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在上面?”我正想輕輕抱抱二姐,一道冷厲的喝聲便自房下傳來。
定睛看去,房下正站著一個只著雪白里衣的男子。
那人佇立著,似孤傲的梅。
他便是二姐心心念念的人,越不孤。
“寧宿白?”越不孤臉部僵硬,氣得咬牙切齒。
“你給我下來?!倍憔o緊貼著我,聽到下面氣急敗壞的聲音,身子竟抖了抖。
“怎的,頭好痛,眼好暈。哎呀,我這是醉了?!闭f罷,二姐便直直靠在我身上,用力摟著我的腰,一動不動。
“楚謙,給我搬個梯子。”越不孤狠狠盯著屋頂上越縮越小的人,喊道。
二姐向我懷里使勁鉆。
我正欲將她推下去,寧折雙竟不知何時到我身后,直直把寧宿白扔了下去,撈起我的腰便飛離此地。
小心地回頭望去,二姐不知怎的正依偎在那越不孤的懷里。
我只得苦笑,如今這月亮和太陽間的小星星似是越來越難當了。
“她是故意的?”我抬頭問向正撈著我的人。
寧折雙沒有笑。
我心一驚。自我出生起,他頭一次沒有半分笑意。
驀地,我的心,一片慌亂。
寧折雙眉頭微皺,眸子緊緊盯著前方。
氣氛甚是詭異,靜默得可怕。
他帶著我一溜煙鉆進窗戶里,松開我,走到桌邊飲了口水,褪去外衣,便鉆進了被子里。
我怔在窗旁,看他行云流水地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張了張嘴。
無奈,只得深深看向床外的黑夜,默嘆,為何又只有一張床,這,我睡哪?
只覺真是哭笑不得。
偷偷瞧了他一眼,他正以背部對著我。
悄悄舒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準備下樓再訂一間房。
指間剛剛觸到門,還未來得及用力拉開。
背后便有一股極強的氣流將我吸了過去。
再睜眼時我正被擠到床的最里面。
“干什么去?”寧折雙的眸子有薄薄怒氣。
“再,再訂個房?”我使勁往下縮。
“我真想把你扔出去?!彼а狼旋X的樣子比越不孤還兇。
我停住,這是趕我走?
聽罷,雙腿轉(zhuǎn)而蹬得飛快,可寧折雙的手緊緊壓在我身上,使得我怎么也坐不起來。
“你去哪?”他的聲音很輕,但那股寒意竟直直從我的脖子沖向頭頂。
“你不是要扔我出去?”錯愕如我,他怎的如此反常?
他似是氣極反笑,我卻感到頭皮發(fā)緊。
半晌,他未有言語,只是胳膊愈收愈緊。
我知曉他正在氣頭上,便只得默默不出聲。
靜默,靜默,我睜著眸子看著眼前發(fā)白的墻壁。
“微笙,怎么辦,我太害怕了?!彼念^似是離我很近,我的耳旁溢著他溫熱的呼吸,模模糊糊間竟好似聽到了他聲音中的細小顫動。
他也會如此無助嗎?
明明我不知他害怕什么,但為什么我如此傷心呢?
鼻梁上微微溫熱,是什么?
淚水,我為何會有淚水,為何胸口發(fā)悶,為何如此難過?
我狠狠捂住雙眼,可淚水怎么也堵不住,汩汩地從指縫間躥出去。
為什么?
感覺到寧微笙的不對勁,寧折雙愣了愣,小心地將正在背對著他的人轉(zhuǎn)過來。
可一回頭他便看見她咬著嘴唇呆愣著哭泣的模樣。
“為,為什么,淚水停不下來?”我擦了一遍又一遍,眼皮有些微微刺痛。
怎么如同孩子一般?
寧折雙繃著的臉突然又笑了起來,他掰開我的手,攥著著他的袖子蹭向我的臉,動作很輕,衣袖香香的。
什么害怕,什么擔憂,頃刻,全無蹤影。
你可知,我唯一怕的,便是將你弄丟。
我的眼前沒有一絲光亮,可鼻間卻縈繞著淡淡的香氣,不知這是什么味道,但卻使得我心安許多。
雖明明已稍感閑適,可是,我這心跳怎么如此劇烈?
是我的,還是寧折雙的?
“為什么哭?”寧折雙的下巴動了動。
“為什么生氣?”我反問。
又是一陣靜默。
“知道么,我最愿的是你不要長大,這樣,你便永遠跟在我身后?!彼南掳洼p輕蹭了蹭她的頭發(fā)。“可這次你一走走了七年。”我無法回應(yīng)。
“每一天我都坐在峰頂,看著丹穴山的周圍,這樣你回來的話,我便是第一個知道的?!睂幷垭p又緊了緊胳膊。
“我不愿你想這么多,總想著我可以保護你,可是我發(fā)現(xiàn),有些事情我也會手足無措,也會有深深的無力感?!彼p輕嘆了一口氣。
“萬一有一天,我無法護你周全,可如何是好?”寧折雙有些茫然。
“你......”我微微疑惑,“你這是不信任我嗎?”
寧折雙微怔。
我向上竄了竄,露出腦袋:“你不信我可以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么?”
“是因為我法力不是很高,你便為我擔心嗎?”我看向他,“知道嗎?你最不需要擔心的便是我的去向。我是不會離開的?!?p> “睡吧?!睂幷垭p又將我的頭按下去,輕聲笑著,胸腔因發(fā)笑微微顫著。
寧折雙,你可知,你笑著,我便開心。
不知睡了多久,迷蒙間,腦袋微微有些迷糊。
嗯,嘴上是什么?軟軟的。
堪堪睜了睜眼,外面還是一片漆黑,轉(zhuǎn)轉(zhuǎn)眸子,竟看見一雙眼睛正無措地看向我。
似是寧折雙的。
我張嘴咬了咬,便又陷入一片黑暗。
群鳥啼鳴,微風和和。
唉,以后萬萬不可隨意哭泣了,竟如此傷神。
我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起身看去,屋內(nèi)空無一人。
昨晚,好像做了個不得了的夢呢。
莫不是受二姐熏陶太久了么,可為何我夢見的是寧折雙?
正拍著腦袋,寧折雙便端了菜進來:“怎如此之早?”
這太陽已爬了幾爬,如何稱得上早?
緩緩尋來鞋:“怎么你自己來端?”
瞄了一眼桌上,是好菜呢。
“那老板極為吝嗇,只雇了廚子,便別無他人?!彼麑⒉柽f與我。
“二姐昨日未歸?”我接過茶水。
“本就沒有她睡覺的地方?!睂幷垭p看了我一眼笑道。
那眼睛,那唇,昨夜夢見的確是他
忘了吧,便作它從未有過。
有東西似于從心口跳出。
看了看寧折雙,更覺不自然。
“怎么,莫不是因昨夜之游引得發(fā)燒了?”寧折雙碰了碰我的額,問道。
我不自覺縮了一下:“無礙,好得快。”
別過眼便不再看他。
寧折雙那笑似是更深了。
嗯,知道回避,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