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2、
山腳下，彭遠對迎面走來的姚政拜了拜，道：“丞相可尋得良方？”
姚政無奈地搖了搖頭：“萬景閣在江湖上的地位顯赫，全賴秦遙潛心培養(yǎng)的情報組織。沒有他們追查不到的情報，更沒有他們搜捕不到的人。影組織就像是空氣，讓人避無可避。但萬景閣給人的恐懼不僅是因為他曉古通今，更重要的，是他掌握了這世上所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江湖的幫派密戰(zhàn)，官匪的內(nèi)外勾結乃至……朝野的明爭暗斗，皇權廝殺。”
姚政的聲音滄桑平淡，但這一番話卻聽得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彭遠一陣心跳加速！他對萬景閣早有耳聞，不過久經(jīng)沙場，也實在沒有時間去打聽這些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今日一聽姚政所講，卻著實被這萬景閣的名聲和實力給驚出了一身細汗。
“既然這秦遙實力非凡，那又為何陛下不將他招為臣子？”彭遠問。
“咱們陛下當然是想。”姚政轉身望著煙云渺渺的萬景山，卻隱約瞧見了個身影，抱劍而立于峰頂，雖相隔甚遠，竟還是覺得后背發(fā)涼，不由得暗自呼了口氣，道：“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就算你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命卻到什么時候都不是自己的。朝堂之上明爭暗斗，暗潮洶涌，我們都只是君主手里的棋子，早晚有一天會被用盡的?！?p> 他微微嘆氣道：“秦遙想的明白。人活一世，最重要的還是自由之身。名利權位，哪一個能比的上自由？他做這萬景閣閣主之后便立下規(guī)矩，絕不參與皇權政治?，F(xiàn)在想想，確實是明智之舉?！?p> “原來如此……怪不得今日之事還要勞煩丞相您親自出面。”彭遠邊說邊將姚政扶進馬車，又道：“那我們還需派人在這里？”
“不必了?！币φ[了擺手，聲音寡淡，“多此一舉。”
~~~
紅袍少女醒來已是半月之后。
墨綰顏兢兢業(yè)業(yè)地照顧了她半月，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秦遙囑咐她注意休息，她倒是對這份苦差事樂此不彼。想來不僅賣了個人情，還順便丟掉了二斤肉，這樣一舉兩得的買賣，自然是要做的了。
事實確也如此，小姑娘對她的“還恩之意”重比泰山，以至于她醒來之后對墨綰顏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人販子嗎！”
人販子？
這一定是史上最時髦的還恩方式！
都說救命之恩重于泰山，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但這把救命恩人當成人販子的，好像還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了！
墨綰顏眼角跳了兩跳，看著警惕地望著自己的小女孩，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力氣，然后擠出了她活了二十幾年來最溫暖的笑，柔著聲音提醒道：“小姑娘，是我救了你喲！”
“你為什么要救我？”小女孩顯然還是對墨綰顏人販子的身份堅信不移，“我是不會相信你們是看我長的漂亮，想養(yǎng)我做女兒的！”
墨綰顏瞥向一旁幸災樂禍的素衣男子，道：“他爹爹，咱們這個女兒還是很有警惕感的哈？”
那素衣男子便淺笑著道：“女兒隨我?！闭f著眼中一絲驕傲閃過，而驕傲過后，又滿是心痛與悲哀，他聲音變得清淡，看著小女孩，說：“不過……女兒，你真的不認識爹娘了嗎？”
素衣男子整個人都在詮釋著一個父親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女兒突然忘記了家人的悲痛，小女孩的心也跟著難受起來。她搖搖頭，對著墨綰顏張開了手臂：“娘，對不起?！?p> “已經(jīng)醒了？”溫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著淡淡奇異的藥香，讓人心曠神怡。
門外飄飄然走來的白衣男子，神色清淡如水，眼眸似溫似涼，薄唇似笑非笑，舉止投足間一派華貴優(yōu)雅姿態(tài)，讓人只一眼便足以誤了終生。這樣的美，美的不像個人類！
他難道是天上的神仙嗎？
小女孩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已經(jīng)走到自己面前的白衣男子……她可能是要死掉了。曾經(jīng)是不是有人跟她說過？人一生的運氣都有限數(shù)，當所有運氣全部用完的時候，就要去往另一片天地。
她大概也要離開這里了吧？醒來就看到個這么漂亮的人，她一定是把這輩子的運氣都直接用光了……
“臉還是有些燙，卿竹，你探一探她的脈搏，看看她是否還在燒？”溫潤的聲音在耳邊縈繞。那壓在她額頭上微涼的手掌已經(jīng)輕悄悄離開。
墨卿竹挽袖上前，抓著小女孩的手腕探了下，道：“脈搏確有些急，可能是剛剛轉醒，體內(nèi)的火氣還沒有完全驅除，等我?guī)退疽桓睌』鸬乃?，喝了之后就沒事了?！?p> “大哥哥！”小女孩也回過了神，伸出自己肥嘟嘟的小手拽住秦遙的袖口，用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你是天上的神仙嗎？”
墨綰顏趕緊上前，道：“不要亂說，閣主他……”
“我不是神仙，我叫秦遙。”
墨卿竹解釋說：“稟閣主，她應該是被暑氣燒壞了腦子。而且也忘記了以前的事?！?p> 秦遙了然地點了點頭，走向小女孩，將手里的羊脂玉鐲遞到了她的面前，薄唇輕啟：“你可愿留在我的身邊？”
“我……我……”小女孩的舌頭似乎打了結，結結巴巴地說不清話。墨綰顏指了指秦遙手里的玉鐲，意思是說“如果同意了，就戴上它?！?p> 小女孩忙伸出手，接過玉鐲的時候卻又無比地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打碎了這珍寶。她歡喜地戴上了玉鐲，而后整個人的動作似乎都變得拘謹起來。
墨綰顏笑著說：“閣主，能否賜她一個新名，既然失去了記憶，那就當生命從新來過罷?！?p> 秦遙想了想，道：“沉水香消，梨云夢暖，不如姓云，名一個沉香可好？”
墨卿竹點點頭：“沉香，養(yǎng)身，養(yǎng)心，更養(yǎng)生，女子為沉香，乃心如止水，內(nèi)外通透，確為好名字?！?p> 秦遙“嗯”了聲，看向小女孩：“你可喜歡？”
小女孩忙著起身跪拜，“多謝遙哥哥賜名！”
墨綰顏微怔，忙著擺手，道：“沉香，你剛剛醒來，身體一定還有些不適，我們?nèi)ソo你熬藥，你乖乖的，就在這里躺一下?！?p> 沉香點點頭，笑著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