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黑暗之魂（加更5000）

　　“死了？”安斯年看著白月光，聲音有些顫抖，“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趙筱雨是他們在倫敦有所交集的唯一一個普通人，安斯年還記得那個女孩低下頭傻傻地向前沖去，差點(diǎn)一頭撞在九又四分之三站臺的石墻之上。

　　很傻很天真，可怎么就這么死了呢？

　　“我不拿這種事開玩笑，是我害死了她，都是我的錯?！卑自鹿鈱⑹謾C(jī)扔給他，隨后扯住自己的頭發(fā)低下頭去。

　　安斯年接過手機(jī)，屏幕上是愛麗絲發(fā)來的一連串消息，包括一系列的現(xiàn)場圖片和案件細(xì)節(jié)。除了一開始幾條，后面的消息皆顯示未讀，看來是白月光沒有勇氣繼續(xù)看下去。

　　趙筱雨死在離開國王十字火車站的那個夜晚，天色已晚，安斯年決定送她回家，可白月光制止了他。案發(fā)現(xiàn)場在國王十字火車站邊上的圣潘克拉斯車站，離國王十字火車站很近，諷刺的是，那里就是《哈利波特與密室》中，羅恩開著會飛的轎車載著哈利升空追趕火車的地方。

　　根據(jù)現(xiàn)場照片來看，趙筱雨的衣服被撕得粉碎，可令人不解的是，少女雖然衣物破碎，可她本人并未遭到任何侵犯。從法醫(yī)的尸檢報(bào)告來看，趙筱雨死前經(jīng)歷過疑似癲癇般的劇烈抽搐，可直接導(dǎo)致她死亡的致命傷是身上無數(shù)道深淺不一的割傷，蘇格蘭場的警察們判斷，這些道割傷并非刀具造成，而是類似巨爪一般的抓痕。

　　就像一只野獸，可什么野獸能行走在城市之中而不發(fā)現(xiàn)？

　　趙筱雨是流血過多而死，兇手在抓傷女孩之后，就獨(dú)自離開，留她一個人在失血的恐懼中等待死亡。而更令人深感匪夷所思的是，蘇格蘭場在趙筱雨的身上提取到類似唾液的液體，經(jīng)法醫(yī)鑒定，這些神秘液體不屬于人類也不屬于任何一種動物。

　　看到這里，答案已經(jīng)不言而喻。要說像野獸而不是野獸，有什么比一個失控的異種人來得更加危險(xiǎn)呢？

　　涉及到異種人，這次的死亡案件沒有公開，愛麗絲讓兩人趕緊回倫敦找她。她調(diào)用了國王火車站和圣潘克拉斯車站里里外外所有的攝像頭，也沒能發(fā)現(xiàn)兇手的身影，卻意外發(fā)現(xiàn)安斯年和白月光與死者有過接觸。

　　這也是為什么愛麗絲會發(fā)消息通知白月光的原因，只不過兩人當(dāng)時身處阿瓦隆秘境，自然沒辦法及時收到任何訊息。

　　“這不是你的錯。”安斯年鎖屏熄滅手機(jī)，干澀道，“不要太過自責(zé)了，只有無能的人才會指責(zé)你而不是那個兇手，真正該為此負(fù)責(zé)的是那個真兇?！?p>　　他看著白月光，那家伙深陷后悔、內(nèi)疚的漩渦之中，像只痛苦的獨(dú)狼。

　　白月光沒回回答，安斯年就這么看著黯淡的手機(jī)屏幕怔怔出神。就他個人經(jīng)歷的時間來說，那個熱衷于哈利波特的女孩昨天才和他分別，她和自己一樣，都是一個喜歡看著小說渴望不平凡生活的笨小孩，可是現(xiàn)在，人沒了，說死就死，命運(yùn)的悲劇性再度上演，絕不含糊，毫不拖泥帶水。

　　這是安斯年第一次意識到生命的脆弱性。有太多的方法可以取走人類的性命，樓上掉下的花盆，未被處理干凈的河豚，意外入喉的魚刺……就像《死神來了》那系列電影，如果死亡執(zhí)意降臨，那么似乎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無功，一切掙扎都無濟(jì)于事。

