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宇文鳳聽得六皇子宇文暉叫自己，卻沒什么興致，身邊不離左右的隨侍更令她滿心煩躁，她極不耐地?fù)]退眾人走出武場，漫無目的地腳下信步，不覺往乾帝住的靜怡齋走去。走到半路，迎面碰見安夫人在宮女內(nèi)侍的簇?fù)硐戮従徸邅怼?p>　　“母妃，您怎么出來了？父皇呢？哥哥呢？”宇文鳳跑過去問道。

　　“在下棋呢?！卑卜蛉送Ｏ?，見她又小跑幾步停在靜怡齋院門，朝里面張望一刻轉(zhuǎn)身回返來，便含笑道：“怎么，開心了？”

　　“哥哥最討厭下棋了?！毕胫鴦偛疟斫愀勺谠簝?nèi)的情景，宇文鳳只覺出了一口惡氣。她喜滋滋扯著母親的手往碧菡軒走，看著地上夕陽投下的她和母親長長的影子，宇文鳳只覺心里滿滿的幸福，認(rèn)真想道，還是跟母妃在一起最好。

　　御駕七月末回京，乾帝處理完幾份要緊的政務(wù)，當(dāng)晚留宇文曌在宮內(nèi)手談至夜深，然后命內(nèi)侍送端王去雨花閣歇息。宇文曌白日隨駕趕回宮城，又耗神至半夜，一夢沉酣，醒來已過辰時。他記的今天是大朝日，心想一定耽誤了，忙洗漱更衣，急著趕往御書房請罪。宇文曌剛走出閣門，卻撞見自家妹妹堵在門口，她喜氣洋洋不乏得意道：

　　“哥哥，父皇免了你今天隨朝，也不必去睿成宮尚英院……總之你今天沒事干了，咱們?nèi)ビ钒桑　闭f完拽著宇文曌便要走。

　　宇文曌揮開袖袂，蹙眉問：“父皇親口所言？你怎么會知道？”

　　“雨花閣的內(nèi)侍得了高公公之命，不然他們怎敢到了上朝時辰不叫你？”宇文鳳又來拉他，“哥哥，走啦！……先去給母妃請安，溪姑姑說小廚房里燉了梨粥，可好吃了！”

　　宇文曌恍若未聞，心思急轉(zhuǎn)。隨朝大半年，父皇怎會無緣無故對自己免朝，連學(xué)堂武院也不必去？他絕不信是父皇顧念自己勞累之故。阿華昨日也未回宮，直接去了國公府。這兩件事之間可有關(guān)聯(lián)？他定了定神，抬眸對妹妹道：“你先回宮罷，我要去接灼華——”

　　“表姐已經(jīng)回府，就讓她跟外祖母多呆幾天唄！”宇文鳳脖頸挺得筆直，語氣漸有急色，“皇兄難道陪我一天也不能？！行宮兩個月，不是父皇叫你，就是跟表姐一塊兒，你都沒有帶我玩過一次。我難道不如表姐嗎？！”

　　宇文曌無心與她解釋，仗著年長腿長步子大，幾步就出了雨花閣，匆匆往東宮門而去。宇文鳳氣得兩眼發(fā)紅，心里又委屈又不甘，一跺腳提裙就追。她心知一旦宇文曌出了宮就再無辦法，于是跑得胸口發(fā)疼也顧不得，一氣到了宮門，遠(yuǎn)遠(yuǎn)就見宇文曌的背影挺立在門前，她正慶幸著，那邊的爭執(zhí)聲已隱約可聞：

　　“到底是誰的意思？父皇，還是金吾衛(wèi)當(dāng)值統(tǒng)領(lǐng)？”宇文曌聲音冷冽，緊盯著面前阻攔自己的禁軍，“本王要回王府，你們也要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