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少年游
28、
沉香本想著將墨綰顏和墨卿竹的事晚點單獨和秦遙說。一是怕事情若真的如自己所想，墨卿竹在場聽了會尷尬；二也是不確定自己的胡亂猜測，畢竟無憑無據(jù)地就把事情吐露出來，鬧了烏龍，不好收場。結(jié)果不想墨卿竹竟然才見面就嘲笑起來她的頭發(fā)，當(dāng)下心里只剩下燃燒的小火球，哪里還顧得了左右，便扯著脖子吼道：“爹爹你莫要狡辯！若不是阿娘同你吵架不想讓我知道，自己又心里難過不想見你，怎的會無端端下山，一晚上不回來！若不是阿娘一晚上沒回來，沉香的頭發(fā)自然不會亂成這個樣子！所以說整件事從頭到尾就是爹爹你的錯！如今你還要嘲笑我！卻又只字不提和阿娘吵架的事，敢做不剛當(dāng)！沉香以后不喜歡你了！哼！”
沉香這一頓責(zé)備可謂是平地一聲雷，語不驚人死不休。墨卿竹整日風(fēng)流瀟灑的笑模樣也終于堅持不住，垮了下去?；仡^看向秦遙，他清了清嗓子，道：“閣主，綰顏這次是有什么任務(wù)？”
秦遙擺了擺手，示意他先行坐下，淡淡道：“欒城那邊這幾日出了伙暴徒，燒殺搶掠，惡事做盡，當(dāng)?shù)匕傩战锌嗖坏?。其縣首軟弱無能，一面擔(dān)心有人上達天聽，湘皇帝摘了他的腦袋，一面又擔(dān)心沒有軍隊鎮(zhèn)壓，那伙暴徒更加無法無天。最終為了自保，和那伙暴徒沆瀣一氣。只要是有百姓想要逃出城去告狀，那縣首便派人暗中知會暴徒去其路上攔截。久而久之，城里的百姓怕了，那縣首便以為事情就此壓了下去，放松了警惕。再后來……”秦遙頓了頓，端起了自己的碗筷，道：“我的書房莫名多了封信。匿名信。”
秦遙簡明扼要講了遍，墨卿竹這才放心。又轉(zhuǎn)頭看向沉香，挑眉道：“你這丫頭可也聽明白事情的原委真相了？”
沉香自然聽得明白。但此時此刻若是立即承認，卻實在有些失了面子。她咳了咳嗓子，揚聲道：“便是真相卻如遙哥哥說得這般，你作為我的爹爹，不幫我把頭發(fā)扎好，卻還笑我，也是不對！而且爹爹你一關(guān)進竹居就是十幾天，不見我就算了，連阿娘也不見，哪有夫妻做成你們兩個這樣的！阿娘不說，我又不是不懂，她心里指不定多傷心。如今下山徹夜未歸，我自然多想。爹爹你若是平日里多陪陪阿娘，對她多點關(guān)心，我又怎的會生出那種想法……總之，說到底就是你的錯，真是個不明白女孩心思的笨爹爹！”
墨卿竹眼角跳了兩跳，看向秦遙，驚愕道：“閣主，這半月你是經(jīng)歷了什么？”
秦遙搖頭笑笑：“吃飯吧?！背料阊绢^的思維跳轉(zhuǎn)能力他早就領(lǐng)教過了，如今墨卿竹被她問到啞口無言卻也真是不覺吃驚。便是屢見不鮮，習(xí)慣就好。
墨卿竹正了正身子，似乎是聽明白了秦遙的弦外之音，卻仍是狀況之外，沒能適應(yīng)。不過求生欲算是很強了。他轉(zhuǎn)頭再看向沉香時，臉上已經(jīng)掛上了一如往日風(fēng)流倜儻的笑，柔聲道：“聽我女兒一席話，果真是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哎……這些年爹爹對你阿娘的關(guān)心是少了些，爹爹自己的錯誤自己卻沒發(fā)覺，著實慚愧。不過幸而，爹爹身邊還有你這個寶貝女兒幫忙！你放心，日后爹爹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對你阿娘好，你負責(zé)監(jiān)督，隨時指出錯誤，咱們兩個一起讓你阿娘好好感受感受偉大的親情！好是不好？”
沉香一聽墨卿竹都這么說了，而且心里也明鏡似的自己是胡攪蠻纏，如今有了臺階，自然是要趕緊順坡下驢。忙斂了臉上的憤憤之氣，咧嘴一笑蹭進墨卿竹的懷里，聲音糯糯地道：“既然如此，沉香便原諒爹爹了。爹爹也莫要生氣沉香，方才沉香不是故意要頂撞你，跟你大聲說話，只不過……”
“好啦好啦！爹爹最喜歡的就是沉香，又怎么會因為這點小事怪你？何況你指出的問題是正確的，爹爹要獎勵你才是?！蹦渲褛s緊打斷了沉香的話，不能想象她那一句“只不過”后來還會扔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邏輯言語！左右離不開墨綰顏和她自己紛飛的頭發(fā)。他已經(jīng)受教，著實不想再來一遍。
想到頭發(fā)，墨卿竹忙順勢轉(zhuǎn)移話題。將沉香放到身邊的椅子上，他已然起身走到她身后，一面開始用手攏著她的頭發(fā)，一面道：“以后若是阿娘不在閣里，就拿著梳子過來讓爹爹給你弄。切莫要自己胡揪亂攢了，你看這頭發(fā)掉的……”
沉香的腦袋跟著墨卿竹的手左歪右歪，時不時呲牙咧嘴一下也不出聲，只是聽著他的話，認真地點著腦袋，乖巧模樣已和方才那伶牙俐齒的丫頭判若兩人！
墨卿竹也沒給誰家姑娘扎過辮子，能把所有頭發(fā)都攏到一起已是盡了全力。雖說沒有什么技術(shù)含量，照墨綰顏扎的也是完全不挨著。但沉香卻是出奇的喜歡，晚上睡覺一動不敢動，生怕把爹爹給她扎的辮子弄亂了！
墨卿竹看在眼里，暖在心里。自此之后的數(shù)天，稍有空閑便一個人去藏書閣研究古往今來各種女子頭發(fā)的盤發(fā)。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日出日落幾個輪回，他扎頭發(fā)的手法雖不說登峰造極，出神入化，卻也絕對可以說是駕輕就熟，信手拈來！
當(dāng)然，這是后話。且說墨卿竹將沉香的頭發(fā)扎好，三個人便正式落座吃飯。秦遙答應(yīng)教給沉香會冒煙的武功，其實就是內(nèi)功的修煉心法。想要從墨凌風(fēng)那里學(xué)習(xí)劍法功夫，沒有渾厚純熟的內(nèi)功心法相輔相成自然是不行。秦遙之所以同意教她心法，其原因也是如此。
墨卿竹在飯桌上得知了這件事，中午的時候便取了九轉(zhuǎn)護心丹交給沉香。只是交代她每日早晚各一粒不要間斷，若是沒了便自己去竹居取。沉香不明白這些，只是應(yīng)了，沒有多問。他自然也就沒有多說。
后來幾日，沉香便一直堅持每日上午讀書，下午練習(xí)內(nèi)功心法。前幾日剛要浮起來的心還沒冒出頭來，便又悄無聲息地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