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校的初一,帶著自己的親衛(wèi)隊,馬不停蹄的向著涿縣而去。
這是他一年中第六次來涿縣,在他的想法中,也應該是他最后一次來了。
一個時辰不到,騎著快馬的初一便趕到了涿縣城下。
涿縣的城墻比良鄉(xiāng)高了很多,也結實了很多。
初一每次來,都要望一望這座城的城墻,幻想著自己如果攻打涿縣,會如何行動。
這一年他讀了很多兵書,對攻城戰(zhàn)也進行了深刻的研究,按照他的想象,攻下涿縣不難,難就難在城內(nèi)的劉、關、張。
只要有這三人在,涿郡便是鐵打一般的存在,他只能在城外徒呼奈何。
“初君今日來的早啊?!笔爻俏涔僭诔菈ι舷虺跻还笆中卸Y說道。
一年時間發(fā)展,初一已然成了良鄉(xiāng)的土皇帝,勢力更是擴散進臨近的城市。
涿郡、廣陽一南一北兩個大城初一自然不會放過,便是東西兩座小城房山、陽鄉(xiāng)也沒有放過。
以良鄉(xiāng)為中心,左右上下百余里的范圍內(nèi),都有他的勢力,也都有他的威名。
“周屯長見禮了?!?p> 初一在馬上拱手,他與此人吃過飯,還算相熟。
“來談些事情,便不下馬了,有時間去良鄉(xiāng),記得喚我一聲?!?p> “初天王只管去忙,若去良鄉(xiāng),必去大飯店叨擾?!敝芡烷L吞了口口水后說道。
初一再次拱拱手,打馬入城。
若不是靠著威名,他這般騎著烈馬,挎著長槍的武人打扮,自然不會被輕易放行。
一行人入了城,初一便讓戰(zhàn)馬緩緩前行,直奔涿縣東市長街而去。
到了長街,來到初記大飯店門下,自然有人迎出來接過戰(zhàn)馬。
“人到了么?”初一向等在一旁的大掌柜問道。
“到了?!贝笳乒衲樕皇呛芎?,但還是恭敬的答道。
“想好了?”初一再次問道。
大掌柜臉色更加沉重了幾分,但幾乎沒有猶豫的回答道:“想好了,回良鄉(xiāng)?!?p> 初一拍拍他的肩膀,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他能理解大掌柜的心情,涿縣初記大飯店,幾乎是此人一手打造,從無到有,從有到優(yōu),不知廢了多少心血。
如今要兌出去,他心中難過,可以理解。
初一體諒他的心情,允許他脫離初記,在初一賣出大飯店后繼續(xù)當他的大掌柜。
要知道,初一也是想了很久才下決心的,培養(yǎng)一名大掌柜不容易。
然而此人最終沒有選擇繼續(xù)干他的大掌柜,而是選擇回初記,面對暫時待業(yè)、沒有安排的境況。
這份選擇,讓初一感動。
良鄉(xiāng)周邊四座城池中,如他一般選擇的大掌柜不多。
“走,去見見張世平?!背跻徽f道,率先走入大飯店。
大掌柜快步跟上,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張世平請了大耳賊過來?!?p> 初一聽了眉頭一挑,點點頭沒有說話。
大耳賊,是初一身邊人對劉備的稱呼,這稱呼自然來自初一。
后世聽得多了,叫起來順口,下邊的人以為他厭惡劉備,便都跟著這么叫,上行下效,這習慣就養(yǎng)成了。
當然,也不止如此,劉備本身雖然不算游俠,卻總愛跟游俠混在一起,手底下也收攬了一批游俠,仗著張世平、蘇雙兩個豪商的投資,在涿縣混的風生水起。
雙方都是游俠,同行相輕,這舉動也就不足為怪了。
二人上了樓,走入包房,果然看到張世平、劉備坐在一起。
“初天王來了?!睆埵榔绞紫绕鹕砉笆中卸Y,劉備自然也跟著問好。
“張君,劉君,叫小弟初一便可,天王之稱,純屬戲言?!背跻还笆值?。
三人寒暄一番,各自坐下。
初一是店主,坐于上首,按說談事情的張世平應該坐在左手邊,但他卻謙讓劉備坐在那里,自己坐于次位。
劉備貌似忠厚的謙讓幾句,最后當仁不讓的坐下望向初一。
“初君要兌店,真是出乎劉某的想象,這可是日進斗金的買賣,初君不心疼?”劉備試探著問道。
初一臉上帶笑,望了一眼坐在一邊默默喝茶的張世平,回道:“攤子太大,貪墨太多,管不過來了,不如干脆兌出去,省心省力?!?p> “哈哈哈,初君倒是樂得逍遙,只是初君小小年紀,正是奮進之時,何以走到兌店這一步?”劉備鍥而不舍的問道。
初一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來,目光再次撇向張世平,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劉備東問西問,無非兩個原因,一是探究初一的目的,二是看看能不能壓價。
兩人交情不深,他這般試探,初一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劉兄問的多了,張兄,這店你要是不要?”初一回身問道。
張世安面露慚愧,望了初一一眼,道:“這店我盤下來給劉兄用,初天王跟劉兄談,跟劉兄談?!?p> 初一面露不豫之色,回身望向劉備,卻見劉備依然一臉忠厚模樣,好似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
“果然是心黑臉厚的大耳賊?!背跻恍闹蟹胃?。
張世平這般巴結劉備,自然不只因為他看好劉備,還因為他是馬販子,一路從北向南,路過幽州。
涿縣是幽州門戶,張世平自然要上下打點,劉備正是他打點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初一也是,但顯然他更看好劉備。
“劉兄直接出價吧,我在涿郡的買賣,也不一定非要落在劉兄手中不是?!背跻痪従徴f道。
“六十金如何?”劉備琢磨了一下,開口試探道。
初一差點拔腿就走,但還是穩(wěn)定心緒,冷靜下來,但一句粗口含在口中,不吐不快。
“劉君說笑了,我初記大飯店就值六十金不止,何況還有車行、成衣店、豆腐店、飾品店等等買賣?!?p> 大掌柜適時插言,止住了初一即將爆出的粗口。
“我留著你是不想三國格局變動太大,你若再這般作死,信不信我讓你提前退出歷史舞臺?”
