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王策四人于客棧吃完早飯,又歇停半刻,喚來了三個神采大不一樣的三個瘦弱少年,再三警示后,方才與穆紅玉作別離去。
燕武陽走于最后,他先將那把狹長細刀贈予了名叫黃錦,然后除卻一身兵刃,將這些天好不容易掙下的家底盡數(shù)留給了穆紅玉。
四人騎行,燕武陽后來居上,意氣飛揚,飛馳于王策三人之前,將一首邊塞詩大聲哼唱。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何當金絡(luò)腦,快馬踏清秋……”
王策等三人亦隨聲而唱,四人成幫,一時慷慨激昂,氣勢磅礴。
片響后。
鳳陽府城。
王策與燕武陽和施子安與武二看著面前的雄偉城門,皆是下馬。
四人牽馬進城,觸目滿見琳瑯珠玉。
處處都是高柜巨鋪,隨地盡陳奇貨異物,茶坊酒肆遍地,有花光滿路,蕭鼓喧空,羅綺飄香,令人眼花繚亂。
只見到處紅樓畫閣,繡戶朱門,城中道路寬廣,駿馬爭馳。
這鳳陽府城繁華竟是比之南京城絲毫不差,極盡富貴。
只是一眼望去便能知比南京城少了幾分人文底蘊,像是突然發(fā)財?shù)脛莸男沦F。
王策等四人隨著人群所行,少頃之后,前景忽然開朗。
只見在這繁華的鳳陽府城之中,竟是空出了老大一塊地段。
仔細瞧去,赫然便是一處武斗擂臺。
王策走上前,瞇眼望去,見一面紅底金字的錦旗隨風輕輕飄舞,可見之上繡著“比武招親”四個大字。
而旗下兩人正有兩人互報姓名。
一人白袍負劍,一臉傲氣,對著面前那大漢說道,“在下江南四秀,魏子桓?!?p> 正是他們先前在客棧中所遇的江南四秀之一,那名之前險些與那被燕武陽所打傷男子拔劍相向之人。
另一人是個健碩漢子,他一臉悍相,生得粗壯黝黑,提著一柄虎頭大刀,比之燕武陽的粗獷豪邁,此人更像是一名亡命之徒。
粗壯的黑大漢看著細皮嫩肉的魏子桓,嘿嘿怪笑,“爺爺喚作李鐵牛,什么江南四秀,五秀,老子可沒聽說過,哼,爺爺見你生得像個娘們一樣,不如這就趕緊滾下臺去,免得平白送了性命?!?p> 魏子桓聽之,一張白臉氣得漲紅,“呸,你這廝生得人不像人,鬼不似鬼,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不怕白大俠見了你這丑相,將你就地正法嗎?!”
擂臺前圍著形色各異的數(shù)百人圍觀。他們或是想來碰碰運氣,做那“獨臂大俠”的乘龍快婿,或是想著借此機會,于擂臺之上挫敗群雄,名揚江湖,或是單純來此看看熱鬧,種種不一。
此時他們聽著臺上言語,有人面露譏諷而笑,有人談?wù)撝茏踊概c李鐵牛的來歷與看家功夫,更有人大呼“快打,快打,別光動嘴皮子”。
而王策四人則是站著人群外圍,見臺上二人竟是都跟自己等人有所關(guān)聯(lián),都是微微吃驚,不由得感慨江湖真小。
魏子恒便也就不說,畢竟三日前那名江湖四秀中隱隱為首的年長青年便說過要到鳳陽府城中向燕武陽討教。
反而是這李鐵牛,竟然正巧是他們已得罪死的那七十二煞之一。
這七十二煞雖是能人異士頗多,大多是江湖之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但其“七十二煞”之名,與那些位高手卻是近來才其那李黃巢舉旗所定聚首。
以至王策雖然下山前博覽了許多江湖豪杰奇事,但卻對這七十二煞之名甚是陌生。
好在他們在曲亭山一事過后,便去了解了這伙新興而起的綠林豪匪,該是什么相貌特點,都有哪些人,又都用什么武功,使什么刀器,不然此時即便是相遇,恐怕自己等人也是不識。
“時已至,比武開始!”只聽擂臺上有一仆人打扮的老者高聲宣道,老者顯然內(nèi)力頗深,雖是年邁,但說話間仍是中氣十足,聲震四方。
他話言一落,原本嘈雜的眾人便鴉雀無聲,一時寂然。
眾人之目光都是集在了擂臺之上。
而王策見連這“獨臂大俠”家的老仆竟都是功夫不俗,不由暗自心驚。
不過隨即便也與燕武陽等人一同將目光投向了擂臺之上。
只見魏子桓長劍輕揚,飄身而進。
他抖動手中長劍刺向李鐵牛,白光亂晃,劃過空氣發(fā)出陣陣嗤嗤聲響,顫得令人瞧不定這劍尖到底會攻向何處。
“哈哈,你且看好爺爺是怎么破你這娘們劍法!”李鐵牛見之絲毫未亂,也不躲閃,提起長刀便展開刀法,手中像是握著一片銀光,一刀兇悍霸道,直直向著曹子桓胸膛斬下。
李鐵牛所使這一刀,刀重力沉,法度嚴謹之下卻又狂放,赫然正是五虎斷門刀。
