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復位
大雄寶殿上，天帝寶相威嚴。
“萬年前神魔之戰(zhàn)諸卿家可有印象？”
列首太上老君率先拱手答道：“此戰(zhàn)天界損失慘重，臣等莫不敢忘。”
“是啊，連朕的寶座都差點被賊人坐了，這等恥辱，諸卿家應時時引以為戒?！?p> 階下連連應喏（re)。部分不明事態(tài)的仙人正疑惑天帝怎么重提舊事，唯有少數(shù)幾位聽到風聲的眼觀鼻，鼻觀心，等著天帝繼續(xù)發(fā)話。
果然。
只見天帝撫了撫龍椅上的紋路，有些感慨地道：“萬年前魔君逼宮，正值天后孕著九皇子。卿家們不是疑惑當年朕怎么突然消失了嗎，乃是朕陪著天后待產(chǎn)。”
下首忽然一陣議論。
“朕當年之所以下了訃告說九皇子夭折，乃是魔君險惡，趁天后生產(chǎn)之際竊走了九皇子，朕不愿天界因朕一己之私受魔界要挾。”
下首的議論聲便大了，有直言者，直呼天帝“英明”。更有甚者，稱天帝“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天帝擺了擺手，神色不變?！半薇鞠胱屵@段往事永遠塵封，但近日才得知原來朕的第九子并未被魔君擄去，而是被高人所救，寄養(yǎng)在混沌山。朕又派人多方調(diào)查，竟發(fā)現(xiàn)人就在朕眼前朕還不知，著實慚愧?！?p> 下首又有人附和：“還請?zhí)斓鄹嬷呕首邮呛稳?，以免臣等不識怠慢了九皇子?！?p> 天帝默了默，而后道：“便是從西荒平亂而返的煜華了。”
一片嘩然。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議論聲漸大。
“難怪以前便覺得煜華上仙氣度不凡，不似常人，原來是皇家之人?！?p> “是啊，煜華上仙實乃年輕一代翹楚?！?p> “煜華上仙年輕有為，不失皇家風范?！?p> 討論了一陣，也不知在誰的帶領之下，眾大臣忽然齊齊躬身，一陣接著一陣：
“請?zhí)斓蹞袢栈謴挽先A上仙九皇子之位，昭告三界，以正皇家血脈！”
“請?zhí)斓蹞袢栈謴挽先A上仙九皇子之位，昭告三界，以正皇家血脈！”
“請?zhí)斓蹞袢栈謴挽先A上仙九皇子之位，昭告三界，以正皇家血脈！”
……
朝議結(jié)束后，司命星君與月老被傳召前往御龍殿議事，兩人到御龍殿的時候，案前的位置還空著。
不一會兒，換了一身常服的天帝在御侍的唱喏聲中緩緩從殿側(cè)走了進來。階下兩人朝天帝見禮后，天帝在御案前坐下，開口道：“今日單獨召二位老君過來其實還是為了小兒煜華之事?！?p> 司命二人互看一眼，月老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還是司命思索了一番，替二人發(fā)聲道：“陛下但說無妨，臣等竭力。”
“也不過是些私事，二位老君看座?！?p> 說著又招手讓隨侍給二人看座，等司命二人謝過之后坐下，他才道：“天后與西王母素有嫌怨二位老君可有耳聞？”
司命訥訥。天后與西王母恩怨的由頭不過是民間話本子里常將天帝與王母娘娘說到一處，混淆了天后與西王母的身份，惹得天后不快。加之后來又有諸多瑣事意見不和，兩人嫌怨愈深。
但他也不能明目張膽地開口，只能含糊應道：“聽宮人議論過，卻并不清楚?！?p> “不清楚也無甚要緊，待九兒皇子身份昭之三界，皇子妃的甄選也要提上日程。但眼下九兒他似與西王母的闌珊公主互生了情愫，依天后的意思，西王母的女兒是做不得皇子妃的，二位老君可有法子解朕之憂？”
“這……”司命狀似犯難，“若九皇子命中與闌珊公主便是一對，且不說拆散姻緣本就有違天理，怕是強行撮合也會影響九皇子的命途?！?p> 天帝沒有回話，只是將目光投向月老：“月老有何高見？”
一直不作聲的月老這才抬起頭來，苦著一張老臉：“老臣有何高見？陛下您要是問老頭我哪的酒最香最醇厚最爽口，老頭我能給您說上三天三夜。您要是問我這事該怎么辦，那不行。”月老還邊說邊自顧自地搖頭，強調(diào)了好幾句，“那不行，不行?！?p> 天帝沒法，只得又看向司命，司命見這下推托不過了，便拱手道：“臣盡力而為?！?p> 總算了結(jié)了一件事，二人從御龍殿里出來，月老嘻嘻笑道：“司命老兒，這可是你自告奮勇獨自攬的活兒啊，跟老頭我半文錢關系都沒有，休想賴到我身上?！?p> 司命好哥倆似的拍上他的肩，也不應他的話，只道：“我那新進了一壇子好酒，今日剛巧得閑，請你去嘗嘗。”
“你那還有什么好酒，別不是天帝上次賞的醉春吧？”還不等司命回話，他就又似自言自語的地道，“醉春也好久沒喝了，去去也無妨?！?p> 二人又回了司命府上，司命叫來仙童上了酒就令人退下了，偌大的禪室只有司命、月老二人。