初一心中威脅,然而這話他說不出口。
粗口、威脅雖然都不能說,但初一拿他也不是沒有辦法,他把目光望向張世平,一身殺氣緩緩傾軋過去。
這一年他跟城外水鬼(船老大)、鹽溝子的人廝殺不斷,更是入侵過其他城市地下勢力,手中人命幾十條,這般威視的逼視下,張世平有些受不了了。
“初老大說個價如何?”張世平開口道。
劉備眉頭一皺,又迅速變成一臉忠厚模樣。
他這變化自然沒有逃開初一的觀察,初一只覺得此人真是厚黑學的鼻祖。
要知道此時劉備才二十三歲,在后世大學還沒畢業(yè)呢,居然幾乎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當真天生的壞痞,沒一點好心眼。
“五百金。”初一獅子大開口道。
據(jù)他所知,張世平支持劉備集結武裝力量的時候,便付出千金左右,五百金,張世平肯定有。
“太貴了?!睆埵榔竭€沒說什么,劉備先跳腳道。
“與你何關?”初一怒斥。
他本來還想跟劉備搞好關系,畢竟前世對此人印象還可以,然而真正相處下來,尤其這一次利益相關的時候,見了他的嘴臉,初一真是受夠了。
“你……”
劉備詫異、疑惑、憤怒,各種表情糾結在臉上,一時間表情很是豐富。
他在涿縣大小也是個人物,跟幽州大族公孫家關系極好,師出盧植,雖然家里條件差了點,但名望、身份也都還行,在涿縣除了老師,何人怒斥過他?
就在他欲要還口之時,突然注意到初一眼中冷冷的殺機。
“若再多嘴,我不介意世界上少一個劉玄德?!背跻恍闹袘嵑薜馈?p> 愛之深、責之切,他真沒想到劉備是這樣一個不要臉的人,可惜了關羽、張飛、趙云、黃忠。
“你總說買賣不成仁義在,初兄,今日這是怎么了?”大耳賊反應極快,臉皮瞬間撇在地上,一臉忠厚眼中含淚的問道。
那幽怨的目光,像極了被迫害后的婦人,好似初一做了多么對不起他的事情。
初一緩緩閉上眼睛,只覺得對大耳賊不止討厭,甚至厭惡。
就這般的人物,怎么曹操還能說上一句: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
“張君,你說多少錢吧?”初一緩緩回頭,望向張世平。
劉備被晾在一邊,臉上不但沒有屈辱的表情,反而幽怨更深,像極了深閨怨婦望著背叛自己的丈夫。
初一只覺得被劉備盯的一身的雞皮疙瘩,不舒服至極。
兩人若是刎頸之交,劉備這般他也就認了,可兩人交情平平無奇,剛才還劍拔弩張,你這眼神是什么意思?
“五百金,確實貴了,張某出不起啊。”張世平悲嘆著說道。
他自然是有五百金的,只是這個價格接受不了。
初一也知道,自己這攤子買賣分開賣還好,一起賣買得起的人還真不多。
“如此,你說個數(shù)。”初一徹底撇開劉備不談。
張世平望向劉備,見劉備只是幽怨的望著初一,便在心中想了一個價位。
“四百金如何?”張世平問道。
“成交?!背跻灰诲N定音,又道:“均我五十匹中上等的戰(zhàn)馬如何?”
中上等戰(zhàn)馬,若是在中原一匹要七八金,但這里離北地近,中上等的戰(zhàn)馬一匹五金,五十匹便是二百五十金,是一筆大買賣。
“好?!睆埵榔搅⒖虘暎瑢λ麃碚f,用戰(zhàn)馬抵金,算是省錢。
“財務跟大掌柜交割便好,戰(zhàn)馬李隊長會過來取?!?p> 初一說完,再沒興趣多待,起身直接離開。
等房間中只剩下張世平與劉備,劉備的面容突然刷白,只聽他輕聲道:“在鬼門關中走了一圈,怪哉怪哉,這初天王,真是不好相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