　　可是啊，那個熱愛霍格沃茨的女孩，不是因?yàn)橐馔舛溃菫槿怂鶜ⅰ?p>　　一名異種人，安斯年和白月光的同類。

　　“H……”白月光喃喃道。

　　“什么？”安斯年疑惑道。

　　“H，你看那張現(xiàn)場照片……”白夜光抬起腦袋，原本就足夠蒼白的臉龐現(xiàn)在更是血色全無，“她在死前，用鮮血在地上寫了H……警方以為她想寫Help，沒有人知道，除了我，我知道她想寫什么。她想寫Hogwarts，H是霍格沃茨的首字母，當(dāng)時我給她簽的就是這個。她不是在向外界求助，她是在向我們求助?！?p>　　安斯年腦袋“嗡”地一聲，他抓起手機(jī)，解鎖屏幕，手忙腳亂得像只馬戲團(tuán)疲于雜耍的猴。

　　果然，在那張照片上，趙筱雨食指伸出，燃燒著微弱的生命之火，用盡力氣寫了一個小小的“H”，觸目驚心的“H”，霍格沃茨的“H”。

　　這是一個愛幻想的女孩，生命危急的時候，竟然把生的希望寄托于兩個虛無縹緲的少年。

　　可安斯年和白月光，他們不是什么魔法學(xué)校的學(xué)生，也未能像英雄一樣在最危險(xiǎn)的時刻登場。那時候的他們應(yīng)該在滑鐵盧火車站搭上了前往索爾茲伯里的列車，他們坐在座椅上插科打諢，沒心沒肺，完全不知道剛才遇到的那個女孩在倫敦向他們發(fā)出了微弱的呼喚。

　　“安斯年，我想做一件事?！卑自鹿獾吐暤?。

　　“嗯？”

　　“找到那個兇手，我想親自動手，宰了它。”白月光冷然道，“這次和你放走耶格爾不一樣，如果你心慈手軟，請不要跟來?！?p>　　安斯年盯著他，沉默良久，這才嘆了一口氣，道：“不會的，我和你看法一樣?？吹侥莻€‘H’我就明白了，這不是你的責(zé)任，這是我們兩個的責(zé)任?！?p>　　“我們一起動手?！卑菜鼓暾J(rèn)真道，“就以通古斯的名義，清除這個渣滓?！?p>　　“不，不以通古斯的名義?！卑自鹿獬龊跻饬系?fù)u了搖頭，他的眼里兩團(tuán)金色的火焰驟然迸發(fā)。

　　“我們要?dú)⑷?，我們要?bào)仇，既然我們打算這么做?！彼f，“那么，我們務(wù)必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就以……”

　　“霍格沃茨的名義?！?p>　　…………

　　…………

　　格陵蘭島是世界上最大的島嶼，全島有四分之三的地區(qū)位于北極圈內(nèi)。這兒終年嚴(yán)寒，是典型的寒帶氣候。

　　由于天氣過于嚴(yán)苛的緣故，格陵蘭島上的人口并不多，只有寥寥幾萬。雖然這里是傳說之中圣誕老人的故鄉(xiāng)，但肯在這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因紐特人，也就是愛斯基摩人。

　　因紐特是“人類”的意思，而愛斯基摩人是印第安阿爾袞琴部落的語言，意為“吃生肉的人”，所以因紐特人并不喜歡別人喊他們愛斯基摩人。

　　納努克是當(dāng)?shù)啬硞€小村落的巫師，因紐特人喜歡搞圖騰崇拜那一套，他們認(rèn)為萬物有靈，而巫師被認(rèn)為可以讓自己的靈魂暫時離開身體，和一些小神靈接觸，從而讓這些神靈向巫師提建議出主意，給巫師提供幫助

　　從這一點(diǎn)上來看，因紐特人的宗教信仰有點(diǎn)類似凱爾特文化中的德魯伊，又和中國東北仙家的請神上身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今天凌晨四點(diǎn)多，納努克就早早起了床，換上最莊嚴(yán)隆重的巫師服裝，走到村口靜靜等待。這一點(diǎn)讓納努克的小孫子頗為不解，自打他記事起，即使對待祭祀，他也未曾見自家祖父這么鄭重過。

　　“爺爺，你在等人嗎？”年僅十一周歲的小阿利牽著祖父粗糙的大手，臉上寫滿好奇。

　　“嗯，我在等以前的家人?！奔{努克溫暖的大手握住阿利冰涼的小手，“當(dāng)然，不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那種家人，但也不會遜色到哪去。”

