯著和以往那個溫子墨完全不同的男生，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聽。

　　溫子墨喜歡她？

　　他說他喜歡她。

　　溫子墨喜歡長安。

　　三年同學(xué)時光，他們一直是學(xué)習(xí)上的競爭對手，這種隱性的競爭模式從入學(xué)第一天就開始了。

　　她從來沒想過，溫文爾雅，眼高于頂，被全校女生視為寶貝的溫子墨會喜歡她。

　　在她看來，自己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生，若說有什么特別的，可能就是學(xué)習(xí)還可以。

　　可現(xiàn)在，溫子墨竟然說喜歡她。

　　不僅當(dāng)著全校師生的面向她表白，還，還親口承認(rèn)……

　　長安避開溫子墨灼熱的視線，退了一步，說：“我不打算早戀?！?p>　　“沒有讓你早戀，只是提前向你打個招呼，請在高考后等著我。你會等著我嗎？”溫子墨盯著眼前黑黑發(fā)頂，緊張地攥住手指。

　　長安沒有立刻回答他。

　　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從溫子墨的角度看來，只能看到她那一排黑濃卷翹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樣不安地顫動著。

　　過了大約二十幾秒，或是更長的時間，長安抬起頭，問溫子墨，“你也要考清華嗎？”

　　“對。”那是他的理想，恰好，也是她的必爭目標(biāo)。

　　長安想了一會兒，沖他輕輕一笑，“那好，我們就高考后再見?！?p>　　溫子墨怔然一瞬，一陣狂喜從胸臆間洶涌而出。

　　他激動地上前一步，“長安！”

　　長安敏捷地從他側(cè)面穿過，朝走廊的方向跑，“上課了，溫子墨！”

　　溫子墨追了兩步，看追不上，就高聲叫道：“清華見！”

　　走廊上，長安悶頭狂奔。

　　“長安！”

　　“呀！”

　　長安和剛剛跑上樓梯的長寧撞在一起。

　　“你怎么來了，不上課？”長寧揉著肩膀，質(zhì)問比她高不了多少的長寧。

　　長寧黑著臉，拉著她走到一邊，低聲問：“是不是溫子墨？布告欄的字是不是他寫的？”

　　長安的表情變得有些復(fù)雜，她瞅著長寧，說：“誰告訴你的？”

　　“你別管！我問你，到底是不是他！”

　　長安別開臉，“你別問了，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p>　　那就是溫子墨了！

　　長寧嘴角一沉，鼻孔里幾乎噴出火來，他不理會長安，扭頭就朝高三一班走去。

　　長安緊緊拽著他，“你干嘛！找人打架啊！”

　　長寧想要掙脫，卻被長安拖住。

　　兩人正拉拉扯扯，糾纏不清的時候，走廊里忽然傳來一聲雜亂的腳步聲。

　　“長安！”

　　“長寧！”

　　兩姐弟同時收手，驚訝地朝前方望去。

　　幾分鐘后，長安和長寧被高三年級主任帶到了他的辦公室。

　　一推門，黑壓壓的一群人。

　　除了年級主任孫興，長安和長寧的班主任也在，咦，爸媽單位的領(lǐng)導(dǎo)徐建國怎么來了，他的身旁站著許多陌生的面孔，他們一個個神色古怪的看著姐弟倆，誰也沒有主動說話。

　　長安和長寧對了個眼色，長安心想，她鬧出來的動靜也太大了吧，學(xué)校居然把父母單位的領(lǐng)導(dǎo)都找來了。

　　“徐叔叔?！遍L安硬著頭皮問候道。

　　徐建國看到并排站著的姐弟倆，眼睛驀地泛起紅潮，他用力睜大眼睛，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長安面前，停下，用雙手壓在長安和長寧肩膀上。

　　時間靜默了幾秒，“安安，寧寧，你們……你們父母乘坐的班車發(fā)生車禍，人送到市醫(yī)院已經(jīng)……”

　　長安靈動的瞳仁突地僵住，她的眼瞼撐到最大，目光卻毫無焦距的盯著面前晃動的人影。

　　“你……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