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永不食言
“殿下身邊不該留下他的。”
“習(xí)慣了?!?p> “習(xí)慣了嗎?那么即使背叛也無所謂嗎?”明世隱說這句話時(shí)眼里已經(jīng)有了些怒意。
后者沒有回答,只是抓著匕首的手緊了緊。
明世隱極力的控制著自己,深吸一口氣后,將怒意壓了下去,“殿下,不止他,那花木蘭也非池中之物,必然會去長城,與你為敵?!?p> “去不去長城,是她自己的選擇。”高長恭淡淡道。
“可她若去了長城,必將成為第二個(gè)蘇烈?!泵魇离[的話一語中的。
高長恭也愣了,但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他極力演示自己的內(nèi)心,卻還是被明世隱捕捉到了。
“殿下,”明世隱垂下頭,看著被自己緊緊抓在手里的黑色刀鞘,眼里竟有些失落,“你變了?!?p> “變了么?”高長恭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問明世隱,還是在問自己,左手下意識的握住腰間的龍紋玉佩,輕輕撫摸著上面的龍紋,再抬頭時(shí),正好對上了明世隱的目光,悠悠的開口說道:“人是不會變的,只會越來越像自己?!?p> “是啊,我也該做出改變了?!泵魇离[將刀鞘收入懷中,“所以,殿下啊,就讓我?guī)湍惆伞?p> 明世隱重新戴上了衣袍上的帽子,看了眼月色,轉(zhuǎn)身離開了。
.
“師父是你回來了嗎?”百里玄策這時(shí)已經(jīng)醒了過來,坐在火堆旁的他看向門外,發(fā)現(xiàn)除了高長恭的身影外,似乎還看到了第二個(gè)人,但是看的不真切。
很快四周安靜下來,除了火堆“噼啪”燃燒的聲音,幾乎就只剩風(fēng)聲了。
高長恭背靠柱子坐在檐下,雙手握著半邊面具,目光望向遠(yuǎn)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正疑惑著,百里玄策揉了揉眼,等他再次看去時(shí),卻發(fā)現(xiàn)另一個(gè)身影早已消失,只剩下高長恭一人坐在檐下,側(cè)身對著自己。
“師父?”百里玄策不確定的輕喚了一聲,但沒有應(yīng)答。
百里玄策鼓著腮幫子,有些生氣,但當(dāng)他低下頭看到蓋在自己身上的帷帳時(shí),眼睛亮了起來,只一瞬間,他便泄了氣。
將帷帳從自己身上拿開后,百里玄策站起身往外走去,坐到了高長恭身旁。
“師父,”百里玄策雙手手肘撐在腿上,手托著臉看著高長恭,“你在想什么煩心的事嗎?”
高長恭偏了偏頭,眼神朝百里玄策那邊掃了過去,卻沒有看他,攤開雙手露出殘缺的半邊面具,緩緩道,“我在想,面具碎了,該如何修補(bǔ)?!?p> “碎了???”百里玄策大驚。他記得師父跟他說過,這個(gè)面具除了龍晶石以外,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種可以在面具上留下劃痕的利刃了,更別說劃破它。
等等.......
龍晶石?
百里玄策下意識瞥向高長恭的腰間,果然,師父答應(yīng)送給他防身的兩把短劍不見了。
“師父,”百里玄策看著高長恭,問道,“那兩把短劍呢?”
“那武器不好,送人了?!?p> “什么?送人了!”玄策郁悶了,那可是龍晶石啊,怎么能說送就送的。
而且......
