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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輪回路

第三十六章 左手甜蜜,右手憂傷(四)

三十年輪回路 歐九塵 4828 2018-11-08 04:01:01

    莫莎莎當天晚上就回宿舍了。一個個驚訝之余,莫莎莎從包里拿出一大袋子糖果,各式各樣的,像是要發(fā)喜糖。那時莫莎莎的心情就跟那五彩繽紛的糖果一樣,鮮活而有朝氣,而我的心已涼透。

  “大當家的,你是不是打火箭去的BJ!‘嗖’一下到了BJ,再‘嗖’一下回到長沙。”

  “肯定是讓咱姐夫給半路劫道了!準是姐夫偷著早早地來了長沙,給了一個大大的驚喜,然后就是久久的擁抱,再然后就是…長長的…熱吻。”

  丫的,就你倆聰明,糖都堵不住你們的嘴!倆傻白甜的話,句句戳我心。我那膽怯的小眼神卻又不乖張地時不時往莫莎莎的臉上瞥,她滿是幸福的面容。

  莫莎莎叫我們各自收拾好自己的狗窩,男方頭次見我們這群娘家人,決不許我們丟她的臉面。倆傻白甜偷偷問我男方是不是很帥,我真想就著手中的書本“啪啪”給兩耳光,可我終究還是回了句實話:“帥!”

  很帥,很帥!早已碎在了我的心底!

  莫莎莎把墻上脫落的海報重新貼好,在四個墻角掛了彩帶,在宿舍中央掉了一扎五顏六色的大氣球。要是把她那床嫣紅的床單往門口一鋪,便是矚目的紅地毯!這宛如婚禮的殿堂,莫莎莎就是待嫁前夕的新娘。

  那天晚上,我在日記本里寫了這么一段話:

  “她應是表白成功了,而他也有了第一個女朋友。我應該高興,因為女方是我可親的姐妹!可我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是他!若我能有足夠的幸運,親眼目睹他倆走進婚姻的殿堂,那時的我是否有勇氣大方地說句‘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夜并不靜。我的思緒漣漪不平,我的淚水和著莫莎莎起伏的鼾聲。明明早已說好只為一個真相,可在真相即揭開前卻又是如此地擔驚受怕。

  我是凌晨睡著的。睡了兩三個小時后驚醒,太陽已爬得老高了,和熙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锃亮的地板上。我得趕緊離開,越快越好,趕在他們回宿舍前。像一個逃避婚禮的前女友,踮著匆匆跑出的腳步,神情悲傷。操場跑道上,我雙腳蹬地跳,時左時右側(cè)晃著腦袋,要把淚水倒騰回去,或是讓它從耳角流出來,這樣或許能表現(xiàn)得足夠大氣瀟灑!

  太陽越爬越高了,我仍坐在操場的草地上。也許下一秒莫莎莎就會打來電話,向我發(fā)請?zhí)N沂强梢躁P(guān)機的,但沒有。我沒有回宿舍的勇氣,也沒有關(guān)機的勇氣。我起身在林蔭道上游走,低頭一步一步地數(shù)著步子。腳上的橘色球鞋很好看,可我卻成意將它往樹底下的泥巴上踩。待走過一段長長的距離抬頭向前看時,莫莎莎莫玖的身影閃現(xiàn)在我眼前。我慌亂中急轉(zhuǎn)過身來,是頭也不回地徑直跑開?還是轉(zhuǎn)頭迎上去萬分尷尬地笑著打招呼?黑魔鬼與白天使在我心間決逐,原地站在那里,站成了一尊有著急驟心跳的雕像。

  “姐夫!”

  “姐夫…真的好帥!”