　　阿利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乖巧地陪著自己的祖父默默等待。

　　此時北半球正值冬季，格陵蘭島陷入極夜的籠罩之中，這里沒有朝升也沒有暮落，有的只是無邊的黑暗。阿利在黑夜之中瞪大眼睛，像只警覺的北極兔，認(rèn)真盯著地平線的盡頭。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枯燥的等待帶來綿綿的困意，阿利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小阿利，快看?！弊娓傅穆曇繇懫稹?p>　　森林在夜色里顯得有些黑暗，寒風(fēng)凜冽，刮過樹梢，對岸北邊的天空驀地出現(xiàn)一道綠光。綠色的光如緞帶一般在夜空之中飄動，又似火焰燃燒，世界瑰麗而夢幻，美得轟轟烈烈，像一首波瀾壯闊的交響樂。

　　阿利放下小手，眼睛頓時瞪得滾圓，打著呵欠的嘴巴甚至忘記合攏。

　　“是極光！”阿利驚訝道，“極光里有兩個人！是死神嗎？”

　　愛斯基摩人認(rèn)為，極光是鬼神引導(dǎo)死者靈魂上天堂的火炬。他們深信快速移動的極光會發(fā)出神靈在空中踏步的聲音，將取走人的靈魂，留下厄運(yùn)。

　　“汪汪！”

　　阿利的話音剛落，他的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竄出。

　　“哈哈！快回來！”阿利大喊道，“笨哈哈，別去！”

　　哈哈是納努克養(yǎng)的雪橇犬，哈士奇品種，陪伴他已經(jīng)很多年了。自納努克回到格陵蘭島之后，哈哈就和納努克一起看著阿利從一個巴掌大的嬰兒變成一個乖巧卻又生機(jī)勃勃的小男孩。

　　“沒事的，哈哈比你想的厲害多了?！奔{努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一臉寵溺的笑容。

　　毛色黑白相間的哈士奇四肢邁動，朝著北方狂奔。它一邊跑一邊叫喊著，速度越跑越快，最后竟然直接飛上了天。

　　小阿利揉了揉眼睛，在他難以置信的眼神之中，哈哈沖向極光下的兩個人影，搖著尾巴圍著他們打轉(zhuǎn)。

　　這是狗狗獨(dú)有的歡迎儀式，通常只出現(xiàn)在它們見到了熟悉的家人。

　　“喂，這狗你認(rèn)識？”白頭發(fā)的少年看了一眼手機(jī)上的定位，確認(rèn)位置無誤。

　　“我不認(rèn)識啊，不過挺可愛的。應(yīng)該就是這里沒錯了，不然隨便出來一只狗就能飛，那世界不得亂了套?！焙陬^發(fā)的少年摸了摸哈士奇的腦袋，

　　狗狗舒服得瞇起了眼睛，露出天使般的微笑。它輕吠一聲，一把撲到安斯年身上，舌頭舔了舔他的臉龐。

　　這讓安斯年有些始料不及，無奈之下，他只好抱著哈士奇，朝著地面飛去。

　　“納努克，Q級，異能是通靈術(shù)?！奔{努克牽著阿利迎了上去。

　　“安斯年，JOKER，異能是引力?！?p>　　“白月光，A級，異能是空氣。”

　　安斯年將懷里的哈士奇放在地上，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我們需要在最快時間抵達(dá)倫敦，ECHO說你有辦法，拜托了。”他撓了撓頭，似乎為麻煩別人而有些羞澀。

　　格陵蘭島離倫敦頗遠(yuǎn)，安斯年和白月光自然不可能一路飛過去。通古斯天賦學(xué)院自然沒夸張到連格陵蘭島上都布有據(jù)點(diǎn)設(shè)施，但格陵蘭島上卻住有學(xué)院的退休干員。納努克是因紐特人，更重要的是，他也是一名異種人。

　　“是為了解決異常案件吧？大概經(jīng)過ECHO已經(jīng)事先通知我了?！奔{努克摸了摸哈哈的腦袋，爽朗道，“我有辦法把你們送到對岸的冰島，學(xué)院在那邊有一個據(jù)點(diǎn)，里面藏了一輛直升機(jī)，你們會開飛機(jī)的吧？”

　　開飛機(jī)？

　　安斯年和白月光對視了一眼，兩人面面相覷。

　　飛行駕駛是通古斯學(xué)院的必修課程之一，只不過上學(xué)期安斯年除了去了一趟阿根廷之外，就忙著呆小黑屋里混吃等死。而白月光，白月光這個家伙，他自忖自己的空氣異能可以飛行，幾乎就沒怎么認(rèn)真聽講……

　　“我……會！”白月光咬了咬牙，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上陣，時間拖得越久，他就越難抓到那個兇手。

