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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九六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人群中一眼看到的人

我出生在九六 赤子練 3410 2021-09-01 19:04:48

  高中的很多人都忘記了名字,換言之,我記得的只有個別。

  揮之不去的只有一個,天歌。

  也許是因為我在混日子,所以不記得他們很正常。

  記得他,是因為什么……

  軍訓(xùn)的時候,男生兩排,女生兩排,每一排再按個子高矮來排。

  除了每天煩人的站軍姿,還會出現(xiàn)很多讓彼此之間并沒有那么熟悉的學(xué)生產(chǎn)生尷尬的瞬間。

  “原地踏步走,121,121,12121齊步走,121,121,立正,向右看齊,稍息,立正,向后轉(zhuǎn)?!?p>  第一排訓(xùn)練完,就是第二排了。

  為了同學(xué)之間取長補(bǔ)短,第一排走的時候,后面的人都在觀看,第一排同學(xué)停下轉(zhuǎn)身的時候,就會看到眼前有三排站得整整齊齊卻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自己的同學(xué),立正后很難不發(fā)笑。

  當(dāng)然,最尷尬的是當(dāng)?shù)诙牌鸩阶叩降谝慌诺拿媲?,還在原地踏步。

  兩排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彼此叫不出名字,就是覺得好笑。

  教官見我們笑,故意懲罰我們繼續(xù)走,走到?jīng)]有笑聲才能停下,就算大家竭力忍耐了,還是會有斷斷續(xù)續(xù)的笑聲傳出。

  人多的時候,我們總是這樣莫名其妙,做些大人無法理解的事。

  第一第二排都是女生,對視一下也沒什么。

  很正常。

  就像女生手牽手去上廁所,非常正常,換成是兩個男生,光是想就已經(jīng)很好笑了。

  要是男女生一起牽手去廁所,那正不正常,好不好笑,就看個人領(lǐng)會了。

  第三排是男生,還沒走就已經(jīng)在笑,他們想到等會的場景就忍不住提前笑了,教官讓他們嚴(yán)肅點,等走到女生面前,女生也忍不住捂著嘴大笑。

  看下面都是不禮貌的。

  看眼睛,一看,視線就對上了,能不笑嗎?

  能憋得住笑的都是高手。

  我在第二排,每次憋得很辛苦,想笑又不敢笑,生怕有人問一句在笑什么,偏偏面前的這個男生瘦瘦長長的,像個竹竿子,看上去是那種很調(diào)皮不太聰明的樣子,還沒開始走就在笑,笑得也不知道是看到的女生,看到了她臉上的痘痘,還是純粹覺得這種在女生面前原地踏步的行為就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

  要不是因為他總是帶頭笑,我們也不會一直被罰原地踏步。

  不過。

  在那么多人里,有一個男生很奇怪。

  他就在這個瘦長男生的旁邊,比他稍矮了些,別人在笑的時候,他臉上的神情總是很平靜,就算是實在忍不住想笑,也會稍微低下頭拿手擋一下。

  只擋一下就放下了。

  不會顯得嬌氣,反倒是,有點奇怪,就是有點說不上的奇怪。

  手放下后,他就不再笑了。

  變臉變得很快。

  但他的神色還是平和的,不會像老師和大人變臉那樣,一下子就變得很兇。

  他笑或許是為了融入大家,笑了一下后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局促。

  這種靦腆的男生倒是很少見。

  休息時間,大家都聚在一起說話,我混在女生堆里,看著她們說話。

  他那邊是一個人。

  他很快看過來了,也許是想聽聽她們在說些什么,我趕緊去看別的地方,一看他旁邊在發(fā)笑的竹竿子,心里憋著想笑。

  竹竿子出聲喊:“別笑了,別笑了,大家都認(rèn)真點?!?p>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我身邊的男生女生都在笑。

  一個不用逗就會自己笑的人勸大家不要笑,簡直是笑話。

  我們都笑了。

  他還是沒有笑,文文靜靜的男生就像是珍貴的寶藏一樣難以發(fā)現(xiàn)。

  他身邊沒有人的時候,他就不會笑,有人在近處,他會陪著一起笑,有人和他說幾句話,他也會很客氣地面露微笑。

  我發(fā)現(xiàn)了這點,看著他,繼續(xù)觀察他,準(zhǔn)備趁其不備將他的行為占為己有,以后,我也要做這樣一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他長得不丑,但也說不上好看,人群中的第一眼就是奇怪。

  細(xì)細(xì)看,他五官都很端正,甚至有點好看,可以一直看下去,美中不足的是鼻子,實在太顯眼了,挺拔的鼻子是好看,但他的好像挺得有些過分了。

  啊,我突然想到了,他的鼻子就像是外國人一樣的鼻子,是鷹鉤鼻,越看越像,忍不住想笑,可他的眼睛,嘴巴還是挺像中國人的。

  是混血嗎?

  這個混得不怎么好。

  電視里的混血兒不管男女都是閃閃發(fā)光的,一出場就讓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不一般。

  而他,穿著軍訓(xùn)時規(guī)定要穿的衣服,站得筆直,衣服沒有一點褶皺,可能是帶回家燙過的緣故,讓他看上去有點土里土氣的,但又有點帥氣。

  可能是因為站在竹竿子旁邊,明明他也很高,不胖,可總是沉默寡言,沒見他開懷大笑過,一比較,就顯得又矮又挫了。

  這種感覺倒不是來源他的長相,他的長相歸納成一點就是奇怪,他這個人的言行舉止也奇怪,畏畏縮縮的,好像被發(fā)現(xiàn)他做了壞事一樣。

  他不太自信,我一個不自信的人草率給人下了定論,然后肆無忌憚地開始發(fā)揮我的想象。

  我認(rèn)識他嗎?

