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祁玉顏推了她一把:“愣著做什么,快讓人搬進來。”
阿柔轉頭狐疑的看向她,她頓時羞紅了臉龐,垂首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哥哥不在家,咱們又沒有旁的辦法,我只好向他求助了。”
阿柔直言:“我只是好奇,你是什么時候向他求助的,怎么都沒有告訴我一聲。白白讓我著了這一半天的急?!?p> 祁玉顏笑了笑:“別問了?!?p> 阿柔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只是想苦中作樂,和祁玉顏開個玩笑而已。
馬良辰送來的,果然都是草藥。那些腹瀉的家人們喝了藥,是好了一些,可俗話說得好,好漢架不住三泡稀。這些人都拉虛脫了,也不是說喝了藥立竿見影就能起來跑跳的。
府里還有一應事物需要采辦,布置,可用的人手本來就緊張,這下更加捉襟見肘。阿柔愁的第一次面對如珠米飯吃不下去。要知道,她小時候經(jīng)常忍饑挨餓,養(yǎng)成了天塌下來就阻撓不了她吃東西的習慣。如今,連這習慣都承救不了阿柔沉重的心。
她正在內賬房院子里,愁得看天:“唉……我要是只鳥兒多好。”
“娘娘,蔡先生求見。”侍女在她身后,低聲稟報。
阿柔轉頭,就見蔡懋兩手揣著寬寬的袖筒中,中規(guī)中矩的垂首站在小門外。這人乖滑起來也是牙尖嘴利,刻不容人。酸腐起來,能趕上七八十歲的老學究,勿要講究個體統(tǒng)。
外帳房和內賬房就一墻之隔,中間開著個門洞,他要進來時,一步就跨過來了,卻還多此一舉請侍女通報。阿柔此刻心中憂愁,自然就看誰也不耐煩起來。走到他面前問道:“什么事?”
“???”蔡懋受驚了一般渾身一哆嗦。
“你找我什么事?”
“啊。”蔡懋這才仿佛大夢初醒,心神初定,說道:“再有三日王爺就要到了,可這府里這兩天的進度,我看著好像不太理想?!?p> 阿柔心說,這不都是廢話嗎?那些下人都病病歪歪的,能站起來的都被她支使的團團轉,剩下那些實在不成的,她也沒有辦法。她又不是上古神女,會撒豆成兵。
蔡懋拱著手,腰彎的更低:“蔡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p> 阿柔十分想回他一句,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但是想到自己現(xiàn)在占的管家的位子,壓了壓心頭的煩亂吐出一個字:“講?!?p> 蔡懋保持著彎腰撅臀的姿勢:“蔡某往日里閑暇無事,愛在坊市間游蕩,因此認識了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他們聽說咱們宣平王府近日要辦大喜事,都想來討個營生彩頭做做?!?p> 正愁的想上天的阿柔聞言,靈機一動:“什么?”
蔡懋道:“我那些市井朋友,想來咱們府上討個營生,得個彩頭,沾沾喜氣?!?p> 阿柔喜出望外:“此話當真?”
蔡懋:“千真萬確?!?p> “你那些朋友都是做什么的,可靠不可靠?”
蔡懋拍了拍胸口:“過命的交情?!?p> 這還有什么說的,干旱來了及時雨,瞌睡有人送來花枕頭。阿柔頓時喜出望外:“快去把你那些朋友請來?!?p> “?。俊辈添执糇×耍骸澳切?,可都是市井草民。娘娘您身份高貴,怎好見他們?”
“什么高低貴賤,那都是廢話。左不過都是個人,一個鼻子倆眼睛。你快去請人?!?p> “哦……”蔡懋嘴上答應著,動作上卻猶豫起來:“娘娘,您確定這樣真的好?”