　　安斯年被這家伙不怕死的精神嚇了一跳，他可是清楚地記得，當(dāng)時他被軟禁的時候，白月光這廝沒少逃課來自己這看電影打游戲。

　　但他還能說什么呢？他的眼前似乎還存在那抹觸目驚心的紅，那個扭扭曲曲的“H”，深深刻在他的腦海里，所以他也沒辦法阻止白月光。

　　兩人的異能都可以極大避免機(jī)毀人亡的事故不會發(fā)生，安斯年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會就行，你們稍等一下?！?p>　　納努克低下身子，拍了拍哈哈的腦袋。他的嘴里念念有詞，一道無形的波動自他身上擴(kuò)散，

　　納努克額頭緊貼哈士奇的頭顱，雙方的眼神漸漸同步。

　　再抬起頭，納努克的眼睛被染成哈士奇眼里的那種冰藍(lán)。他摸著哈士奇的腦袋，輕聲嗚咽。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原本乖乖趴在地上的哈士奇體型驟然暴漲，較先前大了足足一倍有余。

　　“啥玩意兒？”安斯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

　　“這就是我的通靈術(shù)?！奔{努克的眼神恢復(fù)正常，他解釋道，“我讓哈哈送你們?nèi)ケ鶏u?！?p>　　白月光挑了挑眉頭，問道：“我們坐到他背上？”

　　“不不不，就用……”納努克笑道，“狗拉雪橇的方式?！?p>　　哈哈似乎能聽懂人類的語言，它繞著安斯年和白月光轉(zhuǎn)了幾圈，隨后歡快地跑開。

　　過了一會兒，這家伙再度現(xiàn)身，身上已經(jīng)套上了一個類似圣誕老人的雪橇。

　　“汪！哈哈！”它跑到安斯年和白月光面前，輕吠幾聲，顯然有些興奮。

　　“當(dāng)然哈哈也是在學(xué)院生活過的，只不過后來和我一起退休了?！奔{努克嘆了一口氣，說道，“學(xué)院對于我們這些異類來說就是另一個家，哈哈說它很高興能為你們服務(wù)。”

　　“這只狗叫哈哈，并不是因?yàn)樗且恢还科?，而是因?yàn)樗_心的時候喜歡說‘哈哈’，不開心的時候也喜歡說‘哈哈’。不管它的生活是在高峰還是低谷，它總能找到狗生的樂趣，這點(diǎn)它做得比我們好?！?p>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呃……哈前輩?！卑菜鼓牾谄鹉_尖摸了摸哈哈柔順的皮毛，和白月光一起坐在雪橇之上。

　　“都坐好了?！奔{努克替兩人檢查完畢，吆喝道，“出發(fā)吧，哈哈！”

　　“汪汪！哈哈！”哈士奇吠了一聲，帶著安斯年和白月光飛向天空。

　　極夜籠罩格陵蘭島，黑夜并不黑暗，因?yàn)橛泄狻Ｌ炜罩袠O光不再是單一的綠色，深紅和藍(lán)紫色的光像兩種截然不同的精靈，在嚴(yán)寒的空氣中嬉戲無常。

　　極光在空中像一條飄飛的彩帶，五光十色，交相輝映，相比起來節(jié)日的焰火不過是人類拙劣的復(fù)制品。狗拉雪橇，哈哈載著安斯年和白月光，他們在空中朝著冰島遠(yuǎn)去，簡直像極了童話里的圣誕老人，區(qū)別在于圣誕老人有麋鹿，可哈哈也著實(shí)不賴，或者說比麋鹿還棒。

　　“爺爺，他們是你的巫師朋友嗎？”阿利抬頭望著哈哈離去的身影，眼睛里滿是憧憬。

　　“不，他們不是巫師。”納努克慈祥地笑著，像只溫和的老黃牛，“他們來自一個學(xué)院，他們是局外人，也是爺爺以前的家人?！?p>　　“不是巫師也能飛來飛去嗎？太酷了，像超級英雄一樣！”阿利揮動拳頭，小臉因?yàn)榭簥^而顯得紅撲撲的。

　　“那么，阿利，等你長大一點(diǎn)，覺醒了……”納努克看著孩子眼里的星星，輕聲道，“你也可以加入他們的，那地方叫通古斯天賦學(xué)院，你會在那里交到很多很多的朋友?！?p>　　“通古斯天賦學(xué)院？那里有其他的巫師嗎？我長大后也會成為一名巫師嗎？”

　　“不是的，阿利，有一點(diǎn)你一定要記住，在學(xué)院不分種族也不分職業(yè)?！奔{努克說，“大家在那里都是一樣的存在，沒有高低之分，因?yàn)槲覀兌际呛诎道锏挠幕?，因?yàn)槲覀儭?p>　　“生來就是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