  從幼兒園到初中,我不記得我遇見過這樣奇怪的人。

  如果有,我一定會記得。

  可我總覺得我是認(rèn)識他的,只是我一時想不起來了,有這種感覺還是頭一次,為什么偏偏是他?

  難怪會覺得奇怪了。

  換了是別人,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也會覺得那個人奇怪,可除了他,沒有。

  他就是大家公認(rèn)的該拿獎狀的男生,可教官還叫不出他的名字,很多人喊他的名字出來讓教官記住。

  教官最后記住了,還是沒有給他獎狀。

  拿獎狀的女生是女生里最優(yōu)秀的,但比她站軍姿更好,齊步走更好的男生還有好幾個,如果不是一定要一男一女拿獎狀,那就輪不到她。

  對此,我耿耿于懷。

  這也導(dǎo)致在開學(xué)初的時候,很多女生對這個拿獎狀的女生愛搭不理。

  高中的時候,追星的女生有很多,明星就是他們心中的偶像,不允許別人說半句不好,這樣的明星在班級中也有,就是錯失獎狀的這個男生,是很多人的偶像。

  因為他說了一句:“沒關(guān)系,獎狀是鼓勵我們努力的,就算沒有獎狀,我也會努力的,我會自己鼓勵自己?!?p>  還真是一個溫柔的男生啊。

  他磕磕絆絆說完,就不敢看著大家的眼神。

  女生們起哄喊著他的名字:“天歌,天歌?!?p>  他勸女生們別喊這么大聲,他會害羞的,話都沒說完,臉就已經(jīng)紅得和個蘋果一樣。

  女生們覺得他好欺負(fù),更是不會放過他。

  一群女生圍在他的身邊,讓另外的男生產(chǎn)生了嫉妒心,開學(xué)之后,男班長就到處宣揚他的虛偽,說他是個虛偽的人,也許是伴隨著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了真心話。

  虛偽,如果人人都如天歌那般虛偽,我的世界里不妨多些這樣虛偽的人。

  軍訓(xùn)結(jié)束后,就正式上課了。

  位子是班主任提前排好的,有單人桌也有雙人桌。

  我的同桌是男班長的女朋友,我的前桌是竹竿子。

  天歌是單人桌。

  剛開學(xué),同學(xué)之間還不太熟悉,要留校住宿的,至少是一個寢室的都能叫得出彼此的名字了。

  天歌是住校生,男班長大概和他是一個宿舍,當(dāng)著大家的面吐槽過天歌,說他每次用廁所都要十幾分鐘,比女孩子還愛干凈,但他的臭襪子卻隨手丟在床上。

  真是虛偽。

  這是最后的結(jié)論。

  女生們聽了很感興趣,當(dāng)即去向天歌求證。

  這個女生正是日后班長的女朋友,用后來的話說,就是患有社交牛逼癥,不管見了誰都能很自然地聊上兩句。

  按他們兩個慶祝在一起一百日的那個日期來算,開學(xué)沒多久,他們就已經(jīng)悶聲不響在一起了,至于是如何開始的,班長說,是她追的他。

  她的回應(yīng)是兩個字,放屁。

  真相如何,不得而知。

  畢竟少了一個禍害。

  當(dāng)然,這么說也是開玩笑,還是要祝他們兩個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

  天歌的話一經(jīng)傳出就震驚四座。

  沒有人會想到他這樣的好學(xué)生也能和大家混在一起。

  至于禍害是誰。

  男班長極力否認(rèn)是他。

  “那是我啊?!蹦邪嚅L的女朋友抬著頭質(zhì)問他。

  為了留住女朋友,男班長違心道:“怎么會是你呢?!?p>  他的女朋友不是沒有眼里見的,馬上逼問:“說清楚,誰是禍害。”

  “我是,我是癩蛤蟆行了吧?!?p>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他的女朋友在班上所有女生中可以說是最黑的一個了,這么一說,自然少不了一頓毒打。

  大家都在看戲。

  上了高中,我們已經(jīng)長大了,不會再去勸這種架。

  開學(xué)后,天歌穿回了他自己的衣服,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從來不穿短袖,面對男班長玩笑似的詆毀,他沒有生氣,只是無奈地?fù)u頭解釋:“襪子每天都洗的?!?p>  女生問班長幾天一洗。

  班長心虛,還是要裝得很有男子氣概地回道:“兩三天洗一次就行了,天天洗多浪費水?!?p>  女生們心知肚明,知道該站在哪邊。

  我好佩服天歌的毅力,也覺得班長的后半句話確實有一定道理,身為女生的我,也不會天天洗襪子,他一個男生卻能做到,看來是真的很自律。

  在班長口中,卻成了自戀。

  天歌每次出門,回來,都要照鏡子,寢室里自帶的試衣鏡,不是女生隨身攜帶的那種小鏡子,這有什么好吐槽的?

  因為有班長在,也是因為天歌自身的魅力,不爭不搶,淡然處事的態(tài)度,喜歡天歌的人越來越多了,甚至在別班也出現(xiàn)了愛慕者,偷偷來我們班看,被老師抓住,逼問看的是誰,她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就說是我們班上最溫文爾雅的男生。

  溫文爾雅,這個詞用得好。

  天歌原來是會笑的,開學(xué)后遇見人就會笑,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也會笑,他不再遮擋他的笑意,變得越來越陽光,他的光,是溫煦的光,不會有一點刺眼。

  他的性格像古人,特別有禮貌,見人就打招呼。

  動不動就說對不起。

  哪怕不是他的錯,他也會在第一時間說出口。

  他,溫柔得過分。

  但又一點也不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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