“明明答應(yīng)送給我的......”百里玄策心想,放下雙手,看了眼高長恭手里的面具,失落的垂下腦袋,耳朵耷拉著,像極了吃不到糖的小孩。
高長恭見他這般,猜到百里玄策多半是覺得自己失信于他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道,“玄策,我答應(yīng)給你武器,不會食言的。
“短劍不適合你,等出了長安,我?guī)闳フ腋玫奈淦??!?p> “真的嗎?”百里玄策抬頭,迎上高長恭的目光,眼中似有淚光閃爍。
“真的?!备唛L恭點(diǎn)頭,輕輕拍了拍百里玄策的肩,笑著又補(bǔ)充了一句,“答應(yīng)你的,絕不食言。”
百里玄策聽著這句話,呆住了。
這是他第二次聽到別人對自己說約定的話,第一個(gè)說這樣話的人,是自己的哥哥。
哥哥說過,這是大雁,大雁秋去春回,是再遠(yuǎn)也會回家的動物......
哥哥說過,這是愛哭的玄策......
哥哥還說過,拉鉤,約定,兄弟,永遠(yuǎn)不分離......
可是......
哥哥卻失約了......
百里玄策呆呆的看著高長恭,良久,終于用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了。
“沒錯(cuò),師父答應(yīng)我的,不會食言的。”
他相信哥哥是有苦衷才會失約的,所以,他愿意再次相信別人。
所以,他相信師父。
.
長安城的后半夜異常的平靜,當(dāng)?shù)谝豢|朝陽照進(jìn)來后,整個(gè)長安城便開始蘇醒了。
今天是回長城的日子,百里守約早早的便醒了,迎著第一縷朝陽,穿過長廊,與萬俟襄會面后,一同出了住所。
其他一同在長城奮戰(zhàn)過的戰(zhàn)友們也早早的便在外面候著,萬俟襄上了馬車,一行人便都跟在后邊,出發(fā)了。
“空裂斬!”
一道劍氣凌空而過,帶動樹葉搖曳,林子上空驚起一群飛鳥,片刻后,茂林中的一棵枯樹轟然倒在花木蘭面前。
在她身后還站著位身著黑色官服的帶刀捕快,正是昨晚還在鐵匠鋪幫忙的打鐵的伙計(jì)阿盧。
當(dāng)然,阿盧是捕快的事,陳叔和阿令并不知情。
阿盧每次出任務(wù)都會突然消失一天,捕快嘛,難免不會追人打打殺殺,以至于等到第二天回到鐵匠鋪后,臉上或者手上不是青一塊就是紫一塊的。
一開始陳叔還會過問,畢竟哪有年輕人三天兩頭就跟別人打架的,何況在陳叔眼里,阿盧不太像是會惹事的孩子。
而阿盧給的解釋是,都是東磕西碰自己摔的。這些陳叔哪里會信,哪有人會把自己摔成那些個(gè)模樣的,還三天兩頭的摔。
不過后來陳叔對此也習(xí)慣了,心想阿盧這孩子多半是年輕氣盛喜歡路見不平出手打架相助,結(jié)果沒打過礙于面子不好意思說罷了,索性也不過問了,但還是會特意買魚回來燉湯給阿盧。
倒是阿令依舊“關(guān)懷備至”,每次都會問,以至于阿盧每次都要支支吾吾找的各種理由解釋,還都不能帶相同的。
至于是什么理由嘛,除了偶爾說是木蘭姐找自己幫這幫那以外,其他理由有時(shí)候連阿盧自己都覺得特別離譜。
而這些離譜的理由阿令他還真信了。
說起來阿盧與陳叔、阿令他們并非有著血緣關(guān)系的羈絆。
阿盧從小就是孤兒,他之所以呆在鐵匠鋪,是為了要還阿令父親的恩情,還給陳叔和阿令。
阿盧表面是個(gè)捕快,實(shí)際上他還干著密探的活。阿令的父親也是。
密探是個(gè)危險(xiǎn)的職業(yè),行走在刀劍之上,隱藏于黑暗之中,連最親近的人都不能告訴。
如果不是因?yàn)樽约?,阿?.....也不會沒了父親。
若非幾年前阿盧被花木蘭救下,他也不會知道,原來阿令的父親也是木蘭姐的師父。
所以阿盧待他們,始終就像自己親人一樣。