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倪玉霞跟著羅宋他們渡過淮河,繼續(xù)往西而去。
離開正陽關(guān)的時候,李三和倪玉霞心中都有點酸楚。特別是沿著埠頭往下走的時候,這種酸楚尤為強烈。
登上渡輪,望著滿眼的銀波,連檣的舟楫和翻飛的白鷗,他們在心里默念著:
“再見了,壽縣!再見了,家鄉(xiāng)!”
先前他們曾經(jīng)過渡到西正陽,那時絕沒有這種感覺。而這次呢,為什么有這種感覺?
哦,這便是背井離鄉(xiāng)的感覺哇!
他倆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羅宋,不知道他當初離開家鄉(xiāng)的時候,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玉霞,你覺得羅宋是干什么的呢?他們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呢?”
還是在壽春城的時候,當羅宋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說著要救出他們?nèi)サ脑挼臅r候,這個問題就一直出現(xiàn)在李三的腦海里。
“當家的,先不管羅宋是干什么的,出去再說?!蹦哂裣家部紤]過這個問題,她當時是這樣回答丈夫的問。
“聽他說是柯隊長派他來的,哪柯隊長現(xiàn)在又是干什么的呢?”李三又問。
“你問我?我問誰?”倪玉霞說。
“問羅宋哇?”李三說。
“你不會自己問啦!好像不認識似的。”倪玉霞飛紅了臉。
“你倆在嘀咕著什么呢?鬼鬼祟祟的?!绷_宋站在不遠處問。
“哦,羅宋吶,我倆想問,我們到底去哪?”倪玉霞似乎有意回避羅宋,李三只得自己出面問。
“為了你們的安全,自然是要離開壽縣了??玛犻L在飛虎山,我們?nèi)ツ莾?!”羅宋說。
“很遠嗎?”李三又問。
“說遠也遠,說不遠也近?!绷_宋說,“你們沒聽說過紅軍嗎?我們現(xiàn)在奔的就是那里!”
“紅軍?”李三說,“咋沒聽說過,我們還看過呢!去年,紅軍不是到過正陽關(guān)么?”
羅宋高興地說:“是呀,紅軍是到過正陽關(guān)呀!那就是柯司令的部隊呀!我當時就在正陽關(guān)啦!”他沒說還到過他的鐵匠鋪吶!
可惜,他們忙于打鐵,竟然沒有過河去東正陽,沒有親眼看看柯司令。而柯司令來去都是坐的大輪船。
那次之后,關(guān)于紅軍,在人們的嘴里就聽得多了起來。但是對于紅軍,他們知道的還是太少。
于是一路上,羅宋就跟他們講起了紅軍,講起了他當年參加紅軍的情形。
于是,他們知道了紅軍是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的軍隊,紅軍是窮苦老百姓自己的軍隊,紅軍是為窮苦人打天下的軍隊。
這樣的相處,這樣的交談,李三對于羅宋的芥蒂在一點點消失。特別在看到羅宋有意在疏離玉霞,他就覺得羅宋變了,羅宋已不是先前的那個羅宋了。
而玉霞呢?她似乎也在疏遠羅宋;越到后來,他們的關(guān)系簡直是冷若冰霜。
李三當然高興啰!但心里又有點不忍!兩個大活人,這樣活著多累哇!
過西正陽的時候,李三特意看了看曾經(jīng)的李記鐵匠鋪。
鐵匠鋪已然關(guān)了,老遠的就見門上一把鎖。他很想走近些去看,但出發(fā)前羅宋交代過:要小心,千萬不要暴露自己。
他隱忍了!
接下來就走水路,在潁河①的一個埠頭下船。
船是一條中型船,足可以容下他們這些人。船老大似乎與羅宋他們很熟,羅宋與他打了一聲招呼,船就開了。
在陸路上,羅宋的人是沒帶武器的。那些武器也不知用什么樣的辦法運走的。反正他們過了無數(shù)關(guān)卡,到了要坐船了,那些武器被陸續(xù)裝上了船。
現(xiàn)在,坐上船了,羅宋就讓大家把武器彈藥全拿出來。
他說:“這一路上并不太平,白狗子的河防軍時不時會上船檢查。我們各人藏好自己的武器,遇到緊急情況也好應(yīng)付?!?p> 看到這種情況,李三心里就“別別”亂跳。我的媽呀,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又是一場死拼,像在壽春城的監(jiān)獄里那樣死拼。這子彈是不長眼的!哇呀呀,這可咋辦呢?
