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到了那塊常倚臥的巨石,緩緩躺了上去。
不由伸了伸懶腰,而后就是枕手看紅日。
我這便是歸家了。
百年倏忽如彈指,昨日庭花爛漫開。
七年之游,恰似云煙,徐徐而過。
從未有人喜歡孤獨(dú),只是那孤寂常常蘊(yùn)藏著自我。
驀地,似有東西咯了腰。
我緩緩摸去,原是那塊鳳鳴玉佩。
輕輕拎起它的繩子,瞧著它在空中搖動。
慢慢將它移至紅陽前,這紅玉似是更艷了些,似火一般。
不知何時,有只瞿如鳥跳到我的手上,低首去瞧那玉佩。
“瞧,像不像我的羽毛?”我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它的頭,笑道。
小心地將它揣回懷中,正欲小憩一番,卻隱約感覺衣服如波浪般飄動,這峰頂?shù)娘L(fēng)似還未有這般的洶涌。
睜眸望去,竟是有幾只鳥正叼起我的衣角,左右飛動。
“你們這是喚我起舞嗎?”我笑道。
瞿如鳥喚了幾聲便松了口,將我圍在它們排成的圈中,揮翅齊齊舞動。
瞧著它們,睡意不禁散了去,不由揚(yáng)手化鳳,驟然向上飛去。
眾人皆知鳳凰擅歌舞,卻不知以癡迷來描述才更為貼切。
鳳凰一族向來以“德仁”面世,無論何種戰(zhàn)事,鳳凰定會在最后才得以參戰(zhàn),這便是為何丹穴山較其他群落更加平和。
而神魔兩方雖幾世相立,但對于鳳凰一族向來尊重。
萬年前,新出鳳凰生來責(zé)任便重大,承載著人與神的祈求與期望,常以吃喝從容,心性自由恣意來排解心頭之壓。
雖此種傳統(tǒng)已斷了幾萬年,但這隨意的性子似是一代代傳下來一般,保留在了后輩的血液中。
紅鳳攜瞿如鳥旋于山頂,驀地,各路禽鳥長鳴著匆匆飛來,順著風(fēng)與鳳共舞,霎時,丹穴山鳳鳴一片。
估摸著似已過了三個時辰,短嘯一聲,便翩翩落地,趴在巨石上,向繞在頭頂久久不散的鳥群擺手:“許久未舞,委實(shí)累了,待我休息片刻,你們先去玩吧?!?p> 語罷,鳥群緩緩成團(tuán)散去。
似是耗力過多,歪頭便沒了意識。
熱,好熱。
這是在哪?
我望向四周,這里應(yīng)是一座府宅。
我不是在巨石上睡覺嗎?
徐徐踉蹌著向前摸索而去。
驀地,有灰煙爭先恐后地向我襲來。
我揮袖去驅(qū)卻怎么也揮不散。
火,是火。
瞬間,眼睛似終于聚焦一般,染眸盡是火苗。
為何會有火?
我是火鳳,按理來說,向來不懼火。
我急急定神,摸向那簇簇火苗,欲將它吸入體內(nèi)。
不料,指間才剛剛觸碰到,手指便被燙出了血泡。
我微驚,這是焱噬獄火?
世上唯一不可被火鳳引入的便是魔界的炎獄噬火。
屋內(nèi)一片混亂,木梁不斷地向我砸來,細(xì)細(xì)看去,那梁子渾身盡是四濺的火星。
我只得快速蹲下身,緩緩四處躲避。
瞇眼看向遠(yuǎn)處禁閉的大門,穩(wěn)神聽去,窗外似有人在呼叫。
不由晃了晃腦袋,這頭不知何時起竟是分外沉重。
“這里有人!”我不由驚聲高呼,“救人!”
身子微微發(fā)抖,為何這屋中只有我一人?
戰(zhàn)栗著篡緊衣袖,捂住鼻子。
腦袋愈發(fā)的昏沉,嘴也越來越干,手腳漸漸無力。
我拼命地拖著身子向前爬去,我不能死在這里。
驀地,小腿一陣劇痛,咬著牙緩緩轉(zhuǎn)頭看去,竟是被木梁死死壓住。
抬手用盡力氣去使用仙術(shù),卻許久未有反應(yīng)。
良久,我癱在灼熱的地面上,竟連呼吸都有些力不從心。
這,便是要死了嗎?
我抹去從額頭滑落到睫毛上的汗水,拼了命般向前爬去。
寧折雙,你在哪?
快來,快來救我。
“笙笙,笙笙?!彼朴腥嗽趽u動我的肩膀。
“快醒醒,笙笙?!睂幷垭p皺著眉,輕拍不斷揮舞著手的寧微笙。
笙笙?
是寧折雙嗎?
他來救我了?
“??!”鼻間一陣劇痛,我猛地坐起身。
緩緩睜開眼,這是丹穴山峰頂?
我看向四周,有瞿如鳥,有巨石,有秋千。
驀地,我顫抖著撫向小腿。
沒有傷。
我望向滿是焦急的寧折雙,嗓子異常的干涸。
“可是做噩夢了?”他輕輕將我擁入懷中,拍了拍我的背。
原來是夢。
可是那觸感,那瀕臨死亡的窒息,卻似是真的一般。
“我,我夢見我被關(guān)到一個房子里,那房子正被焱噬獄火燒著?!蔽姨鹞⑽⒍秳拥闹讣?,輕輕舒了一口氣,沒有血泡。
或許是我盯著那鳳鳴玉佩時間太長了些,那紅色便入了夢。
可這夢境竟可以如此真實(shí)嗎?
“莫怕?!睂幷垭p坐下來,笑著瞧向我。
“如若真的有這一天,你會來救我嗎?”我猛地回想起在夢尾,我那匿在心底的呼救。
為何那時我想的不是旁人,而是他?
“算了,如若是真的,你千萬不要來救我?!蔽也唤站o他的手,皺眉望向他,“那火勢極大,又偏偏是焱噬獄火,你是救不出來我的?!?p> “就算是那般,我亦會尋你?!彼p輕瞧著我說道,聲音甚是低沉,卻莫名地令我安心。
“不過,這鳳鳴玉佩為何稱得上是絕世之玉?”我摸向懷中的掛件,“莫不是僅因?yàn)樗木???p> “這,我尚為不知?!睂幷垭p暗暗皺眉。
“罷了,或是我多慮了?!陛p輕晃了晃腳,剛才的無力感已少了許多,“回去吧,大哥和阿爹應(yīng)已回來了?!?p> “微笙姐,折雙哥?”還未踏入院內(nèi)便瞧見院門口正佇著一抹黑影。
走近些再細(xì)細(xì)看去,原是墨家的女兒墨清月。
“怎么不進(jìn)去?”我拉過她。
“阿娘他們在嘮家常,阿爹和哥哥他們正聊軍事,我耳朵都起繭啦,便想著出來尋你們?!彼屏饲莆遥挚聪?qū)幷垭p。
“我先進(jìn)去了,方才大哥還在尋我?!睂幷垭p突然伸手揉向我的頭,笑道,“外面漸涼,還是快些進(jìn)屋吧?!?p> “好?!蹦樣心臒嵋狻?p> 待他走遠(yuǎn),便轉(zhuǎn)頭看到了微怔的墨清月:“在看什么呢?如此入神?!?p>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除了寧折雙的背影,便別無其他。
心頓時停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