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落對機(jī)樞閣并不了解,宗政王征戰(zhàn)天下的野心人盡皆知,作為四國之首的云國是最大阻礙,如此逼迫云燁交出令牌,看來機(jī)樞閣真是云國命脈。
她不管天下如何變動,只曉得云燁是她很重要的朋友,常年受連心蠱折磨身子纖弱非常,還要遭受白術(shù)折磨,只怕云燁命不久矣。
眼下她作為御遲夜的妃子,宗政國一方,也不好出面替云燁開解,事情棘手難解。
御遲夜那頭恨不得殺了云燁,估計也靠不住。
流蘇知道蕭落為難,垂頭喪氣道,“蕭姑娘若是覺得麻煩就別摻和了,殿下在意姑娘,自是不愿讓姑娘有危險的,姑娘快走別讓人抓了把柄?!?p> 蕭落皺眉,“殿下與我為生死之交,我怎可為一己私利棄他不顧?這事我們需得從長計議,待殿下醒來再說?!?p> 流蘇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但又顧及云燁那邊,雖有愧疚卻還是壓下去了。
等到日落時分,昏黃的夕陽光灑進(jìn)冷落的宮中,塌上暈厥的人兒才悠然醒轉(zhuǎn)。
蕭落聽到塌上動靜,快步過去坐在塌邊,伸手摸到云燁手腕給他號脈。
云燁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蕭落,一刻也不肯移開視線,生怕眼前的人兒眨眼功夫就消失了。
確認(rèn)云燁身體狀況有所緩解,蕭落才將他的手放進(jìn)被褥里,抬眸看著云燁慘白的臉龐,三月不見,向來儒雅清俊的謫仙人兒也結(jié)了胡渣,樣子疲倦而滄桑。
“落落,你回來了?!痹茻畲朕o許久,最后磨出一句淡如清水的話。
蕭落軟了目光,“嗯,我回來了。你起來收拾一下,丑死了?!?p> 云燁一愣,舉手拂住自己臉龐,指尖劃過下顎的胡渣,星眸小心翼翼地望向蕭落。安靜須臾,顧不得身上的鞭傷,掀開被子起身下榻。
流蘇忙過來扶住云燁,“殿下小心?!?p> 蕭落笑了,“躲什么,我都看了你一下午了?!?p> 云燁伸手擋住自己的臉,躲躲閃閃地往屏風(fēng)處走,蕭落看了只覺好笑。
既然云燁如此介意她在此看他狼狽的模樣,那就暫時離開,待云燁收拾好了再過來。
在廊下等候半個時辰,寢殿門開,流蘇從里頭走出來,“蕭姑娘進(jìn)來吧。”
蕭落頷首,跟隨流蘇進(jìn)去,繞過簾子逢上窗前束發(fā)的白衣男子。因手臂受傷,動作略顯僵硬,連續(xù)挽了幾次發(fā)都沒成功。
流蘇正想上去幫他,蕭落伸手擋住,輕輕踱步過去握住云燁的手,感覺到云燁身子明顯地僵了一下才放軟。
拿了發(fā)帶,蕭落攏起黝黑的長發(fā)細(xì)心輕柔地挽發(fā),系好發(fā)帶,撿起桌上的檀木簪子將垂下的青絲歸攏簪好。
銅鏡中的君郎面如冠玉,星眸流光溢彩,又是幾月前風(fēng)度翩翩的謫仙人兒了。
“殿下,云國那邊知曉你的處境么?”蕭落雙手搭在云燁肩頭,垂眸低聲詢問。
云燁低低笑了,“宗政王早已斷絕了我與叔父的往來,就算沒有斷絕,叔父知曉了我的處境,也不會有半分動容?!?p> 蕭落想到羅丹顯的話,神采奕然,“殿下,此次姜國一行我?guī)Щ匾蝗丝芍钕陆獬B心蠱?!?p> 云燁沉思片刻,才問,“可是羅丹顯?”
蕭落挑挑眉,“殿下知道此人?”
云燁道,“在云國時,我雖為落魄皇子,卻也通曉天下變格。羅丹顯曾為姜國攝政王,權(quán)傾朝野勢力龐大,早就成了幼年姜國國主的眼中釘。其毒術(shù)了得,僅次于鬼醫(yī)鬼無殤,但有一點是鬼無殤比不上的。”
“殿下所指莫非為蠱術(shù)?”蕭落問。
云燁微微頷首,星眸望向窗外,“作為擅蠱術(shù)的姜國人,利用起毒蟲蛇蝎總比旁的得心應(yīng)手些?!?p> 蕭落道,“殿下應(yīng)該早回云國,奪回母蠱,解了身上的毒才是?!?p> 云燁搖頭嘆息,“宗政王早就將我盯得死死的,出不去了。”
蕭落垂眸思忖須臾,才蹙著眉尖道,“殿下不妨用機(jī)樞閣與宗政王做籌碼。”,說到一半看到云燁晦暗不明的星眸,蕭落失語一笑,有些緊張地問,“我身為宗政人,對殿下說這番話,殿下可覺得我是宗政王派來的說客?”
云燁看向蕭落,面上掛著溫柔的淺笑,“落落待我如何,云燁心里都明白的。只是機(jī)樞閣事關(guān)云國安危,云燁死都不會說出來的?!?p> 云燁眼角眉梢的決絕令蕭落一震,就算自己在云國受過多少屈辱與欺壓,甚至本該屬于自己的王位也被叔父剝奪,他依舊不會作出叛國之事。
他的胸懷寬廣無邊,又或者說是悲憫天下之人,將來上位或許是位兼濟(jì)天下的仁君。只可惜仁君向來是適合太平盛世的,在這亂世之中唯有武力尚可達(dá)成天下霸業(yè)。
流蘇走到一邊,看著兩人,小聲道,“夜深了,蕭姑娘快些離開,莫要讓司翎太子起疑。”
蕭落沉默良久,將包袱里配好的藥放在桌上,“殿下定要堅持住,落落定會想辦法救殿下出去。”
云燁起身,微彎下腰搭住蕭落的肩頭,望著蕭落姣好的面容,云燁眸子里劃過一絲微光,嘆息一聲才無奈道,“我信你,萬事小心。還有,你放心,將來云國定不會與宗政為敵?!?p> 云燁此話給了蕭落一記定心丸,本來猶豫著是否背著御遲夜救云燁的,現(xiàn)在她不猶豫了,云燁是她非常重要的人,就算豁出性命,蕭落也要護(hù)他安然無虞。
蕭落走后,佇立在窗邊的白衣人微轉(zhuǎn)頭瞥著身側(cè)的流蘇,眼簾半合著,“流蘇,你覺得我是不是做錯了?”
流蘇道,“殿下沒錯,這宮中唯有蕭姑娘才能助殿下重返云國!”
“呵…”云燁苦澀地笑了兩聲,復(fù)看向窗外婆娑的竹葉,涼聲道,“可我還是利用了她。”
流蘇想說說話寬慰云燁幾句的,最后還是憋在心里,陪著云燁看窗外搖曳的綠影。
在心里他覺得云燁是對的,此番不過是拉著蕭落下水而已,要是司翎太子真心對待蕭落,定不會讓蕭落出事。若是司翎太子棄了蕭落,蕭落出事后二皇子也有能力護(hù)住蕭落,屆時還能讓蕭落對司翎太子死心,好好跟著二殿下回云國,如此豈非一石二鳥之計?
然而殿下實在重視蕭落,計劃啟動后過不去對蕭落的愧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