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柿漆雖好卻難求
寬廣明亮的大廣間內(nèi)濟濟一堂，上百名山內(nèi)氏的武士按著身份等級從里坐到外。主座上是正裝嚴肅的山內(nèi)義治，下手是闊別山內(nèi)已經(jīng)好幾年的細川春宮大夫通顯。
作為筆頭家老位居大名之次貳，即使山內(nèi)主計頭這樣的一門大將也只能位列其后，更不要提其他眾人了。一色宮內(nèi)少輔顯義則擔當佑筆，在次席記錄本次連判大會的會議綱要。
當然此刻會議還沒有開始，因為早上當街私斗，如今小平太和綱良叔父正雙雙跪在殿下中堂。這件事已經(jīng)傳遍了山內(nèi)府中町，在座的武士表面目不斜視，實際心里面都笑出聲了。
山內(nèi)義治隨意的向坐在副貳的細川春宮問了一句：“我幕府武家法度，千貫以上在地名主，持械當街毆斗，該如何判決？”
細川春宮滿面微笑，看著小平太：“喧嘩兩成敗，通通應切腹?！?p> 小平太聽到切腹兩個字立刻急了，說好的小女兒早就要許給我的，怎么讓他這個大頭女婿切腹。這不是開玩笑嗎？還想不想做小平太這個五好青年的岳父了。
“喔？通通切腹？那好吧?！鄙絻?nèi)義治居然還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搞得像是要接受這個幾百年前的鬼法律判決。
“殿下，殿下，臣與小平太并未毆斗啊，只是開了個玩笑。 ”綱良叔父也急眼了，自己打一下自己的大侄子還要切腹了？
“左衛(wèi)門，你對這判決有所疑問？那你先說怎么回事?！鄙絻?nèi)義治手中的折扇隨意的敲擊了兩下扶幾，然后直指綱良叔父。
“殿下，臣下只是看小平太最近髀肉橫生，督促他早起鍛煉而已?！闭f完綱良叔父趕緊示意小平太不要作死瞎說，還用腳踢了一下小平太。
“小平太你說呢？”這種鬼話狗都不信，大早上張著眼睛說瞎話，綱良叔父臉皮夠厚，山內(nèi)義治當然不會覺得綱良叔父真的是督促小平太跑步。
“臣下向叔父借了黃金一千兩，三天就全部花銷盡了，故此才會發(fā)生今日清晨的事?！毙∑教胫f實話比較好。
聽到黃金一千兩的數(shù)字，滿座的武士嘩的一下炸開了。這筆錢可算是一筆巨款了，居然被小平太三天就花完了。小平太掙錢厲害，這花錢也實在是厲害的緊啊。
“胡說！就算每日去幸若大夫（歌舞伎）處，一日不過只要五貫文而已，黃金一千兩夠你去半年的。怎么可能三天就花了這么多！”山內(nèi)義治自己估計都沒有如此大手大腳的三天花掉黃金一千兩，按他的說法天天去嫖，而且嫖頭牌花魁，一個月也才黃金一百五十兩。
這個時代除了五石散那種東西之外也沒有什么毒的東西，如果吃的話，一條鯛魚飛馬從海邊送到山內(nèi)也花不了一貫錢。何況哪有人天天吃鯛魚，總不能是吃了龍肝鳳膽吧。
“臣下和人閑談時談到了柿子，所以想到了一樁生意。因為所需的本錢太大，臣下自己的積蓄不夠，所以才用了叔父的錢?！毙∑教故枪夤鳎凑膊m不住。
“柿子？拿柿子做什么生意？還要那么多錢？”“臣下想做柿漆。”小平太說出了一個很陌生的詞匯。
“柿漆？”山內(nèi)義治也不是見識短，只是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qū)。他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東西，甚至這個詞匯還要念兩遍才說順口。
當然這里見識廣的人肯定有，細川春宮轉頭就要六十了，白飯都比在座的武士多吃過幾碗。那肯定見的也多啊，大家紛紛看向他。
細川春宮搖搖頭，表示我母雞啊。山內(nèi)義治就朝坐在前排的一色宮內(nèi)、北畠大學、大石三郎、小西原左衛(wèi)門一一掃視過去。大家都是一副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的樣子，完全冷漠臉。
這時候第二排，剛剛從京都趕回來的山內(nèi)義勝突然開口：“父親，小平太所說的柿漆似乎是一種漢方藥材?！?p> 大家齊刷刷的就看向了少主，果然是在京都里混過好幾年的人，這種東西都能知道。
“太郎你且說來呢?！鄙絻?nèi)義治正好給山內(nèi)義勝一個表現(xiàn)他有見識的機會。
“柿漆又名柿澀，國內(nèi)很少生產(chǎn)。在洛京時有敦賀來的商人曾在京中售賣此物，據(jù)聞有平肝順益的功效（主治高血壓）。但是價格有些昂貴，每斤不下百錢。再者多是由朝鮮東萊地方的商人販運至狹州，經(jīng)琵琶湖水運至京，來源很不穩(wěn)定，所以并不廣泛?！?p> 山內(nèi)義勝說的簡略，但是大概都說了出來，大家也基本有了印象。原來是一種中藥材，而且價格很貴，賣不動。
“這似乎不是一門好生意啊?！鄙絻?nèi)義治沉吟了一句。
“少主所言自然不錯，但是桑皮紙扇殿下可知道？柿漆在國內(nèi)并非不生產(chǎn)，也并非只可做藥材。桑皮紙且不去說，扇上那種自然清香，著色若有似無，入手柔順的漆面用的便是柿漆！”
“這么說，柿漆可以代替生漆？”這下子不僅是山內(nèi)義治，殿內(nèi)的所有人眼睛都亮了起來。生漆一斤平常時候就需要二三百錢，甚至更多。如果柿漆能代替生漆，那個錢，簡直就是從天上往地下扔啊。
柿子才值幾個錢？一千斤柿子差不多能值一斤生漆，等于就是不要錢。
大家把今天討論山內(nèi)藩士儲備金的事都暫時忘記了，開始熱烈討論起這門生意。原本安靜的大廣間內(nèi)熱鬧非凡，嗡嗡嗡嗡的聲音一刻不停。
細川春宮看不下去了，高聲呵了一句“肅靜！”整個殿內(nèi)才又安靜了下來。
“小平太你繼續(xù)說下去?！鄙絻?nèi)義治興趣大增，很想聽小平太繼續(xù)說下去。
“柿漆的品質(zhì)較生漆略略差一些，但是柿漆易于調(diào)色，原料極為便宜，也具有很好的耐候性，已經(jīng)被證實可以用于制物和建筑?！?p> “可惜柿漆有一個大問題，而且這個問題耗費十分巨大，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以至于至今國內(nèi)雖然已經(jīng)知悉柿漆的好處，卻不能大規(guī)模生產(ch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