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什么心情了,更沒有什么力氣。去了解離開的這些日子這些曾經(jīng)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有沒有什么清晰可見的變化。我想我自己已經(jīng)處在懸崖峭壁上了,拼命掙扎也不一定會找到安全出口的那一種。我突然想讓自己能沉沉地睡幾天,或者時間更長一點…能讓我一覺醒來,發(fā)覺身邊的一切都回到了正軌,仿佛打了一針,陣痛一會兒,又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照樣生活,照樣向前走…
雨露在我家的衣柜里找到了我,她說她看著我的眼睛,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我抱著爸爸的襯衫,靠在衣柜里。我看到自己的眼前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幻境,曾經(jīng)的一切,一閃一閃地在大腦陸續(xù)播放著。
“心澄,里面這么冷,快跟我出來吧…”我知道是她在試圖拉我出去,可是這里我不想離開,這里有一種特殊的味道,有爸爸身上的煙草味,有爸爸衣服上的洗衣粉味道…有好多曾經(jīng)溫暖的味道…
“心澄。你乖好不好,我們出來,我們?nèi)Q衣服洗澡,然后一起去吃飯,好嗎?”
我看著她,從心口涌上的苦澀突然再也受不了了,我哭出了聲音…把頭埋起來歇斯底里地哀嚎…
哀嚎著…
為自己的逃避懺悔…為自己的懦弱懺悔…
…
雨露說我哭了很久,哭著哭著就沒有聲音了,她叫了筱筱和玉喬來我家,廢了好大的勁才把我從衣柜里拉出來,把我放到床上,很小心地幫我掖好被角,讓我安心地睡覺……
什么夢也沒有做,一覺醒來,腦袋里空蕩蕩的,甚至感覺有些輕飄飄的。什么也沒有。我起身,就看見這三個在床邊上橫七豎八地躺著…
“雨露?”
我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沒有叫醒,就自己下了床。
我把飯端到餐桌上的時候,門口一句驚呼:
“我的媽呀!”
“心澄,你這是……?”
我咧嘴一笑
“快把她們兩個叫起來吃飯了,辛苦你們啦!”
白曉筱像見鬼了一樣,瞪著兩個銅鈴轉(zhuǎn)身進了臥室…
三個人在那兒嘰嘰咕咕了好久,中午磨磨蹭蹭地出來了。看著小學生坐姿滿臉慈愛的我,還是滿臉質(zhì)疑地坐了過來。
雨露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的媽呀,辛心澄,你沒發(fā)燒!”
我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是不是傻?我發(fā)了燒還能給你做這一桌子東西嗎?”
看著她們不敢動手的表情…該不會是懷疑我下毒……嗯?
“好啦,我沒事,至少暫時已經(jīng)沒什么感覺了,可能難過到極致就是忘了痛感,照舊好好生活,你們說呢?”
玉喬沉默了一會兒,走過來抱住了我,沒有說話。
筱筱和雨露也跟著過來抱住了我們。
她們告訴我:“不管什么時候,我在哪里,只要告訴她們我需要,不管早晚,她們會出現(xiàn)的?!?p> …
我的手機關(guān)機了好久,雨露告訴我,我三天沒有和除了她們以外的人聯(lián)系了,還是開機看看吧。
果然,未接來電有一百多條。短信也有一大堆。我看了看,有三條未接來電,是沫淇打來的。其他的電話和短信都是來自樸歆和林清河的。
并沒有多少失望,或者說,更像是預料之中的事。
“心澄,你有很多朋友,可是心澈沒有,她需要關(guān)心?!?p> 曾經(jīng)這句話讓我自責了很久。自責自己沒有帶給妹妹來自姐姐的關(guān)心,和愛護。可是沫淇呢,他不一樣了。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和心澈在一起吵吵鬧鬧,雖然心澈口口聲聲叫著:姐夫,淇哥,但是他們的相處更像是一對損友,很親密可以隨便開玩笑的那種。心澈樂意去找她的淇哥玩,沫淇也樂此不彼。
現(xiàn)在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直面曾經(jīng)那些被我拋在心底壓的緊緊的痛楚了。比如看見沫淇和心澈在游樂場有說有笑的吃著同一根棉花糖…比如我和沫淇很久沒有見面,自己精心準備了生日禮物去看他,看見他和心澈一起從學校門口走出來的時候…比如我在英國這段時間,他們在一起待了整整幾天。
愛和恨是兩種并不矛盾的情感吧,所以,愛的多深,就會恨的多深??墒俏覐膩頉]有說過一句抱怨的話。我像是在期待什么一樣,看著他們愈演愈烈的情節(jié),期待他們接下來的發(fā)展…
沫淇呢,他也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關(guān)于自己和心澈的關(guān)系。但是他也從來沒有把這樣的關(guān)系藏著掖著,總是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他們相處甚歡的樣子。不算警告我,更像是在用行動告訴我,和心澈在一起的他,才是更開心的。
雨露在告訴我,沫淇陪著心澈快一周了。我并沒有多少激烈的感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我知道,雨露,我都知道。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人這一輩子,總要被辜負一次,況且,我也沒有多么愛他了。從以前我第一次在他面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我就知道,那個時候我們的感情已經(jīng)像是一片黃葉了…”
像是一片黃葉,隨時都可能從樹上掉下來…腐爛成泥。也是那個時候起,我比誰都難過,想要挽回沫淇的心,把它留在自己身邊…可是我猶豫了。猶豫了很久,一句話也沒有說,像是坦然接受了這一切一樣。只有自己能體會到心痛到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的感覺,只有自己,才知道從那時起,我對孟沫淇的感情,像烙在了心上,我沒辦法把它一下子撕掉,我要一點一點來,慢慢地體會整個過程的撕裂般的疼痛,慢慢地放下抓住不放的手。
最后一句:
“沫淇,真的該說再見了。”
他來家里的那天,我在他身上聞到了以前從沒聞到過的味道,年輕的味道,像陽光一樣溫暖。他棱角分明的臉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好看。他穿著以前很少穿的運動風,像個陽光的大男孩。他沒有接過我送到手上的酒杯,他告訴我:“心澄,我今天不想喝酒?!蔽彝蝗挥X得自己是對的。從沒見他這么細心。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心澈。愛情最初的魅力就是這樣吧。他重新找到了,我真替他開心。
“心澄,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啦,你看,我這不是沒事嗎?倒是你現(xiàn)在,變化這么大。”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是嗎。那,心澄”
…
“沫淇,真的該說再見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