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懷中揣著哄騙來的文章,打算去書房找沈正秋“鑒賞”一下,卻被管事的攔住說老爺有客。
沈遲抬頭望天,太陽快要落山,只剩個圓頭蓋在遠山頂上,這個時候有客到訪?
不是熟人就是急事啊……
待到晚飯后沈正秋邁著方步一臉喜悅的來喚沈遲,她才得知,訪客確是個熟人,這事也確實是“急事?!?p> “早前付家老夫人就來了信,商議你和付子陵的婚事,但這些日子爹忙著衙門的事,倒是耽擱了,還好親家是識大體的,此次派了人專門來談這事?!?p> 所以今天來的人是談?wù)撍幕槭??沈遲歪著頭,沒表示開心也沒表示不開心。
沈正秋看著自家女兒呆愣的模樣,有些心疼,養(yǎng)了十多年的閨女就要送去別人家了,哎。
“來談婚事的是何人?”看來人身份就該知道這份親事在付家人眼中重要與否了。
沈正秋的臉上帶著喜悅:“一個不錯的年輕人,說是和付子陵一同長大的結(jié)義兄弟?!?p> 沈遲忽然想到白日隆昌號門前的事,所以是來處理生意順帶商討婚事嗎?
“他還帶了老夫人的親筆手書,老夫人也是萬般歉意,前些日子付子陵本欲親自前來,半路家里生意突然出了變故,又趕回去處理,暫時家中離不得,這才派了付濯誠來,據(jù)說二人情同手足?!鄙蛘餄M臉得意,對這婚事也是極為看好的模樣。
不是說讀書人都看不上商戶嗎?沈遲有些困惑是付家太好還是沈正秋太開明?!扒橥肿?。”她重復(fù)這句話,她也有個情同手足的姐姐呢,不知她死后,姐姐該如何傷心了。
沈正秋看著忽然傷感的女兒,以為她是對婚事的恐懼和對家里的不舍,連忙勸慰道:“小遲啊,都城離淮州也算不得遠,快馬加鞭的半個月也到了,以后你嫁到都城爹爹會找機會看你的。”大掌摸摸女兒的頭頂,又道:“女兒家大了都要成親的,早晚的事?!?p> 也知是勸慰沈遲還是自己。
“父親,婚期定在何時?”沈遲忽而出聲問道。不知道淮州的事來不來得及處理完。
“哦,是這樣,因為你年齡尚小,爹也想多留你一年,便把婚期推到了明年春天,付家也很理解,他們怕你將來拘謹,邀你去都城住些時日,先熟悉熟悉環(huán)境?!表槺愫透都倚∽优囵B(yǎng)下感情,哎,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哦?這倒是不錯?!泵髂甏禾斓幕槠?,一切還來得及,沈遲露出微笑,沈正秋倒是誤會了,“我就說你這丫頭成日在家待膩歪了,能去都城游玩,開心了吧。”
沈遲靦腆一笑,并不解釋。
“去吧去吧,整日陪著我這老頭子也沒什么意思,到了付家要守禮有節(jié),莫要人笑話……”沈正秋絮絮叨叨,似乎女兒馬上就要離開。
沈遲望著外面天色漸黑,心中擔(dān)憂何秦,抬頭見沈正秋說的興起,眼圈紅紅的模樣,只得默然無聲。
“哎,差不多就這些吧,若是有誰欺負了你,只管回家告訴爹,爹給你出氣!”沈正秋有些尷尬的摸摸眼睛,看著自己女兒低垂的頭,只露出腦后圓圓的一個旋。
沈遲乖巧稱是,送沈正秋出門。
能夠名正言順去都城,自然不錯。
…………
悠悠午后,街道上少有行人,一臉馬車緩緩朝醉仙樓駛?cè)ァ?p> 沈遲仍是一身綠衫男裝,腰間袖口繡的竹葉為飾,此次她并未帶錦兒同行。
“上次的魚生甚是美味,錦兒去多買幾份同家中廚娘共嘗,看看能夠仿制一二?!?p> 一句話打發(fā)的錦兒樂呵呵的溜了。
昨夜何秦仍是未解開那機關(guān),馮家的暗衛(wèi)向來訓(xùn)練有素,一般的機關(guān)都難不倒他們,但何秦試了兩次都失敗了,他執(zhí)拗于書房的機關(guān),好似棋逢對手,玉笄都未去尋,這讓沈遲更是慎重。
指尖在窗欞上輕敲,沈遲望著窗外有些出神,街道兩旁的商鋪鱗次櫛比,貨郎懶洋洋的挑著扁擔(dān),叫賣聲拉得老長,天氣越來越熱,人也跟著困乏。
惜鳳那里今日該有消息了。
醉仙樓,沈遲熟門熟路的上了二樓,她手中搖著一把紙扇,腳步悠閑,一副少年風(fēng)流模樣。
待到西廂房,卻見惜云倚著欄桿眺望,見到沈遲,立時高聲笑道:“誒呦,是魏公子啊,又來找惜鳳?”
如果說惜鳳是冷艷高傲的野百合,惜云則是開在紅塵富貴里的絕色牡丹,此刻這位“紅牡丹”媚眼如絲,對著沈遲嬌笑不已。
沈遲挑挑眉,做出一個少年人該有的反應(yīng),她面含笑意,走到惜云身邊,紙扇唰的一聲并攏,挑起惜云的下巴,柔聲道:“惜云姑娘可是吃醋了?”
惜云微愣,這和惜鳳說的不一樣啊,不是說這位公子不好女色嗎?
雙目對視,惜云暗嘆,這小公子長的倒是俊俏,近些看更是美貌……她輕巧推開那紙扇,朝沈遲靠近,一雙柔荑撫著少年領(lǐng)口,呵氣如蘭:“魏公子玉樹臨風(fēng),惜云傾慕許久,不如……”
沈遲面色平靜,嘴角噙著笑,她一把握住惜云不老實的小手,摁在肩胛骨處:“不如什么?”
身后惜鳳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似有人朝這廂看來。
惜云掙脫了沈遲的手:“不如我們改日再會吧。”她揚聲媚笑,轉(zhuǎn)身離去,又頻頻回頭,好似不舍。
身后的人早已向著相反的方向離去,沈遲側(cè)目,一個寬厚的玄色背影正匆忙下樓,那人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窺視,突然回頭,直直望向沈遲。
沈遲掩飾住眼底的驚駭,大方一笑,如同一個富家公子又觀看起其他姑娘,余光卻是注意著那人動向。
那玄色身影佇立一息,便回身離去了,沈遲的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收起嘴角的笑,眼里帶著疑惑。
“魏公子!”惜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沈遲收起情緒,轉(zhuǎn)身叉手施禮,“惜鳳姑娘?!?p> 惜鳳施施然回禮,如同對待其他的客人一般,她引著沈遲進房,隨即叫來丫鬟守門。
守門啊,沈遲忽然想起方才惜云毫無預(yù)兆的大聲呼喊,此時想起倒是別有深意。她定定望著向她而來的惜鳳,輕笑道:“惜鳳姑娘今日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