“好不好的,我一力承擔?!卑⑷釋⑿乜谂牡倪诉隧懀骸澳惴判模潞蟛暑^肯定虧待不了你朋友?!?p> 蔡懋又看了阿柔一眼,這才出了外賬房的朝外的大門去了。
阿柔在兩個院子來回踱步,剛剛是愁的坐不住,現(xiàn)在是高興的坐不住。幫祁玉顏這個忙,她頭發(fā)都要白幾根。
蔡懋不過剛走不到一刻鐘,她又漸漸忐忑起來,生恐中間又出了什么變故,蔡懋那些朋友忽然間都不肯來了。還好,在她眼睛都快要望穿的時候,蔡懋帶著一大幫男男女女,足有百十來人從外面進來。外帳房不大的院子,頓時就被填的滿滿當當。
這些人里,有樵夫,有漁夫,還有屠夫和泥瓦匠,形形色色,人生百態(tài)在這里差不多就能看到一多半。阿柔十分滿意。這些人雖然不怎么懂禮數(shù),但是勝在實誠。和阿柔記憶中那些左鄰右舍有一比。阿柔看見他們反而比對著那些禮儀繁瑣的豪門仆役自在的多,也放得開的多。
在田家村的時候,村里無論紅白喜事都是全村人一起上。阿柔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加上她軍中跟著鐵四郎耳濡目染學來的本事,調度這些人簡直小菜一碟。
她這里剛剛把這百十人安排好,那邊蔡懋又帶了二三十人進來。這次的人明顯和前面的不一樣,舉止穿戴都不知好上多少。有開點心鋪子的,有開酒樓的,有專門開喜鋪的,這下好,阿柔正搞不清楚這婚禮的頭頭道道,有了開喜鋪的,連民間的婚禮,帶皇親國戚的婚禮習俗全都有人給參謀了。
酒席,婚禮上要用的點心也有人給辦了。有的放矢可是省了不少心力。這時候,她再看蔡懋,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人不但長的和公子一樣好看,連氣質神韻都快趕上公子了??傊畠蓚€字,不錯。
就算如此,王爺?shù)幕槭驴偸遣荒荞R虎,需要涉及的方方面面也十分的繁瑣。阿柔和那些幫忙的人一項一項商量好,落到紙上定下來也已經(jīng)到了深夜。距離祁玉顏出嫁,祁修娶親就剩兩天時間了。在喜鋪娘子的提醒下,她才知道,原來大戶人家嫁女兒,是要送試婚娘娘去男方家里得。
這種事祁玉顏一個姑娘家自然是不好開口,阿柔之前又根本不知道。這時聽說了,又連夜忙忙的準備起來。原本試婚娘娘要派祁玉顏的倆貼身侍女云墨和翠煙去的??墒侵虚g生了變故,阿柔帶人在外帳房院里和陳大那些刁奴打了一架,而且蔡懋失手殺了其中一個人?,F(xiàn)在府中關系錯綜復雜,換了別人看守那些刁奴,自然是不能放心的,只能還讓云墨帶人看著。
所以,云墨就去不成了。剩下一個翠煙,是眼下祁玉顏和阿柔身邊唯一一個能幫她們抵擋一面的人,自然也就不能去。只能臨時從二等侍女中胡亂選了倆看上去還算沉穩(wěn)的。
忙完這一切,又到了晨起點卯的時候。
阿柔此刻心中稍微有了點底兒,心勁兒稍稍一松,頓時累得仿佛要散架一般,但是咬著牙也得去點卯,自己立的規(guī)矩,自己必須的遵守。不然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點向心力,立刻就會分崩離析。
點完卯,又處理些事物,不覺天色已經(jīng)中午。阿柔往內賬房的矮榻上一歪,就累得再不想起來。這時,喜鋪娘子從外頭走進來,端著一碗糖水雞蛋:“娘娘,快趁熱吃了,涼了就不好吃了?!?p> 阿柔這時已經(jīng)餓過勁兒了,只覺得肚子里發(fā)空,但是并不覺得餓。身上又累,不想動彈,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你讓她們吃吧,我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