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落草為寇（3）

　　一行人中，僅余下一匹馬，此刻劉聚也不曾打馬前行，而是陪著常遇春三人漫步走在前頭。如今的局勢，馬匹屬于稀罕之物，元軍中尚有將領(lǐng)不曾配備馬匹，而劉聚能夠弄到一匹來“充門面”，也可見他這山寨頭目的不一般。

　　方十五仍舊很不自然。他一路上躲在王小十的身后，拉著他的胳膊，好像生怕自己被甩下。

　　他雖是個孩子，卻也有幾分心眼。見這劉聚對常遇春、王小十兩人態(tài)度都十分的好，便知道兩人多半不用為了生計發(fā)愁了。而自己身無長處、文武不善，若不牢牢抓緊了王小十，只怕就會被甩了出去。

　　“小十哥，你可不能扔下我啊。我以后天天伺候你，給你當(dāng)牛做馬……”

　　王小十見這孩子可憐，安慰道：“你放心吧，有小十哥在，你不會有事的?！?p>　　此處不錯，山雖然不高，卻勝在林深枝茂，倒是個藏身的好去處。也可見，劉聚這人心中還是有些丘壑的。

　　一行人回到這處“土匪窩”中，都有一種劫后余生之感。尤其是劉聚手下的這些人，活下來的不過半數(shù)，更能感受到生命的可貴。

　　“到了我的地盤上，就不怕那些元兵了。這處營寨是我精心督造，后面連著密林，就算元軍大舉攻山，我們也可以從容離去！”對于自己的杰作，劉聚像是很滿意。從寨門進(jìn)來，一路上便為常遇春三人介紹起來。

　　這還是王小十第一次見到土匪營寨，與他腦中所想象的大為不同。房屋都是木質(zhì)，卻十分簡陋，有的屋子連門窗都沒有，不過是隨便的開了幾個洞而已，可見修建的十分倉促。

　　而營寨中，正見一些婦人在忙著生火做飯，照顧小孩子洗漱。這些都是山寨中人的家眷。他們生活在此處，更像是一個大家庭，同時他們也是山寨主要的勞動力。

　　見劉聚回來，這些婦人的眼神都瞧向了這里?？僧?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回來的人不過半數(shù)時，人人的面上都帶著哀傷。

　　盡管如此，卻沒有人哭出聲來?；蛟S，他們的心早就已經(jīng)冰冷，就似在熱油中滾過，再也沒有丁點(diǎn)的水分可以流出。

　　人已經(jīng)死了，可他們的親人還要活下去。母親還要撫養(yǎng)兒子，這是她們的使命。

　　“聚義堂”三個大字橫在門梁上，不過卻像是用隸書寫的，王小十約莫認(rèn)得，卻寫不出這樣的字體。

　　劉聚已經(jīng)吩咐人準(zhǔn)備宴席，來款待常遇春三人，趁著這個檔口，幾人隨意的閑談了幾句。

　　劉聚道：“今日與元軍遭遇，我們損失慘重，不知幾位覺得，接下去劉某該如何是好??？”他瞧了瞧常遇春，又瞧了瞧王小十，唯獨(dú)忽略了方十五。不過那孩子自知不是這塊“料”，也根本就不在意。只要王小十愿意帶著他，他便放心了。

　　王小十接過了話?！皠④?，我覺得如今元軍仍舊勢大，不可貿(mào)然與之碰撞。不如暫且休養(yǎng)生息、招兵買馬，等恢復(fù)了山寨的元?dú)庠僬f。”一旁的常遇春亦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不錯，和我想到一處去了！”劉聚道：“幾位果然都不是尋常人，不單勇武過人，更是有些遠(yuǎn)見?！?p>　　王小十心中不客氣的想道：“只怕有些腦子的人都會這么想吧。和元軍硬碰，那才是嫌命長呢！”

　　“還有一點(diǎn)！”王小十接著說道：“山寨中應(yīng)該多多儲存些糧食。經(jīng)過昨夜的事，元軍勢必會加緊對周邊各縣的巡視，只怕我們要在山寨中龜縮一段時間了?！?p>　　“恩，和我想到一處去了?！眲⒕塾质侨绱说恼f道?！拔覀兇舜吻酄钅険p失近半，山上的糧食差不多夠用兩個月的。再加上今夜帶回的一些錢財，足以采購一個月的糧食?！敝辽僭谶@三個月內(nèi)，劉聚不會再領(lǐng)人下山了。

　　“三個月后，便要過年了！”許久不曾開口的常遇春說道。年節(jié)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年劫”，尋常百姓活命尚且不易，哪里還能過好這個節(jié)。正是因?yàn)橛腥绱酥嗟摹安蝗菀住保艜屗麄冞x擇在這個土匪窩里安身落戶。

　　劉聚說道：“是啊，就快要過年了！寨子里的兄弟們，也該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上一個年了。一切，都等年后再定！”

　　這個時候，酒菜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同桌而坐的，還有兩人，都是劉聚的心腹，也是在昨夜僥幸逃得一命的“幸運(yùn)兒”。其中一個見劉猛，一個叫齊忠，兩人面上都帶著一股狠意，一看便不是善類。