魏子桓見這一刀斬來,竟是后發(fā)先至,他心下暗想,自己若是這一劍執(zhí)意刺出,即便能傷及李鐵牛,自己也不免受傷。
他轉(zhuǎn)瞬間已是思量無數(shù),念頭一至急忙收招,斜身閃避。
隨之他一口劍有如毒蛇吐信,進退伸縮,已是刺出了五六劍,劍劍指向李鐵牛要害。
他剛一閃避,李鐵牛便一聲大笑,然后連環(huán)三刀橫掃而去。
銀光閃閃,三刀又是后發(fā)先至,令魏子桓再次身處若不縮手,便是自己被攔腰斷成數(shù)截的兩敗俱傷局面。
魏子桓此時已大致知曉李鐵牛底細,明白了他那招招互拼性命的打法,只是卻對此全無一點辦法,只得再次閃避,又往后退去。
李鐵牛接連狂笑,一套五虎斷門刀接連展開,更是時不時那片銀色刀光之中發(fā)掌擊敵,以攻魏子桓不備。
五虎斷門刀這門刀法在李鐵牛所使之下,全然不似王策那般因為真氣不顯,多是避開正面,攻守兼?zhèn)涞挠味肥狗?,他有的只是霸道猛攻?p> 反觀之魏子桓雖是在李鐵牛兇猛攻勢下越發(fā)狼狽,落了下風,但卻是已是逐漸拿握了李鐵牛的招法套路與攻法節(jié)奏,將之逐步適應(yīng)。
雙方都是有攻有守,在方圓數(shù)丈的擂臺之上,斗得非常激烈。
勝負難分。
王策聚精會神的看著臺上比試,想著自己若是魏子桓會怎么應(yīng)對李鐵牛,想著自己若是李鐵牛會怎么更快更兇的勝過魏子桓。
李鐵牛本就比之魏子桓尚強半籌,所用雖然只是蠻橫的拼命打法,遠不及魏子桓戰(zhàn)法精妙,但那野蠻打法卻是極為契合李鐵牛。
故在王策看來,就算魏子桓完全適應(yīng)李鐵牛野蠻打法,那時必然也已是強弩之末,奈何不了李鐵牛。
反觀李鐵牛只需要蠻力揮斬,逐漸磨去魏子桓精力,然后找準時機施以殺手锏,便定然能收得勝利。
王策便不在看這勝負其實早有分曉的比試,而是轉(zhuǎn)而于心中暗自虛想兩人的演練。
果不其然。
臺上二人又戰(zhàn)半刻后,魏子桓便感精疲力竭,連握劍的手都是變得逐漸不穩(wěn)。
他剛要再退,好以提上一口真氣再戰(zhàn)。
但卻不想那李鐵牛見此時機,嘴角上揚,忽地一聲大喝,震耳欲聾,令魏子桓本就緊繃的神經(jīng)險些斷開,精神一陣恍惚。
當他回過神來,便已發(fā)覺自己上半身已全在李鐵牛的刀勢籠罩之下。
李鐵牛對著魏子桓又一聲大喝,然后便一刀斬下。
他這一刀大開大闔,寬打高舉,勁力到處,魏子桓虎口為之一振,手中長劍瞬間拿捏不住,脫手落地,自己也癱倒半坐在了地上。
李鐵牛一柄虎頭大刀斜指于魏子桓面前,他嘿嘿怪笑,說道,“小白臉,不知我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刀法如何?”
魏子桓此時一身白衣因此一戰(zhàn),衣衫上下都有破口且沾染血跡,顯得狼狽不堪,但他仍是一臉傲氣,也不正眼去瞧李鐵牛,說道,“我呸!你這狗屁倒灶般的瞎揮瞎破也能叫刀法?!”
李鐵牛見面前這人竟是絲毫也不服軟,不由大怒,冷笑出聲,“那我可要瞧瞧是我這狗屁倒灶的刀硬,還是你的嘴硬?!?p> 說罷,李鐵牛便要橫刀向魏子桓嘴角劃去,那名老仆雖是武功尚可,但此時卻也來不及去攔。
忽地有一聲蒼老平和的聲音響起,
“只分勝負,不決生死?!?p> 話音剛落,李鐵牛便感覺手中大刀被一股巨力所擊,他竟是如魏子桓先前一般,虎口一震,兵刃落地,只是好在自己還未狼狽倒地。
李鐵牛以另一只手去揉扶那只半臂酥麻上手,然后尋聲望去,只見擂臺后方,擺著三套桌椅,坐著三人,而左側(cè)坐著那位神清骨秀的老人正看向自己,做著屈指之狀,方才所為之人可想而知。
“小子莽撞,還請老前輩高抬貴手?!崩铊F牛被此人功力所震攝,敢怒不敢言,向著那方連連恭敬陪罪。
李鐵牛見那老人收手入袖,亦不再言語,方去撿起了自己落地的那口虎頭大刀,然后便對著地上的魏子桓厲聲喝道,“爺爺今日饒你一知,你這小白臉,還不速速滾離!”
魏子桓對李鐵牛所喝喊如若未聞,他起身撿起了自己那口長劍,又正了正衣冠,對著那神清骨秀的老人,抱拳說道,“多謝前輩施以援手,讓晚輩不至于傷亡在那犬輩狗齒之下?!?p> 那老人聽之對著魏子桓微微頷首。
魏子桓雖人落拓,但卻大笑離臺。
李鐵牛見之大怒,當下卻又不敢作為,便對著臺下眾人喝道,
“一群窩囊廢,有膽的就上來和爺爺大戰(zhàn)三百回合!”
頓時,臺下群雄皆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