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撒謊了?！惫飬柭曊f：“我看到屋子外面有一攤豬毛和一地的血?！?p> “我不是讓你快點清理掉嗎你怎么還留著？”瘦弱男人對魁梧女人罵道，女人囁嚅著不知道說些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殺個豬還要躲躲藏藏的？”萊特疑惑地問。
“因為那只豬是狩獵來的?！惫锩鏌o表情地說。
這時萊特才反應過來。在這個世界土地森林都是有主的，這附近的森林當然是屬于萊特的。沒有領主的同意進行狩獵是重罪，所以酒館夫婦才這樣掩掩藏藏的。
男人著急地拽著女人說：“快點跟領主大人求情啊，就、就說那豬是自己跑出來、自己死掉的，和我們沒關系！”
女人一臉混亂：“額、求、求情、豬是……”
“為什么你不自己說呢？”海柔兒看向那個男人，男人發(fā)現(xiàn)海柔兒的目光，立即又低下了頭，什么話也不敢說。
萊特嘆了一口氣：“放心吧，我的領地里沒有禁獵。有肉就端上來吧，不會懲罰你們的?！?p> 女人還不知所措地站著，男人對她低語：“快謝謝領主大人??！”
“謝謝領主大人開恩！”
“你要說閣下！”
“謝、謝謝領主閣下……”
萊特他們找位子坐下，男人推了一把女人，女人便跑向做飯的火爐。男人發(fā)現(xiàn)就剩自己站在柜臺面對著眾人后，便也急忙跟著女人而去。
“我記得閣下前段時間制訂了民法，里面有說明開放領地內(nèi)的漁獵吧？”阿爾文問萊特。
“沒錯，不過民法現(xiàn)在還只在西荒城里試推行?，F(xiàn)在看來，得盡快把周圍村莊也囊括進去了?！?p> “像閣下這樣愿意開放漁獵的領主真的太少見了，就算有也只是開放部分區(qū)域和時間段，全部的據(jù)我所知除了你以外一個也沒有?！?p> “在我看來，控制漁獵并沒有多少利益，無非就是滿足領主的口舌之欲和控制欲罷了?！?p> “對于閣下來說這算不了什么，你有能力從其它地方獲取回報。”阿爾文笑著說：“但是對于大多數(shù)領主而言，控制森林河流的產(chǎn)出不僅僅是用來填充自己的肚子，也是為了獲取家臣的忠心。平時飯桌上沒有魚肉不僅僅是平民，侍奉領主又沒有封地的騎士也是如此。領主如果經(jīng)常用豐厚的宴席招待騎士，就能在戰(zhàn)場上得到騎士們充實的回報?！?p> “這么說的話確實如此?！比R特說：“平民和騎士會為領主的一次賞賜而感恩戴德，卻不知這賞賜原本就是屬于他們但被領主剝奪的東西?！?p> “萊特的見解真是奇怪?！惫锊逶挘骸巴恋乇緛砭褪穷I主的，怎么能說原本是屬于平民的？”
萊特并不想在人的平等問題上和他們爭論太多，于是他笑了笑：“確實，在這里我是有些奇怪?！?p> 阿爾文道：“閣下的思考確實與眾不同，明顯超出了現(xiàn)代領主的標準。按照現(xiàn)在的看法，不收取過多的稅收，不制訂嚴酷的法案，而且足夠慷慨經(jīng)常給予賞賜，能做到這些基本就是個好的領主。但好的領主也要足夠嚴厲，對于犯錯的平民，要給予足夠的處罰以起到懲戒作用?！?p> “那么好的領主對于領地內(nèi)偷獵的人會給予什么樣的懲罰呢？”萊特問。
“不同領主的懲罰方案各不一樣，我認識的一個寬仁的領主他是這么規(guī)定的：偷獵一只野雞砍斷一根手指，偷獵一只山羊就砍斷三根手指?！?p> “還真是細致周到的算法?！比R特譏諷道。
“要是不加以處罰的話，偷獵的人只會越來越多。盡管如此，那位領主一年還是會抓到十幾位需要剁指的犯人?！?p> “因為沒被抓到而逃脫刑罰的人也不少吧？”哈里說：“只要有一個逃脫者，其他的平民就會有僥幸心理，他們就會跟著去偷獵。在我看來，只會制訂刑罰的并不算是個好領主?！?p> “哦？那你覺得該怎么做？”阿爾文問。
“應該對告密者也施以獎勵，獎勵越豐厚，就越能避免出現(xiàn)漏網(wǎng)之魚。平民們看到所有偷獵的人都遭到了處罰，就沒有人再去冒這個險?！?p> “偷獵屢罰不止這事，反應的可不僅僅是一個獎懲問題?！比R特說道。
“那你說那是什么問題？”哈里不滿地問。
“你們覺得，為什么平民冒著剁手指的危險也要去偷獵呢？”
“因為貪婪?！惫锝o出了一個很有波文風格的回答。
“不，貪婪的是領主，他占去了大部分資源，讓平民連養(yǎng)活自己都成了困難。很多時候平民偷獵，單純因為饑餓，沒有足夠的食物來源他們連基本的生存都無法保障。命都快沒了，少幾根手指又算得了什么，一只野雞比一根手指的肉要多得多。這種情況下的算術可是很殘酷的，如果家里有一個派不上用場的人可以作為替罪羊，那個人十根手指就可以換來三只山羊和一只野雞，這在他們心里可能是非常劃算的?！?p> 聽到萊特的話，在座的各位內(nèi)心都不禁打起了寒顫。這時候食物早就端上來了，萊特說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啊，抱歉?！比R特看向海柔兒：“順口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p> “不，沒關系?！焙Ｈ醿夯卮穑骸澳銈兝^續(xù)聊，不用在意我，能讓我在旁邊聽著就行了。”
剛才萊特他們?nèi)肆奶斓臅r候，海柔兒一言不發(fā)，但她并不是不感興趣，相反，她聽得很認真，就像小孩子在一旁聽大人聊八卦一樣。也是因為如此，萊特他們才會說得這么起勁。
于是阿爾文繼續(xù)開口：“這么看的話，閣下對平民的情況了解得真是清楚。我一直感到很好奇，子爵閣下表現(xiàn)出來的思想視野非常廣闊，你以前住在王都，據(jù)我所知并不常外出旅行，閣下的知識和思想都是從哪里獲取的呢？”
“當然是從書上。”
“是嗎？我也自認喜好讀書，看過許多書籍，但實在想不出符合的?！?p> 萊特忽然感到不妙，這個世界的書籍并不像現(xiàn)代那樣繁多，描寫平民生活的更是寥寥無幾。他的知識很多源于現(xiàn)代的學習和閱讀，但這不可能說給他們聽。
“嗯……以前在王都喜歡到處逛，那時候碰巧看到了一些流傳不廣的小冊子。而且王都里人來人往的，在底下混得多了，聽的也就多了?！比R特解釋道。
阿爾文認同地點了點頭，萊特這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