　　山寨里也不是很寬敞，沒有太多的房屋。酒席過后，常遇春三人被安排在一處居住。昨夜的兇險過后，他們是該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可他們睡得著嗎？當(dāng)然不。

　　一萬個人中，便會有一萬個小心思，他們?nèi)艘膊焕?。其中要?shù)方十五的心思最簡單，他只是想要跟緊了王小十便好，哪怕是上廁所，他都要看著王小十。

　　常遇春則是在想過去，想自己所經(jīng)歷過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而王小十則是在想未來的事、想以后，想接下來會發(fā)生些什么樣的精彩，自己又該帶著常遇春三人奔向何處。

　　“朱元璋，你現(xiàn)在在哪?。俊蓖跣∈畬τ谶@位不以皇帝可是仰慕的很，恨不得早些見到他的真容。看一看他是否真如史上所說的那樣，是個面黑、臉長的漢子。

　　就這樣，在各懷心思之下，三人勉強(qiáng)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這一覺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清晨時分，王小十才轉(zhuǎn)醒了過來?？赡苁莿⒕鄯愿肋^，所以沒人敢來打擾他們。

　　王小十睜開了眼，便見常遇春正站在那兒，就在屋子的地當(dāng)中。他整個人顯得沉穩(wěn)、內(nèi)斂。雙腿微分，兩肩隨著呼吸自然起落，像是在練什么新奇的“內(nèi)功”。

　　王小十算是長了見識。這種億萬分之一的概率，老天爺偏偏就降臨到了他的頭上，讓他有幸結(jié)識了這位千古名將。

　　突然，常遇春腳下一個滑動，右拳猛的打出，空氣中都好像隨之發(fā)出了一聲炸響。這一拳的力道可想而知。

　　“常大哥真是好功夫！”

　　常遇春手招定勢，道：“小十你醒了！如今我們前路迷茫，多一分本事防身總是好的，所以我更加不敢懈怠。還有你們，最好也學(xué)個一招半式，好應(yīng)對危險?！?p>　　聽罷，王小十高興的從床上跳起來?！疤昧?！早就想和常大哥學(xué)上幾招?！?p>　　常遇春道：“你的年紀(jì)已經(jīng)過了，要想學(xué)太過精妙的功夫已經(jīng)不可能了。不過我可以教你些簡單的防身本事?！?p>　　王小十道：“你教我套刀法吧！我這身子比常大哥弱，就算練了拳腳也未必打得痛人，不如學(xué)些刀法防身?！?p>　　“和我想到一處去了！”常遇春頗為贊賞的道：“小十，你的頭腦十分機(jī)敏，將來一定能夠?qū)W以致用?！?p>　　屋子角落里有一堆木柴，為了防止雨水和早晚的濕氣，才放在屋子里，如今剛好成了兩人的“兵器”。

　　常遇春拿著一根短棍，也扔給了王小十一根，兩人便以此做刀，在屋子里對練開來。

　　“小十，對待敵人時，一定要冷靜，爭取刀刀擊中。若是一刀走空，必然耗費(fèi)大量體力，同時也會令對手有機(jī)可乘。而人最容易被攻擊的區(qū)域便是軀干、胸前的部位……”

　　常遇春在為其講解，王小十看的十分仔細(xì)。今日他所學(xué)到的一切，都將是他日后活下去的資本，由不得丁點(diǎn)的馬虎。當(dāng)初在上大學(xué)時，他就不是一個好學(xué)生。如今倒好，擺脫了“應(yīng)試教育”，自己竟變得如此勤奮。

　　從人體軀干再到四肢，常遇春都為王小十進(jìn)行了全方位的講解。這也令王小十覺得，常遇春不像是一個將軍，倒像是一個殺豬宰羊的屠夫。

　　“若不了解人身的構(gòu)造，怎么能夠做到一擊致命呢？”常遇春說道：“不過你先學(xué)習(xí)的，還要是格擋和閃躲。只有活下來，才能夠殺敵！”

　　“來！用你手中的木棍刺我！”

　　王小十打起了精神，手中的木棍如刀一般，按照剛剛常遇春所講解的那樣，刺向了他的胸前。

　　“咔嚓”一聲，木棍被常遇春手中的“刀”擋住，兩相折斷。

　　“看清楚了嗎？”常遇春問道。王小十則是點(diǎn)點(diǎn)頭。剛剛常遇春的木棍在身前揮過，把胸膛和脖子，還有大半的軀干不為都籠罩在其中。

　　常遇春道：“你現(xiàn)在只需要練這一個動作。要練到更快，力量更足，練到任何人的攻擊都無法傷害到你！”

　　這也就是后世格斗中所說的：速度、準(zhǔn)確度、力量。

　　王小十慶幸自己能夠和常遇春結(jié)識。他不單是一個勇猛的“將軍”，更是一個名師！

　　接著，方十五也醒了，是被木棍折斷的聲音叫醒的?！笆裁磿r候了？”他睡眼朦朧的問道。

　　“該到了吃早飯的時候了！”王小十道。

　　這個時候，也聽得到屋外有人喊道：“三位公子，我們將軍請幾位到廳上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