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兒奉命沏好了茶端去側廳,才剛邁進屋內(nèi),原本坐著的灰袍青年馬上“噌”地站起身。
待看清只是個小婢女,青年這才大大松了口氣,鎮(zhèn)定地重新坐了回去。
除非急事,夏侯巡實在不敢主動和這個妹妹有什么牽扯。
若不是欣娘昨日……
夏侯巡扶額,卻意外嗅到一陣茶香,原來是剛剛進來的小丫頭正在給他倒茶水,恭恭敬敬地道:“請二公子用龍井?!?p> 夏侯巡頓時呆住,難道欣娘所說是真的?
以往他來這里,三妹總是把女兒家愛的東西獻寶似的一股腦兒端來,什么花茶甜粥蜜餞芝麻糖……根本不管別人喜歡與否。
搞到后來,他傳完話就飛奔逃離,連帶著對那些糖水都有了陰影。
現(xiàn)在,三妹居然會請他喝龍井茶?
正恍神的時候,忽然傳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怎么回事?!”夏侯巡再次驚得從座椅上彈起。
“是、是從姑娘房里傳出的……”芙兒驚恐至極。
夏侯巡咬牙,終于還是一跺腳沖了出去。
畢竟是親妹子,就算是三妹故意捉弄他,他也認了!
但等到推開房門看清眼前情形,夏侯巡的腳步又僵住了。
地上那個抱著右手亂滾的是……哦,三妹沒這么高個。
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的是……呸三妹無緣無故干嘛要給他磕頭?
那就只剩下……
夏侯巡看到坐在床邊頭頂紗幔的小娘子,嘴角微微抽搐,但還沒等他開口,紗幔下傳出了熟悉的軟糯聲音:“二哥哥這是干嘛呀,梳妝未畢,怎么就隨便闖進女子的閨房來了?”
還好意思怪他?夏侯巡幾乎要抓耳撓腮了,剛剛那聲音簡直……他也是因為擔心才沖進來的好吧!
隨意掃了一眼地上還在翻滾的芳兒,夏侯巡轉(zhuǎn)身就出去了,臨走不忘吩咐道:“把這人帶出來,莫傷了姑娘?!?p> 剛剛跑過來的芙兒還在大喘氣,瞧見她這副比自家妹妹強不了多少的小身板,夏侯巡微微搖頭,指揮院子里兩個粗使婆子進去,把還在痛苦呼號的芳兒給拖了出來。
很快,收拾一新的西陵毓出現(xiàn)在夏侯巡面前,差點把夏侯二公子剛剛喝進嘴的茶水噴了出來。
平心而論,歐氏當年也是在老家方圓百里有名的美人,因此夏侯巡兄妹的容貌都遠比大房那邊的出挑,尤其三姑娘夏侯斕,更是集夫婦二人之大成。
只可惜是個傻的……所有人都這樣遺憾過。
如今再看,小丫頭只梳著簡單的丱發(fā),身上唯一的首飾不過是手腕上的白玉鐲子,戴上的原因估計還是因為祖母賞賜的緣故;
衣裳雖有些太素白了,卻擋不住臉上的神采和滿眼的靈氣,將來長成,必會是京城都排得上名號的大美人兒。
外形的改變,再聯(lián)想剛剛那些奇怪的舉動,夏侯巡差點沒敢上前認妹妹,傻傻地看著西陵毓走近跟前,在他身邊坐下。
“二哥哥過來,是有什么事交代嗎?”
妹妹甜美的嗓音讓夏侯巡回神,他終于記起要事,但還是忍不住先道:“三妹,你的病……”
西陵毓雙手放在膝上,歪頭沖他乖巧一笑,“塞翁失馬。不過……還是得繼續(xù)用藥,這么多年好容易恢復了些許,總得鞏固不是?”
這樣討巧賣乖的樣子,她可是以前經(jīng)常拿來哄西陵睿的,而且百試百靈。
聽到這么流暢的話語,夏侯巡心中的大石頓時放下,更因為被這么可愛的妹妹哄得心中歡喜,連連點頭,“說的極是,爹娘、還有姑姑……都為你求醫(yī)治病不易,你切不能忘記他們的恩情?!?p> 西陵毓鄭重點頭。
夏侯巡眉頭微皺,終于低聲道:“昨日的事,你莫怨你嫂子。爹娘不讓你跟去街上,欣娘也很盡心看護,但她不過走開去看顧了一回哭鬧的樂哥兒,回來你便不見了……”
西陵毓終于了然,哥哥是特意過來為昨日莽撞的嫂子求情。
她笑著搖了搖頭,“樂哥兒最小,理應先顧他,倒是我連累嫂子擔驚受怕。況且,我還該謝謝嫂子呢。”
雖然這話對“夏侯斕”很是不公,但若非陰差陽錯下夏侯三姑娘跑出門丟了性命,她又如何能在三姑娘體內(nèi)重生一回呢?
既然她現(xiàn)在占了三姑娘的身體,除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和計劃,若能讓夏侯家關心三姑娘的人為她的“病愈”而欣慰高興,也算是她對借了三姑娘身體的報答吧。
夏侯巡聞言動容,看來這場病災確實并非壞事,妹妹變得這樣懂事體貼,實在是家門之幸。
他輕輕撫了撫西陵毓的頭頂,聲音也更加溫柔了些:“這件事便這么過去吧。祖母已經(jīng)為此罰了你身邊的丫鬟,你也別太膈應著,對外總要有個交代?!?p> 西陵毓這才明白,原來缺席的丫鬟菲兒是成了替死鬼,才受了處罰被關進柴房。
“二郎,你在你妹妹這里做什么?”夏侯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兄妹二人忙起身行禮,夏侯衍健步進門,見二人氣氛融洽,原本緊張的心情才松弛下來,笑道:“二郎,稍后我和你娘要帶你妹妹去護國寺還愿,今日鋪子里若是不忙,你就早些回來守著家里罷。”
西陵毓偷瞧了眼夏侯巡,靠了原主的記憶,她才知道這位夏侯二公子就是京城有名的成衣鋪“凌波閣”的當家。
幾年前一次,西陵睿從京城回來時,曾特意為她帶回過凌波閣的霞帔,獨特的花紋和用色霎時驚艷了王府里一眾女眷,上面更別出心裁繡了她的“毓”字,讓她出了好些時日的風頭。
“是?!痹捯褞У?,夏侯巡向西陵毓默契一笑,告辭出去了。
見到西陵毓這樣的衣著,夏侯衍嘴唇動了動,終于道:“斕兒,你這身未免太……”
西陵毓垂眸,“姑姑停靈在此,女兒不敢忘卻姑姑的恩情,是以聊表心意。”
而且,這身素白衣裳更是為過去的“西陵毓”紀念,是重生的印記。
她抬起眼睛打量一番夏侯衍,岔開話題道:“爹的這身新衣極好看,是二哥鋪子里的新料子裁的么?”
夏侯家最初發(fā)家靠農(nóng)牧業(yè),攢下本錢后開始接觸鹽鐵行當,這才漸漸開始大賺,再加上審時度勢,結合天時買進賣出,經(jīng)歷數(shù)代,家業(yè)才終于越攢越大。
如今的家中事務,都是大老爺夏侯衡在操持,為此三天兩頭就得往外去談生意,京中家族事務依然由莫老夫人把控,于是到了二房這邊,反而落得清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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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月堂
因為大房二房都住一起,孫輩的排行是兩房加在一起算的,所以二哥夏侯巡其實是二房的長子,是女主的嫡親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