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樹下對峙
南珊回了院子，心口依舊跳個不停。她伏在案上將脖子上那塊玉摘下來，眼眶還有些紅。她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來找她了。
翠浣原本在房門口繡花，見小姐風風火火地跑進門卻是一言不發(fā)地坐在梳妝臺前握著那塊玉默默流淚，正想上前詢問卻見靈兮也同樣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便小聲問道：“小姐她怎么了？”
靈兮勻了勻氣息，道：“無事，小姐今日受了些驚嚇，我去里面看看，你在院門口守著，要是有陌生人進來，特別是陌生男子，就說小姐有些不舒服，讓他等著。”
“好?！贝滗揭娝嫔兀矝]了刨根問底的心思，收起繡盤就往院門外去了。
靈兮踏進房內(nèi)，看南珊握著那塊玉沉默不語，不禁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了聲：“小姐？”
南珊聽出她的聲音，后知后覺似的抹了抹眼淚，道：“讓小溪你看笑話了。”
靈兮看著她手中那塊兩指大小，看不大清楚細節(jié)的玉佩，問道：“這是他曾經(jīng)給小姐的？”
南珊點點頭，將玉佩遞給她，道：“我臨走前他給我的，說這玉佩他一生下來就跟著他，他的字也是這么來的?！?p> 靈兮接過，漢白玉雕的祥云紋里面確實是隸書刻著的“煜華”二字。
她將玉佩還給南珊，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姐你確定他就是你等的那個人嗎？”
南珊搖搖頭，看著玉佩道：“我不知道，我等了他那么久，現(xiàn)在突然有一個人出現(xiàn)在我面前，告訴我他就是我等的那個人，說實話我也是懷疑的。但是我今天看到他的一瞬間，心里面卻有一個聲音告訴我，那就是他！況且，我爹爹是不會騙我的?！?p> 南珊的神色在說到她父親的時候很堅定，靈兮有些疑惑，也有些羨慕，問道：“小姐與老爺?shù)母星楹芎?？?p> 南珊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也不算，事實上爹成為丞相之后我就很少跟他說話了，因為他間接地害死了我娘?！?p> 見靈兮的神色有些驚詫，她繼續(xù)解釋道：“事情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事實上我也已經(jīng)有些釋然了。不過他總覺得虧欠了我，因此我的事只要不太過分他都不會多管。他知道我這一生最在乎的就是我的終身大事，也認識煜華的叔父，所以他絕不會為了騙我成婚就隨便找個人冒充煜華，這樣的話我也不至于年至十八了還未出閣，這在京城，甚至整個天盛，都是少數(shù)?！?p> 靈兮點頭表示了解，又問道：“那接下來怎么辦，小姐終于等到他了，不久就會與他成親嗎？”
聽到這南珊的臉微微有些羞窘，道：“我們曾經(jīng)約定的是等他考上狀元之后再來娶我，不管如何，也要等他這次會試結束之后再說吧？況且，我們太久沒見，我也不知道他這些年發(fā)生了什么，有沒有什么變化，還是……還是，先了解一段時間再說吧。”
說話間翠浣疾步走進屋里，看了二人一眼，臉上有些雀躍，道：“小姐，院子外有位公子求見，說是想邀請小姐去后花園走走?！?p> 靈兮看著她臉上的喜意，有些不開心：“不是說了小姐不舒服讓他多等等嗎？”
翠浣微微低頭，臉上竟然有罕見的嬌羞，支支吾吾地道：“可是他好俊啊，比我往常見過的公子哥還俊，我不忍心讓他久等?！?p> 靈兮徹底無語了，臉上的不滿倒是讓南珊有些好奇。
她疑惑地問道：“怎么感覺今日小溪好像怪怪的，難道煜華以前得罪過你？”
靈兮亦半真半假地回道：“只是覺得，一個男人，平白無故讓小姐苦等了這么多年，中間居然也不聞不問的，想想就替小姐不值得?！?p> 南珊“噗嗤”一聲笑了，睨著她道：“小姐我都沒說什么，你倒是替我打抱不平起來了。翠浣，快替我梳妝，小溪你替我去傳個話，就說我剛才多有失態(tài)，容他等等，我很快就好?！?p> 靈兮不情不愿地出去了，翠浣聽了個大概，隱約猜到了什么。眼中的光芒不降反升，咋呼道：“原來他就是小姐等了那么多年的人啊，那以后豈不是翠浣的姑爺了？天啊，要是以后能天天見到這樣神仙一樣的人，就算要我等二十年我也值了！小姐我終于明白你的堅持了！”
南珊搖搖頭笑而不語。
院外，公子淵已經(jīng)進了門，正端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桌上擺了一套茶具。
今日的陽光并不強烈，卻也很有存在感，那些穿過樹葉落下的斑駁光影映在公子淵身上，朦朧得似乎仙人一般。
院子里的雜役不多，今日卻都不約而同地步出了房門，拿著灑掃工具遠遠地看著，似乎不敢打擾。
破壞這一和諧氛圍的是靈兮，眾人只見她氣沖沖地從主屋里出來，徑直走向坐在那靜靜品茗的公子淵，面無表情地嘴一張一合著，卻聽不清在說些什么。
“你是真的喜歡南珊？”靈兮開門見山道。
公子淵握著一盞茶，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有些答非所問地道：“真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你，還是有些意外?！?p> 二人聲音極低，特別是公子淵借著喝茶的動作，那聲音僅泄于唇齒間，要不是靈兮站得近，五感又異于常人的敏銳，怕是也聽不清。
她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直言道：“我后悔之前認識你，也不想聽你敘舊，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后悔么？公子淵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卻沒說出口，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問道：“你似乎一開始就對我的婚姻大事極為感興趣呢，我還沒問你想做什么。我呢，自然是來娶南珊的，這個我一開始就說了?！?p> 他眉眼含笑，笑容溫和，外人只道這位公子不僅生得俊俏，人也格外地和氣，卻只有靈兮知道，這人的話有多么欠揍。
她強忍住怒氣，雙手握拳，道：“我只關心你喜不喜歡她，如果你不喜歡她還想招惹她，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公子淵看著她憤怒的小表情忽然很想問問她如何不讓他得逞，往她身后瞥見主屋的門要開了，便起身朝前走去，錯身的那一瞬，他在她身側道：“不要以為別人錯待了你就會錯待所有人，你又不是南珊。”
胸口好似被人打了一拳，靈兮因為這句話差點悶得透不過氣來。
陽光穿過樹葉落到她身上，她卻覺得冷。
什么叫“不要以為別人錯待了你就會錯待所有人”？難道她靈兮就活該被錯待？
身后傳來那廝溫和有禮的聲音：“珊兒還在生某的氣嗎？”
她忽然不想去看。
這世上，還有比公子淵更惡毒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