李三拿眼看老婆,發(fā)現(xiàn)老婆很平靜。并且,他發(fā)現(xiàn)她對那些武器很感興趣,看了又看,就差點去摸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也不奇怪。玉霞的膽子從來就比他的大,何況又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然而,到了紅軍部隊里,自己不同樣要拿槍嗎?
他想象不出自己拿槍時的樣子,玉霞拿槍時的樣子。而拿了槍就要殺人,哇呀呀,殺人多恐怖哇!
這樣想著,他就很后悔,后悔跟著羅宋繼續(xù)西行。
瞅著一個機會,他附在玉霞的耳朵邊說:“玉霞,我怕,我還是下去吧!反正這已經(jīng)離壽縣很遠了,離唐明友和陳布林很遠了?!?p> 倪玉霞吃驚地說:“當家的,你不去飛虎山了?羅宋說,是柯司令請你去的,不然的話,人家咋就會舍命救你呢?”
說得是實情。
“不是!玉霞,我看到這些東西就怕,怕得要命!我怕到了那邊,這也干不了,那也不敢干,丟死人了!”李三實話實說。
倪玉霞小聲地對李三說:“當家的,我聽羅宋與他手下的人說,咱們?nèi)ワw虎山,還是干老本行。你不會連這個也不愿干了吧!”
“拉倒吧!還干老本行,騙誰呢?”李三說,“紅軍部隊里又不要镢頭、鐵鍬,還干老本行,我是三歲小孩呀!”
關(guān)于這一點,倪玉霞也拿不準了。有道理呀,我們只會打農(nóng)民用的鐵器傢伙,連刀都沒打過??滤玖钜麄兏衫媳拘校_實有點不靠譜。
但李三從此打消了半路下船的念頭。
“隊長,這走了一天的路,飯也沒吃一口,咱們還是停船靠岸休息休息,吃點東西吧!”一個手下對羅宋說。
“不行!我們這么多人下船,目標太大?!绷_宋斷然拒絕。
停了一下,他又說:“這樣吧,派一個人去買吃的,多買點,省得下次又去買。”
結(jié)果,有一個叫小余的去了。
羅宋是隊長,這一路上他的手下都這么叫著,不叫名不叫姓,就這么叫著,叫得既實在又親切。
隊長是多大的官?李三自然不曉得。但從羅宋在他手下人心目中的位置,就可說明,不論多大的官,能夠得到大家的認同,就是好樣的。
當夜幕罩上大地的時候,小余挑了一擔食品到船上。
他們吃了飯。
這一晚他們就宿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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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潁河,古稱潁水,相傳因紀念春秋鄭人潁考叔而得名。其主要支流為沙河,因此也被稱為沙河或沙潁河。潁河屬淮河的支流。發(fā)源於HEN省登封縣嵩山,經(jīng)ZK市、安徽省FY市,在壽縣正陽關(guān)(潁上縣沫河口)注入淮河,為淮河最大的支流。全長620公里。流域范圍北抵黃河南堤,西北鄰黃河支流伊、洛河,西南與漢水水系的唐白河流域分界,南與洪汝河、谷河、潤河地區(qū)接壤,東北與渦河、西淝河水系相鄰。
潁河是淮河流域歷史上航運、農(nóng)業(yè)灌溉的重要水源,也是洪澇災(zāi)害嚴重的河流,歷史上屢有治理,建國后修建了昭平臺水庫、孤石灘水庫等大量的水利設(shè)施。沙潁河航道亦被列入安徽省“兩干三支”骨干航道網(wǎng)的一支。2011年底,阜陽船閘重建完成,沙潁河航道實現(xiàn)全線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