  像是三妞四妞從他倆身后迎上來了,四人的腳步一步步逼近。

  “二當家,你干嘛呢?”三妞詫異地發(fā)覺了我。

  “嗯?”我佯裝若無其事地抬起頭:“我擦鞋呢,鞋踩泥巴上了?!?p>  “姐夫,好久不見!”我伸出了那只沾有泥巴的手。

  “你怎也跟著她倆瞎起哄!看你那黃泥巴手,快去洗洗,咱一起吃飯去?!边€是那熟悉的聲音,他莫玖所特有的語調(diào),可那刻的我卻是一顆旁觀者的心。

  不知我那只黃泥巴的手是怎生尷尬縮回的,也不知三妞四妞倆傻白甜是以怎樣的眼神在注視我怎樣的神情,更緊要的是那時的莫莎莎是怎樣的神情。

  從伸出那只黃泥巴手到吃完飯,我始終沒敢注視莫玖的臉。莫玖坐我對座,挨著莫莎莎。他那握筷子的手不停忙碌著,給莫莎莎夾完菜又給我夾,然后又被倆傻白甜要挾往她們碗里夾菜。我曾有無數(shù)次被那只手牽住的機會,而到如今只能低頭巴巴看著,且是偷瞄,不敢正視。

  就剩下我倆了,我才抬起頭注視著那張熟悉的臉龐,莫玖也安靜地看著我。我瞬間飽滿了那弱不禁風的熱淚,就像離別的孩子見到了久違的媽媽,卻不敢走上前去,因為媽媽已另嫁人有了別的孩子。莫玖卻上前來把我攬在懷里,靜靜地,我有了嗚咽。我沒有良心譴責般地去想莫莎莎,而是貪婪著這懷里的溫暖。

  我要大聲地罵一句“莫莎莎,你丫的就是個大騙子”!不僅要指著莫莎莎的鼻子罵,還要當著三妞四妞的面,還要提高嗓門讓隔壁宿舍、隔隔壁宿舍、正對面宿舍、斜對面宿舍的所有同學都能聽見!你害我整夜擔驚受怕睡不著,你害我糟蹋了多少無辜的方便面…你害得我好苦。老實把我床頭的那張莫玖替我畫的自畫像還我,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晚上裝扮宿舍時把它撕下來了!

  莫莎莎與莫玖間,我當然選擇相信莫玖。把我攬在懷里時,我覺得莫玖是真誠地。許久沉默后,倆人坐在了石板凳上,他終于先開口說話了。他說他才從莫莎莎那得知我也在這,所忐忑地跟著莫莎莎來了。接著又是許久的沉默,然后努力地尷尬笑說:

  “記得嗎?我開玩笑說過,你要是沒能考上BJ的大學,我會殺了你?;叵?,覺得也實可笑!當時我雄心壯志,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準能通過競賽拿獎被保送上清華,沒料在競賽中接二連三地失力,然后…”

  然后…然后就在絕望中放棄了,再然后也沒選擇去BJ上大學。我感覺到了自己的份量,當初的玩笑似的承諾,在他心中卻如此珍重!他說不是羞于面子不肯聯(lián)系我,而是愧疚,為我也為他自己。我倆就如斯在這段長長的日子里煎熬,不過莫玖家底比我厚,他照樣考上了咱省的一流大學,我卻是咱省的二流。

  我當然記得,也一直在等你這殺人者來犯案,要是再遲來一點,我這被殺者都要去殺人了!絕幸,老天終究讓我們再相見了。

  莫莎莎質(zhì)問我:“我騙你啥了?騙你財了還是騙你色了!我長假出門就一定是去BJ?我發(fā)糖果就非得是喜糖?是你自己腦補太快,這鍋我不背…”

  我嘻哈哈去捂莫莎莎的嘴:“姐,親姐,我錯了!我深情道歉,明天起為你買一個月的泡面。不過…不過那張畫像你得還我?!?p>  “誰稀罕你那破畫像,畫上又不是我!早擱在你柜里頭了?!?p>  倒回,向我可親可愛的莎莎姐莊嚴地道聲“謝謝”!要不是她告知莫玖,鼓勁莫玖前來,但凡我與莫玖彼此多想念,恐怕也沒能再次相見了!