兩人相對席地而坐，月老迫不及待地揭開泥封嗅了嗅，一臉滿足：“居然是少有的豐子燒，還道你誆老夫過來呢，真是下了血本。”
司命斟了兩碗，笑著搖頭：“一邊道我誆你，一邊還不是來了？”
“不過是在其位，謀其職?！痹吕险f得順口，端起玉碗啜了一口，眼都瞇了起來，感嘆道，“好酒，好酒。”
司命見他這模樣，也不廢話了，直接切入正題：“你那邊煜華、夜滄二人的姻緣可有算好？夜滄的姻緣系在誰身上？”
月老一邊捧著碗神情饜足，一邊咂摸著嘴道：“煜華與闌珊公主的姻緣線尚淺，稍有改動想必也不會釀成大錯，只是夜滄還未有所云。不過正巧我府上有個女娃挺喜歡煜華的，那女娃品性天資皆是上品，只出生不大好，天后若真要拆散那兩人，能撮合我府上那女娃與煜華也是極好的。”
司命睨他一眼：“你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毕肓讼?，又似乎覺得這樣也好，“反正我原計劃也是向天帝請示允許夜滄去‘凡間’歷劫，如今煜華出了這個事我倒有個更好的想法了?！?p> 月老抽空看他一眼：“別是咱倆想到一處去了?！?p> “還真說不定?！彼久嗣掳停Φ?，“這件事本就是私人恩怨，天后又于理有虧，多半不愿聲張。我們既不能平白抹去煜華、闌珊二人的記憶，又不能擅自篡改姻緣簿，如此最好的辦法便是‘下凡歷劫’了。”
“然后你想趁凡間三人皆無記憶之時撮合夜滄與闌珊公主的姻緣？”月老接過他的話頭，繼續(xù)道，“如此不如讓我府里那個女娃也去，正好成全了兩對姻緣，我們也不算太過缺德?！?p> 司命呵呵一笑：“正是如此?！?p> ……
月老府里，正被算計的靈兮還毫無所覺，百無聊奈。
“你說煜華那天怎么會正巧在八重天啊，他不是還在西荒駐軍嗎？”
“也許那天他正好回天庭述職，之后想去八重天散心，就碰到你了?！膘`缺回得很是懶散，頭也沒抬，“你去問問不就好了？”
“我才不問，搞得好像我很喜歡他一樣?！膘`兮繞了繞頭發(fā)，轉(zhuǎn)瞬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幽幽地道，“你說他是不是也喜歡我?。坎蝗粸槭裁催€問我的名字？”
靈缺一噎，差點沒被這女人笑死：“得了吧，人家才見你第一面呢?！?p> “可是感覺不一樣啊，至少我感覺他是不討厭我的。”
“那也不是喜歡?！?p> “唉，有些愁。”靈兮拿起鏡子，“要是我是個絕世美人就好了，還能指望他看上我的臉?！?p> 靈缺又送她一個大白眼，很是不以為然：“天界那么多美人也沒見他看得上啊。”
“就你話多?！膘`兮佯怒，“不帶你這么拆臺的啊?！?p> 靈缺忍笑：“行行行，那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p> “哼，敷衍?！?p>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就見院門口來了一個人。一身灰衣，精神矍鑠，是大總管無疑了。
“大總管好！”靈兮二人一驚，幾乎是從榻上跳著下來的。
靈兮規(guī)規(guī)矩矩站好，盯著他老人家小心翼翼地問道：“大總管有何吩咐？”
月老府總管常越其實并不老，比凡間四十而不惑的男子還要精神許多。只是那雙眼銳利得可怕，總讓靈兮想到上生宮里那位教學嚴苛的仙師，因而每每見了總要比對常人恭敬許多。
常越也不見怪，直看著靈兮道：“下月天帝要昭告三界恢復煜華九皇子之位，屆時你準備送什么禮？”
靈兮先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什么時候月老府要送什么禮都找她過問了？難道是因為百年前她送玉尊給廣寒仙子的事讓總管覺得她頗諳此道？
當下斟酌了一下詞句，回道：“不管送什么都是代表著月老府的臉面，靈兮經(jīng)驗不足怕弄巧成拙，這事還是大總管做決定更適宜一些。”
常越聽出她話里的拒絕，也沒有強求，只是意有所指地道：“這月老府終將要交于你們的?！?p> 靈兮眉頭一挑，心中惴惴：“總管何出此言？”
“以后你們就知道了?！?p> 直到常越離開，靈兮仍有些摸不著頭腦，便看向靈缺：“總管他這是什么意思？怎么像交代后事一樣？”
靈缺也很迷茫，眨了眨眼睛：“對啊，要是他說托付給你也還好，怎么還說‘你們’啊，難道說得是我？”
靈兮白她一眼：“不然咧，這院子里除了你我還會有誰？”
“說的也是?！?p> 靈缺也沒有起很大的波瀾，倒是靈兮，又開始傷春悲秋了——
“還真被你這個烏鴉嘴說中了，人家現(xiàn)在是板上釘釘?shù)幕首尤?，唉我，真的一點希望都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