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再一次醒來時,他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
還沒睜開眼,他就聽到了女孩的啜泣聲。
這聲音讓夜雨有些恍惚,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現(xiàn)在的狀況。
一想到自己正受困孤島,夜雨忽又泛起一陣絕望之意。
他多么希望這只是一個噩夢,然而夢終會醒,他卻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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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嗚咽打斷了夜雨的心緒。
“夜雨哥……你醒了嗎?”少女的聲音顫顫的,似春雨淋過的樹葉。
“嗯。”夜雨從喉嚨里有氣無力的應(yīng)了一聲,他立刻又聽到了靈心的嗚咽。
“你簡直要嚇?biāo)牢伊??!膘`心低聲道,“好在……好在你還是醒了。”
夜雨艱難的睜開眼睛,苦笑了一下:“我就算醒了,又能怎么樣呢?”
他剛才一直不想睜開眼,因為一睜開眼,就會看到這座舊宮殿。
那時,夜雨就不得不面對自己“被困孤島而且看起來無法逃脫”這個絕望的事實。
夜雨的反應(yīng)讓靈心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溫柔的道:“你只要醒了,就是好事,你身體怎么樣?我去弄一點水給你嗎?”
夜雨有點驚訝,他不知道在這地方靈心怎么弄到水,但現(xiàn)在他確實口干舌燥,所以還是點了點頭。
靈心轉(zhuǎn)身,屋子的角落有一個柜子,之前他們在宮殿的其他房間里,找到了碗盤杯壺等容器,靈心從柜子里取出一個碗遞給夜雨。
碗里,是一碗泛著淡淡紅褐色的液體,帶著撲鼻的酸味,夜雨不禁皺了下眉頭。
“這是我從果子里擠出來的果汁,味道不太好,但是肯定可以解渴的?!膘`心道。
夜雨怔住了。
這邊的果實,并不是多汁的那一種,想要從中擠出這么一大碗果汁,肯定要花費許多力氣。
夜雨喝了一大口碗中的果汁,果子的酸澀氣息猛地沖進喉嚨。
他的臉幾乎都要皺起來了,但還是沖著靈心笑了一笑。
靈心低聲道:“這地方?jīng)]有糖,所以我也沒辦法……但是夜雨哥,這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能找到的最好的飲水了。”
“我明白?!币褂甑溃斑@是我喝過最甜的水?!?p> 靈心又一次紅著臉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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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夜雨對靈心也有不少照顧,但那更多是出于風(fēng)度,以及對靈心妹妹般的呵護。
他并非不明白靈心的情愫,可他依然無法忘卻書凝,又如何能將情意投入到靈心身上呢?
何況,在這孤島上,此前的靈心,某種意義上就像夜雨的累贅,他要好言寬慰她的苦悶,又要悉心照顧她的起居。
這是身為男人的責(zé)任,這種責(zé)任卻很難轉(zhuǎn)化為愛意。
可是,當(dāng)夜雨在靈心細(xì)心掖好被角的床上醒來,聽到靈心的啜泣聲,又喝到她親手弄的這一碗酸澀的果汁時,情況又變了。
沒有哪一個男人不會被一個美麗女孩子的悉心照料打動的。
夜雨是一個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男人。
這一碗酸澀的果汁,已將他的心都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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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哥,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靈心小聲道。
不知什么時候,她已經(jīng)改換了稱呼,但無論在她自己還是夜雨聽來,這個改變都是那樣自然。
“我的頭還是有點暈?!币褂甑溃岸乙矝]什么力氣?!?p> “你前兩天發(fā)了高燒,今天才稍微退下來?!膘`心憂心忡忡的道,“不管怎么說,不再發(fā)燒了就是好事。”
“前兩天?”夜雨愣了一下,“我昏睡了兩天嗎?”
靈心點了點頭:“整整兩天,現(xiàn)在已經(jīng)又是黃昏了?!?p> “也就是說,我們已經(jīng)到這里十天了,對嗎?”夜雨問道。
靈心又點了點頭,夜雨的心已經(jīng)沉了下去。
“珊瑚姐姐還是沒有來。”靈心低聲道。
“我也已經(jīng)料到了?!币褂昕嘈Φ?。
“其實我本以為……我們平時相處的那么好,她多少會掛念著我,偷偷來救我?!膘`心道,“現(xiàn)在看來,還是我想的太多了?!?p> “她如果實在不會來,我們也不能在這里等死。”夜雨道。
“我知道,我前幾天已經(jīng)觀察過,這些日子,海上的天氣還不錯,波平浪靜,應(yīng)該也不至于有大風(fēng)暴雨?!膘`心道。
“你的意思是?”夜雨精神一振。
“珊瑚姐姐雖然駕船技術(shù)高超,但是汪洋大海也絕非她能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所以我可以肯定,這方壺山雖然看似無憑無依,實際上離陸地也不算太遠(yuǎn),只是這片海域海霧彌漫,我們才沒有辦法確定陸地的方位?!膘`心道。
聽到這樣的話,夜雨簡直想要抱住靈心親上一口:“也就是說,我們?nèi)绻煲凰掖?,就有機會離開嗎?”
“也沒有這么簡單?!膘`心苦笑了一下,“船甚至還在其次,最主要的問題是方向。”
“我們現(xiàn)在并不知道陸地在哪邊,是這個意思嗎?”夜雨道。
靈心點了點頭:“如果我們運氣好,一直走的方向?qū)?,就能夠到岸邊,可是如果我們運氣不好的話……”
她機伶伶打了個寒顫,沒有再說下去。
夜雨也沒有接話,他們兩個的腦海中,此刻都已出現(xiàn)了極為恐怖的想象。
不得不說,與其葬身汪洋大海,還不如死在孤島上好一些。
“所以,我們還是沒辦法離開,對嗎?”夜雨道。
“其實是這樣,但是情況也沒那么糟糕。”靈心道,“此地既然是近海,就可能有漁家、商賈出沒,而且,師父他們?nèi)羰且娢覀兙镁貌粴w,也應(yīng)該會想法子來找我們,我們被救走,也不是沒有可能的?!?p> 夜雨笑笑,沒有接話。
如果真是像靈心說的這樣子,為什么鐘雨會在方壺山上被困了整整十五年?
他十五年都沒有等到的救援,難道夜雨和靈心就能夠在幾日間等到嗎?
靈心見夜雨不說話,也就走到了他身邊,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其實,我也知道這些都不現(xiàn)實……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消沉。”
“這話好像是前幾天我對你說的吧?”夜雨失笑道。
“確實,前幾天我每一天都滿懷希望又絕望,但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緩過來了。”靈心道,“我從小生活在海邊,多少也聽過一些事情,我們現(xiàn)在這個狀況,如果不懷有希望的話,很快就會死掉的。”
“所以你才會跟我說那些?”夜雨道。
“嗯。”靈心道,“我相信我們能離開這里的,但是前幾天的情況,讓我很擔(dān)心你堅持不下去,所以……”
“我知道了?!币褂旰龅奈兆×遂`心的手,“你放心,我已經(jīng)全部明白了,我會堅持的,你也要堅持,我們都要活著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