  普遍大學生的生活,就是如膠似漆的戀愛中夾帶著一些考試前的焦慮與各類論文評比時的恐慌。那時仿佛變著法子的“玩”才是主旋律,學習是次要的。

  在咱學校的主流貼吧里看到過這樣一段吐槽:大一時,面對學長的撩撥,嬌羞怯怯地一句“學長,人家還?。 ?;大二時,面對學弟的示愛,家長似地訓句“屁孩,來學校干嗎的,來學習的!”;大三時,瞇著眼睛迷之微笑“學長,我怎么樣?。繉W弟,學姐我還OK不啦!”;大四時,看著路上各對醉男癡女,只能獨自蹲地抱膝黯然神傷,卻心中的星火仍可燎原“抓住時間的尾巴,我搶也要搶個男朋友!學弟,你別跑嘛!”。這看似玩笑的段子,卻真真切切地透露了女生們在大學期間的心理路程。大學了,女生都期待著一場戲劇而張狂的愛情,跟她們在大半夜里整個宿舍人圍在電腦前稀里嘩啦看韓劇的心一樣的!

  女生們大半夜追韓劇,而男生們大半夜在電腦前叼著煙頭玩游戲。次日早晨,男男女女們一個個都睡不醒,鬧鐘響了又關(guān)關(guān)了又響。掙扎著爬起來套上衣服就跑,卻仍有那么個“死”在被窩里。老師的那句“Iwillcalltherollbeforeclass!”,就像魔音般震心,隨后就有后排的幾個女生偷偷往宿舍打電話:“老師要點名,速來!”再隨后就有了門口的聲音“老師,我肚子不舒服,遲到了!”“老師,學生會執(zhí)勤,所遲到了!”。碰巧老師心情好,姑且幸免一次,絕大多數(shù)情況是冷冷地送你一句:“身體不舒服,就不必勞駕了,回宿舍繼續(xù)躺著吧!”

  更可怕的是那暴跳如雷的一句“HaveImademyselfclear!”——我沒講明白嗎!

  ——你講明白了,你不講明白我們也明白,遲到曠課意味著離掛科更近了!

  學姐學長們流傳一句話:“掛一次科,談一場戀愛,拿一次獎學金,大學生活才算圓滿。”大學已過半,這所謂的三大事,我僅做到了一件——掛科。宿舍四人齊刷刷地各掛科一次,可三妞四妞已有了愛情的主。

  如果可說是愛情的話,那與三妞四妞各自的不同,我這所謂的愛情是三個人的——我與莫玖,加莫莎莎。

  莫玖學校離這就六站公交站的距離,此后每個周末莫玖都會如期到來,混跡在我們校園里。我們仨一起出沒在學校的圖書館、學校的各大食堂,一起去看電影,一起逛學校的后街。在這所謂的三人愛情里,我與莫莎莎,誰也說不上誰是第三者。

  每每我與莫玖旁若無人,語氣曖昧時,莫莎莎總會給我個狠眼色。我明白,此時此刻得為這大當家買泡面去。不就是欠你一個月的泡面嘛,還偏說一次性買完不準賬,必須隨時隨地聽你的召喚,供你所需。變態(tài)!變變態(tài)!每次莫莎莎與莫玖聊起勁時,我也總會惱氣地打斷:“別老是往我們學校跑,你自己沒學校??!”

  “就興許你們學校有你倆的存在,不許我跑來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下咱們的感情啊。再說我那一大班子的光棍,還期許我能給他們稍回個女朋友呢!”還是那種久扎在我印象里的嬉皮笑臉。

  “稍吧,稍吧,把莫莎莎稍回給你光棍哥們當女朋友!”我心里傻樂期許。

  也許莫莎莎心里也在期許:“稍吧,稍吧,把九塵稍回去給你光棍哥們當女朋友!”

