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木縣的春熙路在不久之前還是個川流不息的熱鬧街道。路兩旁臨街的各式店鋪和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幾十年來便如同這條路的名字。
不過這只是在燕成濟來這里落戶的幾個月之前,現(xiàn)在這條春熙路已早沒有了春熙之名。
整條街的店鋪幾乎都大門緊閉,只有零星幾家還開著門維持者營業(yè),不知是無力搬走苦苦支撐著,還是一些其他原因。
店鋪搬走了,來往的人流也就少了?,F(xiàn)在偶爾有人路過這里也是匆匆來匆匆去,同時不忘暗中看一眼那個幾月前,剛剛掛上燕宅匾額的臨街宅院。
新的燕宅是由三座原本互相獨立的宅院打通串聯(lián)在一起的,除了中間那一座住人,兩旁的宅院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有人走過每每都會聽到里面?zhèn)鞒龅母鞣N不同獸吼。數(shù)月以來,整個楊木縣的人都知道這里有一個沒露過面,而且還很神秘的主人家。
從這戶人家搬來之后,一直到前段時間每隔些時日都會看見困著老虎、熊、鶴等一些猛獸飛禽的囚車進這個改了名字漆著黑漆的燕家大宅。時間久了這些人暗中都將燕宅作獸園代稱。
現(xiàn)在這些屬于燕成濟的宅子雖然讓人精心打理過,但依舊明顯留有上一個主人生活的痕跡。
“人還沒有抓到?”正廳主坐上坐著的中年男子問著站在一旁的人。
“回莊主,沒有。下面的人正在抓緊?!惫芗一卮稹?p> “既然還沒找到就讓他們回來吧。”主坐上的中年男人想了想說道。
管家有些不確定,道:“這……您的意思是,咱不抓了?”
“都這么長時間了,要是能的話早就抓到了何必拖到現(xiàn)在。”
“……我這就招他們回來。”管家自眼前之人無有一絲成就時便一直忠心的跟到現(xiàn)在,即使這幾十年間有些時候依然起伏漂泊,一如現(xiàn)在。
常年的跟隨,讓他了解眼前的人比了解他自己還多。所以只要是一點點的不同,帶給他的感受便是天壤之別。
管家離去,半路上剛好遇見了送補藥的下人,便再三囑咐這人要好好的悉心照顧主家。下人小心謹慎的答應下,匆匆離去??粗氯酥斝∩魑⒌谋秤?,這位老管家想著越發(fā)瘦削的莊主,心中有著莫名的擔心。
這些人不比他們這些跟了好些年的老人,都是來楊木縣置辦完房產(chǎn)后臨時買來的。
或許是因為人老了心里多了年輕時沒有的善念,這才時常提醒這些下人。現(xiàn)在,連他都摸不清莊主的脾性了。
“老爺,……”下人將燕成濟要每日按時服的藥拿到了正廳??梢姷街笠仓皇禽p聲提醒到時間了,根本不敢提藥這個字,害怕新主人忌諱這個,聽見了會不高興。
“放著,你出去?!甭勚h來的濃郁湯藥味,燕成濟讓下人將其放在自已的右手邊。
“是?!眰髀勑轮骷业钠獠缓茫赃@人膽戰(zhàn)心驚的放好湯藥,便速速退出了正廳。直到離得遠了站在太陽下方才按住胸膛里亂跳的心臟。
喝完藥,手里捧著留有藥渣的碗。燕成濟將下人的舉動神情盡皆看在眼中。仔細一想他覺得這樣也好,畢竟現(xiàn)在他的秘密也是越來越多,有些更是不能流傳出去絲毫。
起身去到后院,這里有一間煉藥室。這是他吩咐人在原有的基礎上改的,里面藏著他所有的秘密。
推門而入,迎面便是一股濃郁的草藥味道。盡管他早就嚴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這間屋子,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從里面插上了門閂。點亮蠟燭,燕成濟的面前就是一面同他差不多高的銅鏡。銅鏡里他的身影雖然模糊,不過還是依稀能辨別出五官。
望著自己鏡中的模樣,燕成濟臉上的嚴肅神情陡然一松,無數(shù)憂慮浮上心頭。自己現(xiàn)在的所有變化都是因那一本《大衍青木經(jīng)》而起。
裴聞山?jīng)Q計沒有想到,好好的經(jīng)義被他肆意篡改之后會變成這般模樣。每次練功都是對燕成濟精氣神的巨大消耗,為此他不得不在此之前進補藥食已維持練功時的消耗,但是即便如此燕成濟的身體還是日漸消瘦,不復以往彌勒一樣的福相。與之相對的是他的功力隨著身形的變化與日俱增,同之前相比更是天壤之別。
蒲團上燕成濟盤腿而坐,只是臉色不太好。他能感受到,日益龐大的消耗開始隱隱超出他的承受范圍。對《大衍青木經(jīng)》的練習也從開始的每日不輟到兩日一次,從兩日一次再到三日一練?,F(xiàn)在即使不在刻意去練,《大衍青木經(jīng)》也依舊緩慢而堅定的逐日增長。
想著想著就已錯過了時辰,一股熟悉的灼熱準時從燕成濟的體內(nèi)涌出。氣血的躁動并不是很強烈,卻也足以讓他寢食難安不得平靜。深吸一口氣,燕成濟盡力去平緩自己的呼吸,讓靈臺清明。漸漸地,雙目垂簾,呼吸悠長平穩(wěn),周圍所有的聲響都開始慢慢遠離,最后只剩下偶爾來自未知方向的回響。
抬頭便能看見楊木縣,突然秦高陽問沈虹玉:“我能問問為什么嗎?”秦高陽頭一次在路途中主動說話?!皩O老伯和這位漁前輩與晚輩在之前總歸還是有些交集的,那你們,又是為了什么呢?”
秦高陽的疑惑卻沒有人回答,即使懷夢有心想說些什么,可身旁的沈虹玉一言未發(fā),這讓她欲言又止。終沒有說出一個字,哪怕是一如既往的謊言。
沈虹玉平靜的看著越來越近的楊木縣,一臉的平靜。她對秦高陽的質(zhì)問只是投去了一個注視,并不想去做無謂的回答。
直到過了城門踏入楊木縣,這個五人的隊伍里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各自冷清平淡的模樣與四周熱鬧的環(huán)境甚是不符。街道雖然有些擁擠,可五人周圍依舊有著行人刻意避讓留下的空檔。
與人流相隔的一人距離,使得這個不大不小的隊伍從高空看去猶如移動的江中孤島,分水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