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吹拂,山林颯颯,鳥鳴啾啾,整個泉水村都在秋收中忙碌。林家東廂卻仿佛時間停滯一般,連空氣都變得膠著。
慕容衍氣勢磅礴不知收斂。宋婕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整個人變得昏沉迷離,眼一黑暈了過去。
直到書冊突然脫離視線,慕容衍才驚覺身前女子歪倒。他倏的收斂氣場,將溫香軟玉攬入懷中,合掌成扇給她扇風(fēng)。望著女子雪白的頸子、精致的鎖骨,嬌美的臉龐更是近在咫尺,他莫名心慌,撇過臉去躲開。
掌風(fēng)源源不斷的給宋婕帶來新鮮空氣,可美人柔弱就是暈睡不起了,慕容衍感覺滿懷柔軟、幽香陣陣,臉都燒起來。想他慕容二爺向來自詡美人坐懷不亂,今朝卻一再被個寡婦破功??纯绰涞氐臅鴥裕麩o奈壓下心中疑惑。
一切只有等她醒來再說了。
“哼~也不知你是個什么好命,得了你二爺打扇伺候!”
小月兒幾個駕車出了泉水村,繞過牛頭山東邊坡,穿過后角村又沿著林間小道穿行了小半刻,才遠(yuǎn)遠(yuǎn)瞧見那絕壁下的一小片村落。越往里行,道路愈加崎嶇,漸漸成了陡坡斜著向上,還沒到村口就不能行車了。無奈,小月兒只能扶著自己娘親和林氏下車。
此時再去看那大崖村里的房屋,竟是沿著山坡漸次而上,都是山石壘砌,窗戶門洞小小的,好比一個個石窟隨便加個門板就住人了。好些人家連個院子都沒有,一間挨著一間立于村道旁。眾人沿路而上,隨便一眼都能直直瞧進各家屋內(nèi),只是那屋子黑洞洞的,門戶大開也不甚明亮。就算有院子的人家,也只是捆了半人高的籬笆圍起。
這么個籬笆墻能頂什么事兒?隨便一只母雞被逼急了也能翻個進出。
林氏跟著前面領(lǐng)路的男女爬坡前行。一路走,一路感嘆大崖村真是荒僻窮困的很。
“前面就是了?!贝蝾^的漢子指著前面一處籬笆小院兒,朝身后眾人示意。
上下瞧瞧,行至村半。林氏雙手扶腰,好好喘上幾口氣,看看身旁美婦和小月兒,沒事兒人一樣。小月兒更是一臉興奮,丫當(dāng)這是旅游觀光呢。
到了籬笆墻外,漢子抽掉一根粗壯些的柴枝,提溜開一小扇籬笆,一邊請眾人進去,一邊朝著院內(nèi)喊話:“大哥、二哥,我回來了?!?p> 小院兒里起著三間石頭房子,隨性錯落,沒個方位講究。外墻上掛著各式皮毛邊角,以及些許動物頭骨。墻角還有柴墩和砍刀等物,雜七在八,沒有章法。
當(dāng)中那間石屋,隱隱傳來婦人呻吟。屋內(nèi)聽見外面動靜,跑出來兩個漢子,形容與身邊青壯相似,只是年長些,膚色不一。
為首漢子黝黑些,掃了一眼剛進門的幾個,對那青壯皺眉問道:“王產(chǎn)婆呢?”
“我和美珠去了那王產(chǎn)婆家,沒找著人。人家里說她昨兒個去了城里,那兒有戶人家先發(fā)動了,不好不去。說是今天不一定能趕回來,讓咱們?nèi)ト逭伊之a(chǎn)婆?!闭f道這兒,他指了指身邊站著的林氏,“這就是林產(chǎn)婆,說是極好的接生手藝?!?p> 林氏瞧著眼前青壯和黑漢邊說邊打量自己,這才知道自己竟是那王婆子留話指定的備貨。一想到王婆子誠心的留了屎壇子讓自己倒,林氏肺腑說不出的惡心陣陣。轉(zhuǎn)念想想,來都來了,還是趕緊去看看那屋里的臨產(chǎn)婦要緊,杵在這兒給人當(dāng)猴看更鬧心。
她拍拍青壯口里的美珠,讓她前頭帶路:“先去看看你姐姐?!?p> 可這美珠竟還要問過黑漢:“大哥,要不,我先領(lǐng)人去看看姐姐?”
黑漢這才正眼看著林氏,倨傲的很:“也不知你這婆子是否有真本事,不過咱們媳婦懷里這個,可是我魯家下代頭一個娃娃,要是有個差池,必不會輕易饒你!”
林氏簡直驚呆了,這一家子男女都缺心眼兒不成?還有這各人的稱呼,什么叫咱們媳婦?
“你們幾個給我聽好了,你家媳婦肚里這胎多半兇險,我肯來是不想你媳婦被那王婆子害了?!?p> “你這老虔婆說什么那?咱們媳婦好好的!”青壯聽了林氏一句,立時炸毛,就想掄拳砸向林氏,半路被黑漢身邊的絡(luò)腮胡一把扯?。骸叭埽潇o!現(xiàn)在打傷了人,誰給慧娘接生?”
“二哥!可這婆子從來時就老說咱們孩子不好,我看不教訓(xùn)一下她,不學(xué)乖!”
黑漢抬手止住身旁兄弟的爭吵,對著林氏冷冷一笑:“你這樣的人我見的多了。事前早早打了埋伏,事后成與不成,都好開脫。只是今天由不得你,我媳婦和孩子必是要好好的,若有不好,也是你有問題!”
世上竟有這樣魚目當(dāng)珠,蠢不知自,還偏要對著珍珠一通摔砸的愚魯?!
林氏真真是長了見識。
一旁陪同的姚穎兒和小月兒不知這產(chǎn)婦胎兒究竟如何,只瞧著眼前一伙兒有些欠調(diào)教。
林氏喉頭一股惡氣頂著,吐不出咽不下,難受極了。她一把推開美珠,繞過黑漢,朝那中間石屋走去。
屋內(nèi)潮濕陰暗,內(nèi)墻也不曾上過白灰,整一個石洞子。內(nèi)室擺著一張板條床,床尾上方的窗洞透進些許光亮,隱約可見一個清瘦的婦人頂著個斗大的肚子躺在床上呻|吟。清早發(fā)動,到了傍晚還僅僅只是呻|吟?這不正常。
林氏走上前去,看著清瘦婦人,剛才那二哥好似叫她慧娘。
“慧娘,我是泉水村來的產(chǎn)婆,夫家姓林,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就是疼?!被勰锾芍采咸哿舜蟀胩?,聲音嘶啞,痛感麻木。
林氏摸了胎位,再輕拍婦人隆起的肚皮,等了半天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孩子最后一次動是什么時候?”林氏雙掌仍就撫在胎位上,期盼著孩子能踹她一腳。
“昨天下午還好大一陣動靜,后來…”慧娘仔細(xì)的回憶,“后來好似沒怎感覺到,可能是我昨晚睡得太死了?!?p> 林氏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婦人,想著這一大家子,三男兩女,竟沒一個察覺不妥,就沒個長輩提點一句嗎?女的叫產(chǎn)婦姐姐,男的不論大小全叫產(chǎn)婦媳婦?這是怎樣一戶人家?
“今天一天都沒有再動嗎?”抽出婦人掩在薄被下的腕子,脈息虛跳,毫無連珠之感。林氏無奈,閉目嘆息。
慧娘思索再三,忽的眼睛圓睜,終于意識到不對。左右微晃著腦袋,不知是回答林氏,還是對自己心中所想表示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