  之前逛街,我是不習慣背包包的。見每次逛街,莫莎莎的包都是由莫玖提著,我便有了逛街帶包的習慣。兩人的包左一個右一個地橫跨在莫玖的腰間,他受寵卻不驚,一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面容。學校后街里,男生替情侶提包的比比皆是,而莫玖腰間的這兩包,身旁這一前一后的兩大美女,勢必會讓男生們心里質(zhì)問與詛咒的。

  “咋了?一男人帶兩女人逛街不許??!一個是姐,一個是準女朋友。”

  單咀嚼莫玖的這句話,話中的“姐”更多可能指莫莎莎。

  倆傻白甜說莫玖花心,在兩個女人間搖擺。倆傻白甜在情場中歷練有一段時間了,她倆經(jīng)常警戒男朋友的一句話——除了我,其他女人在你眼里只能是男人!每每聽到這句話,我與莫莎莎也難免不笑。而她倆又以一個情場前輩的姿態(tài)說,莫玖更多地喜歡我,言外之意是莫莎莎是插足這愛情的第三者。莫莎莎這大當家的話在倆妞前也不怎好使了,倆傻白甜有意無意既礙于又非礙于情面,不再唯馬首是瞻。

  莫莎莎的生日偏巧不巧地趕在了光棍節(jié)這天,她幾次打電話給莫玖,而莫玖說有事要忙不能來。宿舍里,舉著與莫莎莎碰杯酒的手停在了空中,另只手在敲字給莫玖發(fā)信息。

  “在干嘛呢?不知今天是莎莎的生日嗎!”

  “在澄清一件事!最近你們宿舍謠言說我喜歡你,我要澄清一下——那不是謠言!”

  這玩笑似的段子,我卻起了陣陣波瀾。絢爛!燦爛!泛濫!手中的酒就差跳躍著灑出來。

  而莫莎莎卻咕嚕咕嚕獨自喝完了一整罐啤酒。倆傻白甜不是單身狗卻非要過光棍節(jié),與男友約會后冒雨匆匆趕回了宿舍。有絲醉意的莫莎莎朝她倆說:

  “白天濕身,準備晚上失身?”

  “濕身?失身?失身,還遠著呢!”倆傻白甜頓時臉色紅潤,跟莫莎莎醉紅的臉一樣。

  “不遠,留著能賣錢?都大姑娘了。可有人早早那啥了,懷了骨肉,然后又成了殺人兇手…”

  冷不丁地冒一句,倆傻白甜聽得云里霧里,而我知道莫莎莎口中的殺人兇手指的是我。只過是她把我墮胎蓄意說成了殺人,可總不至于“可有人早早與男人睡覺,懷了孩子,又墮胎…婊子還要立牌坊!”這般難聽。

  終究是有人知道。莫莎莎是認識林楊的,我也跟林楊說過莫莎莎是我的好姐妹。在我瞞著學校請假回家墮胎的時間里,林楊去過教室找我,卻好巧不巧地碰見了莫莎莎。在沒一點點防備下,林楊把我倆間的事在我這所謂的好姐妹前說漏了嘴。叩謝莫莎莎的不殺之恩,她并未與任何人說起這事!

  秘密是沉重的,堅守秘密的人更是痛苦的。莫莎莎為我守住了這個秘密,直到她在宿舍發(fā)糖果的那天。那天,她終于把秘密說了出來,告知了莫玖。她發(fā)糖果為了慶幸自己的解脫,而我卻悲哀無知地誤認為是喜糖。

  莫莎莎的告知,似乎并未影響到莫玖的感情取向。此刻,我能想象到她內(nèi)心難言的復雜。她又開了一罐酒,倆傻白甜熏熏地躲被窩去了,只剩我倆各自悶聲喝著。

  幾番周折輪回,我們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也只不過是介凡夫俗子,開心了會笑,痛了會流淚。這世上最難的修行,就是在紅塵里修煉而不染上塵世!活在塵世里,又如何能不活成塵俗!一向淡定自若、自信孤嬌的莫莎莎流淚了,我未去理會她的哭泣,思緒又回到了高中那段痛苦中。

  不是時間沖淡了疼痛,而是時間塵封了記憶。當記憶的大門再次被打開,疼痛一發(fā)不可收拾。一次次要把過往埋葬,就算賠上一輩子也要去忘記,卻在一次次的忘記中又刷新,在刷新中又試著去遺忘。那段不堪的過往,那把埋葬悲傷的鐵鍬,要怎生才能遺忘!

  這世上沒有靈丹妙藥,時間也不是解藥,只愿解藥藏在時間里。我不得不再一次選擇把痛苦交給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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