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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闕

第131章 又見云生

謀闕 酒時衣 2065 2019-02-25 21:38:26

  墨蘇谷南仍有六谷,入夜之后,一輛馬車從最南邊的一谷緩緩向北行來。

  車輿之內(nèi),是一個背脊凜凜、身高臂長的人,他眨眼很慢,每一次都仿佛經(jīng)過思索之后才睜開,他的眼皮很紅,閉上的時間又很久,像兩個印記一般出現(xiàn)在人前。

  司巖昊摘去在瀟國一直佩戴的頭冠,現(xiàn)出黑而發(fā)亮的長發(fā),那件水紋官袍也被脫下,換上一件青衫和大猷傳統(tǒng)的白色毛肩。

  對于墨蘇谷,司巖昊極為熟悉,那里堪稱是他對大雍的啟蒙,此行大有一種“故地重游”之感,但是今夜他卻覺得陌生起來。大猷夜姑舍棄最后的籌碼邀他此行,再加上那里有相識多年的友人,一切變得撲朔迷離。

  司巖昊不由在想,會不會是三年未見墨蘇歧搗鼓出來的事情?但想不通的是,墨蘇歧怎會與大猷夜姑產(chǎn)生關(guān)系?

  就在司巖昊百思難解的時候,伴著一聲長嘶,馬車陡然立定。

  “司王!有人伏擊!”

  司巖昊甚至連車簾都懶得掀開,從齒縫中崩出一個字——

  殺!

  但司巖昊儼然低估了此次伏擊的實力,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外面依舊刀鋒不絕,隨從已被斬殺殆盡。

  剎那之間,司巖昊一掌斷開桌子,將一把青色重劍探在手中,隨即他將車輿之頂旋開,幾乎在同一時間,一道火焰迸發(fā)天際!

  說來緩慢、那時極快,火焰迸天的剎那,無數(shù)打扮奇形怪狀的人沖馳上來,他們手中沒有兵刃,有的只是蛇蝎與身后的狼群。

  再過半個時辰,周邊終于靜謐下來。

  “司王,是三生古塢的殺手,這七葫蘆谷設(shè)伏眾多,此行還望司王三思!”

  “走吧,我們只是趟路罷了,他們真正要殺的不是我?!?p>  ……

  深夜,墨蘇谷。

  最偉的三棵古楓之間,藏著一座木屋,說是木屋卻也不甚貼切,因為它沒有頂。

  這里的造型很奇特,有著很厚的“木墻”,看上去它有二層,實際上只能頂穹而立。不過此地景色頗是難得,三棵古楓碩大的枝葉與夜空似有靈犀,映下的光、翻轉(zhuǎn)的色總是與別處相異。

  司巖昊重步而來,此地有些熟悉,但又一時難以想起,或許他的經(jīng)歷太多,刻骨的也就太多。但不明為何,今日總在熟悉與陌生之間盤旋又盤旋。

  一邊是墨蘇歧,另一邊卻讓他戒備,“若是與岐公子相見,斷不會驚動大猷夜姑,約我至此的定是閣下了?!?p>  四目相對,司巖昊凝定古揚,熟悉與陌生再一次縈現(xiàn)出來,鎮(zhèn)定如他也不由瞇了瞇眼。

  “在下古揚,拜見大猷司王?!?p>  古揚的聲音更讓司巖昊沉凝,奇怪,太奇怪了,那種感覺如夢一般,一個個觸角在無限延伸,有的探進現(xiàn)實有的深入更遠(yuǎn)的迷惘。

  不過司巖昊沒有凝滯太久,而是在驀然間睜大了眼睛,內(nèi)心猛然翻動,“誰?古揚?!”

  這天下的弄權(quán)者,人人都有自己的諜報網(wǎng),司巖昊豈會不知古揚之名。不僅如此,放眼整個大雍,古揚乃是他最想見的三個人之一。

  如是看來,夜姑所言不虛,此見之人既是意想不到又會大喜過望,最重要的是,他能解答自己的困惑。

  東土強人不可妄測,但拿整個西土來說,能剖開的似是只有這個人了。司巖昊深知,越是大名鼎鼎越容易夭折在這亂世,暗中發(fā)育讓人不知不覺,待到覺察時已是飛龍升天,才是亂世強人的發(fā)跡之路。

  “洛國古主司,久仰久仰!”

  “司王客氣了,你也可以稱我為云生?!?p>  云生!司巖昊的內(nèi)心噔的一聲,臉上都險些沒能遮住,他終于明白了那種熟悉與陌生糅雜的感覺。十五年前,此時此地,三人連位置都一模一樣。

  一旁的墨蘇歧暗暗吃驚,云生是古揚那時的一個代名,他本以為這會是最后的殺手锏,不曾想事情絲毫未談,他卻一抖而干。

  司巖昊蛻去了威重,像看古董字畫一般觀察著古揚,不得不說,這期間讓他吃驚的地方太多了。他永遠(yuǎn)記得當(dāng)年云生的樣子,那如同剛從地獄走出一般的冷厲,作為同齡人卻不敢與之對視。

  更讓司巖昊刻骨銘心的是他當(dāng)年的言辭,他的思考他的見地,如同蒼鷹俯視天下,那時的他便有如此灼見,現(xiàn)在又當(dāng)如何論之?

  古揚就是當(dāng)年的云生,意味著他在最早的時候便看透了自己大半,司巖昊開始不斷回憶,在想是否在那時便交了底?可有年輕時候的口不擇言?可惜他都已想不起,他能記得的也只有云生當(dāng)年的一些話罷了。

  司巖昊倏然有些后怕,這十五年來天下的動蕩、大猷的走向,這位洛國的主司到底在其間充當(dāng)了什么?

  墨蘇歧從未見過這樣的司巖昊,他有些失了神,甚至有些失態(tài),云生二字竟讓他亂了陣腳。墨蘇歧忽然發(fā)現(xiàn),十五年里古揚一點沒變,他還是那個極度掌控、不怵一切的古揚。任何高高在上的存在,他總能找到與之平視的辦法。

  當(dāng)年的云生現(xiàn)在沃野千里,但司巖昊也已不是當(dāng)年的司巖昊,他是北炎的畢達呼、是洛國的牧青主,他執(zhí)掌一域豈會憚于一時?

  “你可是洛國的說客?”

  古揚微微搖頭,緩步走到墻角,那里置著一支三尺余長的大毛筆,旁邊是一個盛滿水的盆子。

  古揚移步過來,毛筆蘸水、執(zhí)筆而畫,地板上逐漸現(xiàn)出整個大雍的輪廓,隨后便是東原、西渚、南嶼、北炎四境之地。

  昏黃的光,深紅的地板,勾勒的線條有些發(fā)黑。

  司巖昊與墨蘇歧都有些驚詫,不明為何古揚要勾勒這張地圖,莫說司王府、墨蘇谷這樣的地方,許多市井人家、小府小宅也都知道這些。

  別說古揚畫得有些粗糙,縱然再細(xì)致百倍也不及司巖昊內(nèi)心的圖景,他對大雍的山川地勢早已了如指掌,至于那些國界更是絲絲入心。

  “十五年前,司王曾言,大猷若生,在大雍,大猷若亡,在南北?!?p>  此時司巖昊沒有在想自己到底說沒說過這句話,因為他更好奇的是,接下來古揚要如何演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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